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外人是无权插手人家佐领内的事务的,什么四贝勒八贝勒安亲王府的,他们只能干瞪眼看着,不能插手额尔赫布的事务,除非康熙帝发话。
  呵呵,这是什么国家大事吗?居然还要惊动皇上,那可真就是笑话了。
  大事白天都谈完了,此时,夫妻两个坐在月下,就说一些明日进宫的事。
  纳喇氏第三次感慨,道:“不知道明天进宫会是什么样子?太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太后说话口音会是什么样的?咱们跟着嬷嬷学的是察哈尔的口音,太后应该是科尔沁的口音,这两地可是不一样的……”
  叶勤道:“我听五贝勒说话挺顺当的,他自小在太后宫中抚育,太后的口音应该和他差不多。”
  纳喇氏点点头,道:“要真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今天听他说话了,我也能听的明白。”
  叶勤就笑道:“为夫还是第一次进紫禁城呢,到时候还要仰仗太太了。”
  纳喇氏先是笑一回,又开始发愁道:“我也是当年选秀的时候从神武门进了一回宫,却也只是在咸安宫中待选。待选秀女士不许随意走动的,而且我第一关就被赐宫花遣回家嫁给你了,皇宫什么样压根不知道,十几年过去了,恐怕咸安宫中也是大变样了吧?更遑论其他宫殿。”
  叶勤就道:“那等明日,咱们就能知道永寿宫什么样了。”
  纳喇氏也笑着点头,眼波流转中,看到儿子德亨,她又笑不起来了。
  纳喇氏叹道:“咱们德亨怎么就这么命苦,种了两回痘都没种上。”
  叶勤安慰道:“我倒是觉着咱们儿子福大命大,两次灾劫都被他躲过去了。”
  可不是吗,第一次是发烧了,好像就是为了让他错过那次种痘一般,发烧大半晚就自己退下去了,第二日起床仍旧活蹦乱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第二次是就打了个喷嚏,让陶牛牛去替他挡了灾。
  叶勤总觉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就是不让德亨种痘,他这个做阿玛但凡迂腐一点非要压着他种痘,说不定,德亨早被长生天给收走了。
  所以,叶勤是庆幸的。
  纳喇氏当然明白叶勤的意思,只是,“德亨要是种上了痘,也不至于家里来个人都要避着了。”
  她不奢望德亨能跟着一起进宫去拜见太后,但家中来个贵人他都要躲着,岂不是错失了大好良机?
  她忍不住为儿子可惜。
  叶勤却是神情颇为古怪道:“你瞧咱们儿子,那是想躲就能躲的住的?今日让他在屋里躲的好好的,一个陶牛牛出来,怎么着,一下子得了三个赏赐。还有弘晖阿哥,两人只见了一回,弘晖阿哥就三天两头的着人往咱们家送信,要是四贝勒和四福晋不允许,那信也送不来?我看啊,咱们儿子就是有贵人缘,他就是躲着不露面,贵人也上赶着往他跟前凑。”
  纳喇氏一想还真是,也笑起来儿子的好运。
  第35章
  国公府的绣娘们给纳喇氏的宫装改好了, 绣娘要纳喇氏换上看看是否合身。
  李氏帮着纳喇氏去里屋换衣裳,一行人也进了堂屋等着看纳喇氏的新衣裳。
  堂屋内虽然点了不少烛火,但仍旧有些昏暗, 不是欣赏新衣裳的好时辰,但没法子,明天一早就要进宫,必须要今晚改、挑好明天要穿的新衣裳。
  叶勤也有新衣裳, 同样是四套,都是务尔登的。两兄弟虽然一个长相粗犷,一个长相秀气,但身高差不多,无非就是叶勤瘦些,务尔登壮一些,并不影响穿衣。
  意外的,务尔登的衣裳穿在叶勤身上反倒更显风流潇洒, 是以不用大改, 需要大改的是国公夫人赐给纳喇氏的新衣裳。
  在等待的时候,两个绣娘推出一个自从带来叶勤家就蒙着绸布的异人高的架子, 摆在了堂屋正中间。两个绣娘就跟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的站在这个架子旁护卫着,看的德亨直皱眉头。
  他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两个绣娘不顺眼。
  等纳喇氏换好新衣裳,又梳了两把头出来,德亨小脸板的更严肃了,这所谓的新衣裳, 一点都不搭纳喇氏。
  尤其是绑了假髻的两把头, 两边垂坠向下, 将本来就个子不高的纳喇氏在视觉上压的更矮了。
  两把头是旗人女子官方发髻样式, 这个没法子,就不说了。
  衣裳的料子好坏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之家,穿着新衣裳进宫就可以了,款式也没什么好挑的,入宫穿的旗装都是一个样式,就只说这衣裳的颜色,穿在纳喇氏身上,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德亨直接将之归结为丑。
  这每一件衣裳都丑的没眼看了。
  纳喇氏目测也就一米五的身高,她长相普通,身材还有些发福,穿石青色这种深沉的颜色或者藕荷色这种偏暗的颜色会很好看,前者端肃,后者稳重,却不显老气,穿着高足有五厘米的高邦船鞋,端着脸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
  走御姐范儿她就可以轻松拿捏。
  德亨心里期盼中的给额娘的新衣裳就是这种类型的。
  但国公府给送来的这四套衣裳,一件褐色偏枯黄,一件绿色偏鲜亮,一件赭色偏暗淡,还有一件居然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将瓜尔佳氏的朝服给送来了。
  枯黄的老气,鲜亮的穿不得,赭色跟猪血似的,黑色的……
  拜托,那是去拜见太后,又不是去给太后哭丧,至于穿黑吗?
