第200章
  大阿哥胤禔不悦道:“你说什么浑话!就这么个狗奴才,爷看他一眼都是给他脸了,会忍他一个时辰?”
  德亨抚着胸脯大喘气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涵养尤比圣人呢。对了,这个苏尔特真是我抽的那个人吗?他要是才来众位面前哭的,那他这一个时辰做什么去了?”
  众人的视线都移到苏尔特身上去,太子问苏尔特:“苏尔特,德亨是什么时辰抽的你?”
  苏尔特讷讷不能语。
  他不敢回答是一个时辰之前,因为他没法解释他这一个时辰,其实去换衣裳鞋袜去了,以及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做事的奴才也都换了新的衣裳鞋袜,抹除了他们做事的证据。
  他也不敢回答是才来的,因为看德亨这样一点都没有被太子下到的样子,他心下狐疑,以为德亨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
  所以他畏手畏脚起来。
  这正好给了德亨可乘之机。
  太子面色沉了下来。
  德亨继续笑问道:“那这个苏尔特可是向太子禀明了,我是因何抽的他吗?”
  太子自是不会回答德亨。
  胤禩是主家,代为回答道:“苏尔特说,是德亨你在安王府内地纵马,苏尔特阻拦你,你才抽的他。”
  这和德亨刚才说的他在安王府后街小道上抽的人对上了。
  众人视线顿时微妙起来。
  胤禛看着德亨的视线更是隐怒起来。
  这小子,一个看不住就闯祸去了。
  德亨却是哈哈大笑,对众人道:“那我抽人的因由可和这个苏尔特说的对不上了。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真抽了太子的奴才呢。”
  胤禟不解问道:“你不是回你家老宅去了吗,怎么还抽人去了?”
  只是抽一个奴才而已,对胤禟来说,这样的事情他经常干,都不算个事儿的。
  只是抽的是太子的奴才,这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关键是太子面子上过不去。
  这也是这个苏尔特特地当着众人的面对太子告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惩罚德亨。
  胤禟会让他轻易得逞吗?
  那当然不啊,在这个奴才和德亨之间,他必须得帮德亨一把啊。
  是以胤禟故意插科打诨。
  德亨心道,你这疑问来的正好。
  德亨止住笑声,面色沉了下来,回答道:“我是要回老宅去,结果,路过牛角湾背街的时候,遇见一畜生往一老人身上浇粪便污秽之物,因看不下去,就上前教训了一下。”
  胤禟顿时露出厌恶之色,还抽出手帕掩住口鼻,好似已经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般。
  众位阿哥面上也皆是变色,朝臣们也都纷纷摇头,交头接耳起来。
  太子闻言,面色更加沉了几分。
  德亨指着苏尔特露出的干净鞋袜和衣摆道:“污人者必自污,众位且看这个人的鞋底子,干净的很,身上也没有沾染了什么怪味道,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我抽的那个人啊。”
  “而且,这可是太子的奴才,太子乃国之储君,风华万代,光风霁月,手底下怎么会有那等畜生不如的奴才呢?”
  “要知道,那可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啊,估计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吧?”
  五六十岁的老人……
  德亨这话说的简单流利,但听到最后这句话的人莫不都噤若寒蝉,眼神或飘忽或隐晦的看向了太子。
  阿灵阿冷声道:“德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胡说八道,凭空捏造谎言呢?”
