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不开窍 第13节
  “若下了刑部昭狱,才是真正的受刑,跟那相比,这里还是挺清闲的。”
  “啊!”
  尖锐的嘶吼声打破两人的对话,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偏门闯入,不顾脚上的镣铐奋力朝这边跑过来。
  言清动作很快,一手拉过纪棠的手腕,另一手捂住她的眼睛。
  感受到眼前一片漆黑,纪棠眨巴下眼睛,宽大的手掌遮住她的全部视线,鼻端涌入一阵淡淡的芳香,很好闻。
  细密的长睫轻扫掌心,扫得人痒痒的。言清收回手:“没事了。”
  纪棠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那人,忽地想起一件事,抓住言清的袖子,咬着下唇道:“言大人,你,你的手……”
  “不是说,碰过尸体吗?”
  言清:“……”
  他很快给出答案:“是另一边。”
  纪棠“哦”了一声,随后又道:“可你另一只手碰了我的手腕。”
  言清故作镇定:“那便一起洗手。”
  “也成。”纪棠应和道。
  语罢,余光偷偷打量他的手,腕上光秃秃的,似乎并没有戴上那女子送他的长命缕。
  想来以他的性子大抵也不喜欢戴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像老虎,麒麟这种图腾更适合他。
  纪棠没做多想,洗过手后,用指腹蘸取一点玉容膏。
  回头一看,言清站在她身后,笔直如松柏。
  她踮起脚伸手去够他的脸,奈何连他的鼻尖都碰不上,偏这人没有低下头的意思,就这么等着她去上药。
  “你低一些。”
  纪棠轻唤。
  言清俯身,动作不远不近,真的就只低了“一些”。
  “你能不能再低一点?”
  纪棠这话几乎是从咬着牙说的,明知她够不到,还站得那么直,生怕她轻而易举弥补过失,就没办法使唤她了。
  他也会捉弄人了!
  她偏不服输,一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奋力朝着额角轻点一下。
  言清低头看着抓在自己胸前的手,无声笑了一下,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顺从地仰起头,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
  纪棠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原本的伤痕已经渐渐变浅,不仔细瞧已经瞧不太出来了,不影响他的相貌。
  但这种话,她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只能默默腹诽。
  “好了。”
  她凑近反复观察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其他伤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纪棠掏出帕子擦干手上残留的玉容膏,顺势又塞回袖口,被言清拦住:“给我吧。”
  “我帮你洗。”
  纪棠摆手拒绝:“一个帕子罢了,既然沾上药膏就别要了,回去丢掉就是了。”
  言清没什么表情:“我帮你丢。”
  纪棠不想起争执,没再说什么,把帕子放到一旁。余光瞥见书房内挂着一副眼熟的山水画,好似在哪见过。
  她眯了眯眼,想要看得再清楚点,被言清挡住视线,鼻尖忽地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她没看到。
  言清继续早上的话题:“之前说的事考虑地如何?”
  “若无意外,三日后,我去你家接你。”
  “喂!我还没说我愿意呢!”纪棠拉着他的袖子。
  “那便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这……”
  见纪棠有些犹豫,言清又搬出来许多好处:“在京兆府做事,工钱比你去书肆画画只多不少。”
  “午间提供餐食,以四菜一汤为标准。”
  “最重要的一点,你既说你喜欢替天行道,在官府做事,可以更好地满足你的夙愿……”
  纪棠快被他绕迷糊了。
  本就不灵光的小脑袋瓜更晕乎乎的,只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一句:“你们这的厨子,做菜好吃吗?”
  言清失笑:“尚可。”
  纪棠扬起嘴角,答应的话正欲说出口,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转了个弯努努嘴:“不要,我拒绝。”
  这个大骗子,明明自己洗手了,还要让她帮忙上药,明摆着故意耍她。
  这要是在一起共事,岂不是任人宰割?
  她可不傻!