  两位绣娘见纳喇氏出来了,一左一右的掀开了绸布,露出了绸布下的庐山真面目
  是一块镶嵌在雕刻喜鹊登枝头花纹的红木框架上大约一米二长六十厘米宽的玻璃镜,反射着屋里的烛火闪闪发光。
  德亨直接就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呢,结果就是一面穿衣玻璃镜,看不起谁呢?
  改天他就弄块比这个还大还亮的摆堂屋里,天天照,日日照,哼!
  纳喇氏站在玻璃镜前左右转着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噙着笑容问儿子:“乖儿,你觉着额娘穿哪一件好看?”
  德亨嘟着嘴道:“都不好看。”
  纳喇氏一下子就笑了,两位绣娘也抿着嘴笑了起来,两人都拿德亨这个小孩子的话当笑话听呢,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不好看?
  纳喇氏道:“哟,咱们乖儿都知道美丑了?那你说说,这衣裳哪里不好看了?”
  给婆婆瓜尔佳氏做衣裳用的自然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她觉着每一件都很好看。
  德亨哼哼唧唧,道:“总之就是不好看。额娘先凑合这一回吧,等回头,儿子给额娘买几匹好看的布料,专门给额娘做几身好看的新衣裳穿。”
  纳喇氏顿时喜的合不拢嘴,关键不是儿子能不能真的给她买布料做新衣裳,而是儿子想着她的这份心意。
  “额娘的好乖儿,那额娘可就等着了?”
  德亨认真脸:“额娘尽管等着,儿子不会让额娘等太久的。”
  在旁同样穿着新衣裳的叶勤抱着手臂酸溜溜道:“你只想着你额娘,都不想着你阿玛吗?”
  德亨立即上前抱住亲亲阿玛的大腿,一晃一晃的撒娇道:“都有,都有,阿玛穿什么都好看,阿玛最好看了。”
  叶勤这才满意的将儿子抱起,对纳喇氏笑道:“有子如此,你我夫复何求?”
  纳喇氏喜气萦梢不住点头应和。
  丈夫儿子都在眼前,明日还要去给宫里贵人请安,日子越过越好,此时此刻,她就是最幸福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叶勤和纳喇氏就起身准备入宫事宜了,等送走两人和哈拉嬷嬷、陶二,都已经是日头高照了。
  唉,何必起这么早呢,这不明显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吗?说真的,他们家离紫禁城还挺近的,实在不需要凌晨三点就起床啊。
  叶勤带走了陶二,留下陶大看家,他跟纳喇氏都走了,家中就只剩下德亨一个,他就将更稳重更能拿事儿的陶大留了下来。
  叶勤临走之前,还拜托了附近的邻居留意他家里的动静,又派李氏去福顺家里说一声,要福顺忙完了就来家里陪德亨。
  走的时候,自然是要先去告别额尔赫布的,额尔赫布也表示会让人留意叶勤家中。
  该拜托的都拜托了,该知会的都知会了,进个宫而已,顶多中午就回来了,德亨在家两口子还是很放心的。
  关键是,德亨很懂事,从来没有让父母真正担心过。
  但是吧,这越懂事的孩子,闯起祸来,就更让人猝不及防,也更让人难以招架。
  德亨一闯祸,就给两口子闯了个大的,捅破天的那种。
  送走父母后,德亨在家闲着实在没事干,就琢磨着自己找点乐子做消遣。
  小福和李氏、刘佳氏坐在一起给刘佳氏即将出生的小宝宝做衣裳,刘佳氏这是头胎,头胎生的都要早一些,有经验的接生妈妈给她看了,说再有差不多半个月就能临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