  讷尔苏先道:“本王可以替他作证,本王的侍卫脚底下和马蹄子上面都沾了污秽,众位臣僚们可以立即验证。”
  弘晖也开口道:“我也可替他作证,他说的都是真的,也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围观的臣子里面恐是有刑部或者大理寺擅于办案的官员,他们或让人代劳或亲自去,检查了讷尔苏身后的侍卫鞋底子和拴在贝勒府门外的马匹,德亨也抬起脚让众人查看。
  德亨此时已经换了一件氅衣,但他包裹范三拔的那件貂皮大氅也带了来,一并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顿时被那味道熏的后退好几步,有的甚至已经扶着柱子干呕去了。
  胤祉连连挥手道:“快,快拿下去,快拿下去……”
  德亨才不,他高声道:“这件皇上御赐的貂皮氅衣可证明我的清白,证明我没胡说八道,怎么能拿下去呢?来来来,众位大人们,你们亲眼看看,这件就是我今日穿来贝勒府的氅衣,你们中有许多人都看到了,还是皇上御赐的,这是内务府的标记……”
  “我怎么会故意弄脏御赐貂皮氅衣呢?我难道活够了吗……”
  德亨拎着这件氅衣所到之处,众生灵纷纷退散。
  他觉着自己威风极了,简直比魔王还要魔王。
  他得努力板着脸才会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胤禔上过战场,虽然也闻过比这更怪更浓烈的味道,但此时是在花团锦簇的贝勒府里,他们刚吃完肉,喝完酒,再闻这味道:“呕”
  一时没忍住,他就地弯腰吐了出来。
  引得胤祉嫌弃的远离他好几步远,也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呕吐这回事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有诱发物被人拎着四处乱窜,还被人有意挥动让气味飘散的更广更厉害的情况下。
  所以一时间,整个场地里都充斥起“呕”“呕”“呕”的高低起伏声。
  法不责众嘛,皇阿哥们都呕吐了,他们要是不应景一下,岂不是显得他们太特立独行了?
  胤禩看着德亨无奈极了,他挥手让奴才赶紧将那件貂皮氅衣从德亨手里夺过来,用油布包裹起来,才算暂时隔绝了那股子让人作呕的味道。
  胤祥趁乱挤到胤禛身边,跟他咬耳朵道:“四哥,四哥,这小子在你府里时候也这么恶劣吗?”
  这行事作风,可是太对他胃口了,他以前也在四哥府上见过这小子,那时候怎么没觉着他性子这么好玩呢?
  胤禛眼中笑意一闪而逝,继而沉着脸色道:“有爷看着,他老实的很。”
  “哦……”胤祥一脸不信的看着胤禛。
  胤禛才不会管他,拉着胤祥慢慢退到外围,冷眼旁观今日一场大戏。
  呵,太子的奴才!
  德亨被人夺走了手里的氅衣,他也无所谓,就这会子功夫,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上了那骨子味道,足够了。
  刚才德亨拎着那件氅衣四处让人看的时候,他有意拎到阿灵阿脸上让他看,当时阿灵阿那如见鬼躲都没处躲的神情,简直了。
  等没人的时候,德亨一定狠狠大笑一场。
  此时阿灵阿已经吐完回来了,一脸铁青的继续发难道:“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你…那个被…的老者呢?他人在哪里?”
  德亨嗤笑一声,对阿灵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桀骜道:“不告诉你,你也问不着?”
  阿灵阿:……
  阿灵阿运气,还想继续再问,被揆叙拉住了,对他摇摇头,让他消停些,不要再多话。
  其实揆叙也不甚明白,阿灵阿怎么就跟德亨杠上了。
  以前没听到两人结怨的消息啊?
  今日到底如何,事情到这里,其实众人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至于那个受辱的老者是谁,看看谁不在不就能知道了?
  而且,若是一般人,德亨恐不会在面对太子的时候如此有恃无恐。
  不得不说,揆叙是在想当然了。如果今日受辱的不是范三拔,而是一个奴婢,一个奴才,一个不相干的人,德亨也会出手去救的。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的参差了吧。
  德亨不再理阿灵阿,施施然站在了太子面前,对太子呲牙一笑,然后蹲下身,对还跪在地上的苏尔特道:“你叫苏尔特?你真的,对一位年老长者,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苏尔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没有,奴才没做!”
  今日来八贝勒府参宴的大臣们都是什么人啊,无不是朝廷肱股之臣,苏尔特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尤其他还是太子奴才、太子也在场的情况下。
  德亨再问:“那你脸上这个伤,也是我抽的?”
  苏尔特头向上动了一下,明显是想去看太子,但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停住了,道:“……不是。”
  德亨抠了抠耳朵眼,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苏尔特牙一咬,大声道:“奴才脸上的伤,不是德公爷抽的。”
  德亨哈哈大笑几声,复而问道:“那你脸上的伤哪里来的啊?”
  苏尔特咬牙:“是奴才喝多了酒,自己摔的。”
  德亨点头:“原来是自己摔的,那你为什么要跟太子指认是我抽的呢?”
  苏尔特:“……”
  德亨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淡声命令道:“说,你为什么诬陷本国公?”
  众位皇子和大臣们都静静看着德亨,好似重新认识这个才十来岁的少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