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高杉桃浑身一抖,‘不反抗土方先生的命令’是每个真选组成员的血脉本能,于是很恭敬地行了大礼:“非常感谢您的赏识,澄夜公主,但是我对这样大的责任还是有些无能为力……”
  澄夜被拒绝也不生气,笑盈盈问:“但是这样的话,我的请求……”
  “那当然是没问题啦!”高杉桃抬起头,“不用当局长也可以,不用加薪也没问题——当然能加一点最好!澄夜有什么想要做的,我都会帮忙啊!更何况我们想做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她想了想,伸出手去,抓着银时的手一起,将澄夜的手握住。
  高杉桃是个很喜欢握别人手的家伙,也许出于压制对方的攻击、也许出于掌控对方的动向、也许只是出于想要和别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脉搏传导的心跳。
  她喜欢和人产生这样的联结,以此来确定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因为有澄夜的期待,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所以她的自信更加饱满。
  “就放心交给我们吧!”她说,用一种在场之人都很熟悉的,仿佛很天真的语气,“不管是打败大boss还是推翻幕府——啊好像说错了——总之,交给我和银时就好了!”
  “既然你也想揍飞那群莫名其妙不露脸还妄图操纵国家的外星人,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样的——而我一定会完成我想做的事,银时也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所以澄夜公主,你也要想好事成之后给我什么样的报酬哦~”
  她搓了搓手指,轻轻顶了一下澄夜的肩头。
  按理说澄夜应该要被她顶翻才符合两人的力量比,但瘦小的公主并没有动摇。大红的和服宽袖底下,常年在武术学院训练出来的肌肉令她能够在这样的时刻,保持好一个合作者的平等姿态。
  “这是当然。”德川澄夜说,“不管是什么,本宫一定会让阁下满意的。”
  哼……佐佐木半躺在病床上,安详地闭着眼,全凭听觉去感应周围的人。用上了公主的自称啊?还真是,燃起来了一些奇妙的东西嘛。
  不过这么一来,如果一切顺利,最后就会轮到松平那个老不死的发愁了,真想用这双眼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啊……
  事实上在他闭眼之前就已经将屋内的乱象尽收眼底,不管是胡闹的警察、笑眯眯的夜兔、正襟危坐的地痞流氓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恐怖分子。
  这样迥异的人们、分明都有着雄霸一方的能量和心气,却能为了同一个目标在这间小小病房里团头聚面,膝盖碰着膝盖、肩膀挨着肩膀地坐在一起。
  他想,也许有些武断、也许有些夸张,但……
  那个女人。
  什么都浅尝辄止、什么都不求甚解、什么都要横插一脚,只要她感兴趣,就一定会凑上来,才不管这背后涉及多少势力、多少阴谋。
  如此鲁莽行事,偏偏又有着逢凶化吉的运气和实力……不,或许不是运气吗?
  当她愿意为见到的每个人伸出手,那么每一个见过她的人,就会同样愿意为她伸出自己的手……吗?
  竟然是这样。佐佐木的眼球在纹路明显的眼皮下轻轻滚动。他想起信女,想起胧,天道院奈落出身的顶级杀手,从小就以无血无泪的怪物为目标培养。但即便是这样的家伙,也会有愿意相信、愿意托付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么她能做到任何事,都不奇怪了。毕竟是个能让所有人……和果篮,都围绕在她身边的家伙啊。
  他叹了口气,支起身子,正想说些什么,右手边忽然哗啦一声,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一只个头格外大的乌鸦,形态散漫地蹲在那里。两爪压在锋利的破裂边缘,按理说已经被割破,却一点血丝都没有。
  一扭头,黑亮尖利的长喙和猩红眼珠,看向手臂微微发抖的胧。
  “原来如此。”它张嘴时竟然是人的声音,比起沉稳更像是浑厚、比起温柔更像是漠然,“胧,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胧几乎在它出声的瞬间就跪了下去,浑身发抖、脖颈开始无限度地往外冒汗,身后银时几乎觉得他要因为失汗过多而死去。
  “喂、你……”他还没伸出手,那乌鸦又转头看向他。
  “坂田银时。”
  转头:“桂小太郎。”
  再转头:“高杉晋助。”
  它猛然振翅,停在胧的头顶,尖爪毫不留情地扎进去。血流进高杉桃的眼底,是与她对视的一双猩红瞳孔。
  “高杉桃。”它说,“说来很久不见,但看见你,我总是能恍然记起那天,吞掉他灵魂时,饥饿的记忆。”
  纯黑的翅膀一挥,病房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一瞬间便消失殆尽。
  宛如时空静止,高杉桃被从当前的画面里抽出来,放入某个只有她和乌鸦所在的真空。
  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乌鸦近乎玩味的邀请。
  “既然你也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在那里见吧?”