  纪棠拍拍手,临走时还抓了一把桌案上的粽子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
  言清从前不喜欢吃太甜的,没想到三年未见,竟也吃上她爱吃的东西了,以前可是怎么哄他都不吃呢!
  不过她虽不能在官府任职替他办事,但帮些小忙还是可以的。
  他不是说他有心仪之人吗?那她就努努力,帮言大人追爱好了。
  纪棠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意味着她这几天出门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不过情爱一事,她不甚了解,还需向人讨教一下。
  如此,方能为他赢得美人归。
  *
  范成济下狱,背后牵扯到整个范家都摘不干净。
  范家整日奔波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与方家的婚事,因而当方家提出退婚时,他们几乎没什么挣扎地就同意了。
  得到萋萋退婚的消息,纪棠高兴地多吃了两碗饭,从邹掌柜那拿了不少其他关于追妻的话本子打算认真研学,谁料刚从书肆出来,就碰上官府例行检查。
  按理来说,像她们这种平头百姓只要不出城,几乎很少碰到官府查户籍、腰牌这种事。
  据传城中出现一名采花贼,专门在夜半子时闯入女子闺房,拿走她们的寝衣。
  没有姑娘和钱财受损,很多重视名声的大户人家并不会选择报官,因而知晓此事的百姓并不多,这就更加助长采花贼的气焰,已经从偷寝衣演变成了偷小衣......
  纪棠照常一身男装打扮,笑嘻嘻地像之前那样说几句吉祥话哄官兵放她通行,可眼前这批人对她的示好完全不买账,抬手拦住她:“公子,例行检查,请出示腰牌。”
  她在腰间滑了一圈,窘迫笑笑:“官大人,在下出门走得急,忘带了。”
  为首那个冷面官员语气没什么温度:“劳烦公子报下姓名,家住何方。”
  说来纪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认真负责的官员,心里五味杂陈的同时又七上八下。
  好的一面是,汴京的巡逻守卫加强了。
  可重点是,她没有腰牌啊!
  纪棠抱紧怀里的话本子,踌躇之际,见到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摆手道:“那位官大人请留步!”
  抱竹应声回头,呲牙笑道:“纪......公子。”
  纪棠收回手:“看吧,我认识你们官府的人。”
  “不仅认识官府的人,我跟你们言大人还是旧相识,官大人行行好,就放我通行这一次吧。”
  冷面官员依旧没有松口:“例行检查,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大人。”抱竹喊道。
  言清一身绯红官服,大步朝这边走来,视线在纪棠身上停了一小会儿,问道:“发生何事?”
  “近来城中出现采花贼,属下例行检查,但这位公子没有腰牌,还称自己是大人的旧相识。”
  “你来了正好。”纪棠挤到言清身边,用气音说:“你快跟他说我们认识,放我走。”
  冷面官员瞧着两人似乎关系不一般,些许犹豫:“大人,可要通行?”
  言清没理她的小表情,淡淡开口:“我不曾认得这位公子。”
  纪棠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所有气焰,气鼓鼓的小脸拼命眨眼,给他使眼色。
  言清仍当做没看见:“按规行事,你做的没错。”
  “是”。冷面官员伸手:“公子,你的腰牌。”
  “烧啦!”纪棠气势汹汹地说。
  她想得没错,言清就是在故意捉弄她!
  可她又理亏,只能承受他的恶意,眉毛耷拉着,委屈巴巴看向他。
  言清对手下几个官员吩咐些什么,并未注意她的神情,察觉到头顶一道幽怨的目光传来,像是在控诉对他的不满。
  他将人拉到一边:“跟我走吧。”
  纪棠老实跟在他身后,趁他后背对着她时隔空揍了两拳。
  揍了两拳还不够,抬手又画了个大叉。
  言清偏头疑惑。
  纪棠讪讪地收回手。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一条羊肠小路。
  言清突然停下:“最近不太平,城中巡逻的人不少,你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纪棠抬眼望去,穿过这条小路后,隔着一条街就能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