  “向我复仇。然后——”
  “让那一丁点残魂亲眼看看,自己珍视的学生是如何被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一点一点碾成血泥的好了。”
  第72章 赌博 他的生命是无穷的、战斗是无穷的……
  这里应当是一个叫做陆州的地方。
  虚对于地理并没有什么造诣, 没有人能指望一个整天在宇宙里飞来飞去、大部分时候用不上实体的人,能对这种需要脚踏实地切身体会才能有所感悟的概念产生什么额外的想法。
  况且地球只是他未来无数领土中,相当没有存在感的一颗小小星球而已。
  故乡这种词语, 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更何况,地球如今有的是热闹繁华的区域, 要不是他们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虚不觉得自己还会再回到这个贫瘠又无聊的地方来。
  看看吧,放眼望去, 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战争的遗骸, 长年累月和天人的战争已经将每一处土地犁过一遍,稍微往下挖一挖,应当就能找到不少来自天南海北的尸体。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知为何翻滚的灵魂慢慢平复下来。
  也许因为常年与死亡相伴,他想,果然还是尸体、残骸这样的字眼更适合他的脑海——不, 思维。
  虚一直避免用一些词汇来形容自己, 不管是心脏、血管还是头脑,他并没有那些东西。虽然形态上看着类似一个普通的地球人类, 只是身姿更加挺拔、眼里更没有多少感情, 但没有哪个地球人类被捅穿心脏、割破血管、挖出头脑也还能存活的吧?
  他可以。
  正因如此根本性的不同,虚从未被地球人类接纳过,也避免将人类的惯用语用在自己身上——尽管这里算得上是他生长的地方,但他憎恨地球。
  高大的男人在湖边踱步。水汽随着气温的升高慢慢将周围都变得莹润,但虚轻轻一个弹指,那些多余、他不需要的水汽便又凝结回到湖中。
  看,当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控制自然,那么它当然不能被称作人, 也不必被称作人。事实上,人类社会对他会有一个更加合适的名字——
  “神。”虚遥遥望着湖面上,属于他的倒影,“他们这样称呼我。”
  那片因为没有活水而变得浑浊发绿的湖水上,慢慢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虚并不往那边看,却问他:“你觉得呢?这样的称呼,到底是太高看我,还是太小瞧我……银时。”
  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
  “‘神’,啊……”
  来人一身云纹和服,木刀扛在肩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甚至依然耷拉着,不是非常有精神的样子:“这种叫法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反正不管在什么番剧里都是会被消灭的存在,神这种东西,我们人类可不需要。对你来说不是正好吗?反正我看你也挺想找死的。”
  虚并不为此动怒,反而笑着问他:“银时,你一个人来的?”
  “你猜?”
  “很难猜呢。那个,高杉桃呢?她怎么没有来?”
  “你猜?”
  “明明是她找我宣战、和我约在这里的,却避而不见,真叫人伤心。她该不会偷偷逃跑了吧?”
  “你猜?”
  “我猜……”
  虚转过身。因为风的存在,银时隐约能闻见他身上的气味——说不上好闻,更不至于是什么香气,但是一种非常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那张与松阳老师如出一辙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猜,孩子们一定都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吧?”
  “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见面了。”
  两人身侧,月牙形状的湖水表面,在阳光拂过的瞬间,碧波微澜。
  再往西南的方向走一截,很快就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倒c形状小山坡。很多年前,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松阳的学生们,原本以为那就会是最后一次了……
  却被松阳摆了一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