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蝙蝠侠即使在追逐战中也要地铁蝙蝠看手机式微微后仰身体,依稀在严肃的超英片场又感受到一丝来自天使片场的滑稽荒诞,“所以。那个‘红杯子’。可以重启时间线?那为什么包围它的污水会吸食生命?”
  利奥兰抱着没有呼噜的大猫在污水厂顶楼匆匆降落:“我安置那个按钮的时候没想过地球能变那么大,所以它可能是……有点亏能量。”
  两人几乎是踹门而入,冲到顶楼可以俯视污水池的栏杆边才倏然刹车。
  蝙蝠侠:“一个现实的问题:你觉得我们跳下去,够弥补上这份能量吗?还是说我们按完按钮就会死?或者我们连按钮都未必能碰得着?”
  利奥兰尽量从乐观的角度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留在上面,我跳进去按按钮,也许只要多死几次就能成功!总之我还是会在你的帮助下复生,对吧?”
  蝙蝠侠看看来时的方向:“那你觉得天使军团能阻挠梅塔特隆多久?如果你在下面死了,同时我在上面被梅塔特隆杀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蝙蝠侠向着利奥兰的方向迈近了一步:“或者我也可以和你一起下去。”
  “什么?”利奥兰想也不想地皱眉反对,“这样不是死得更快?”
  蝙蝠侠变戏法似的翻过手掌,一枚与他尾指上的戒指材质相同、款式类似,只是直径更粗,带有镂刻着一对天使羽翼的圆章的金色戒指静静躺在嶙峋冰冷的手甲掌心:
  “我做了点准备。在席尔瓦那一战结束后。”
  “我想可能会有用到它的时候,所以我去找了亚兹拉斐尔和克劳利帮忙,合力施展奇迹改变了它的效用,让它的能力不仅仅框死于‘佩戴者内心深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也可以勉强扩展到和圣杯有联系的人身上。”
  一切巧合都仿佛命运注定,倘若当初的蝙蝠侠没有因为谨慎而再三试探,在圣杯熔石中滴下自己的血液,即使亚兹拉斐尔和克劳利有心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比起用命运解释这一切,更合适的解释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决定了自己人生前进的方向。所以他们即使背道而驰,也终究会与对方并肩同行。
  一种不确定的神色迅速掠过蝙蝠侠的眼眸,他冲着利奥兰摊着手掌快速询问:“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
  “什么?不愿意什么?”利奥兰不假思索地拿起戒指,意外地发觉它完美地契合自己的尾指,“这会儿是问愿不愿意的时候吗?!”
  他抬头握住蝙蝠侠的手臂,在对视的瞬间,同时毫不犹豫地翻跃栏杆、跳向下方的污水池。
  蝙蝠侠从腰带中摸出蝙蝠镖,掷向下方封住污水池的水泥:“——还有最后一件事。”
  “?”利奥兰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有事不在脚踩着地时说完,非要跳完了再说,这到底是不是诚心想说这件事?
  爆炸扬起的热风让两人坠落的势头减缓,蝙蝠侠反握住了利奥兰的手臂,微微靠近,那双总是像风暴中的深海般的眼中倒映着爆炸的火光,有一瞬似乎褪去了些许哥谭的阴影,注入了些许清亮。
  蝙蝠侠就以这样一个介于黑暗骑士与布鲁西甜心之间的眼神,近距离注视这天使,滚烫的火光与热流卷席向他们的面庞与发鬓:
  “打造戒指的时候,我用玛丽和约翰结婚那晚悬停在我们头顶的榭寄生做了一份标本。如果可以,重塑我的时候,别让我忘记。”
  第92章
  池水淹没了他们。
  利奥兰在水中下沉时,大脑还有些茫然:那是……一句告白吗?
  圣诞节时站在榭寄生下就必须接吻,是自北欧神话衍生来的浪漫习俗,但时值二十一世纪,人们早已不那么严肃地遵循古老的习俗,更别提婚宴并不是在圣诞季期间。
  当时他刚抬头就见蝙蝠侠驱赶开榭寄生,甚至还飞出蝙蝠镖将魔法树圈电焦了以防止有敌人动手脚,还以为蝙蝠侠就像夏洛克一样对这个习俗毫无好感,谁能想到对方却会在事后收集枝叶做成纪念?
  ……或者不是纪念?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许他不该往私人感情的方面想?
  毕竟如果蝙蝠侠对他有超出友情的好感,为什么从未表现过?还是说,只有前途未卜、可能奔向死亡的那一刻,蝙蝠侠才会允许自己脱下所有的伪装,袒露出毫无遮掩的、真实的自己?
  利奥兰几乎感到眼前这潭池水有点碍事了,否则他就能仔细端详蝙蝠侠的神情,好弄清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咕……”随着坠落被带入水中的空气聚成气泡,争先恐后地向水面上方浮起。
  他在死亡。
  他在复生。
  金色的光芒将那些气泡照亮,在污浊的浑水中像升起的宝石,璀璨得无数枚小太阳。
  他在这一刻忽然回忆起第一晚踏入韦恩庄园时,浸泡进那脉脉无声、却将整个庄园包裹在内的爱中时的战栗;他想到那爱中掺杂的忧虑、愤怒、愧疚、自我厌弃……还有被那片波澜谲涌的情感之海小心藏匿在最深处的珍视和希望。
  那是他对蝙蝠家族最深刻的第一印象。
  也是他对蝙蝠侠那双夜色下深邃如海的蓝眼睛的第一印象。
  似乎很自然地,利奥兰开始在心中以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为起点,勾画布鲁斯·韦恩的其他部分:
  隆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眉弓骨,令对方能够在刻意迎着光时双目含光,显得深情又好骗,又能在逆着光时肃穆阴沉得像夜晚雨幕下的滴水兽;为扮演哥谭甜心而总是精心修饰、打着精致微卷的鬓发,;高挺笔直,线条如同之人的性格一般冷硬不可动摇的鼻梁。
  还有看似风流无情、但时常因满载的情绪而抿紧的薄唇;坚毅有力,总在忍耐与黑暗骑士冰冷外表截然相反的汹涌情绪时绷紧的下颌……
  天使无法欣赏五官的刚柔或比例所构成的美,但布鲁斯·韦恩面庞上的每一处细节,似乎都镌刻着时间不会在天使身上书写的诗。
  他看着布鲁斯的脸,阅读到的却是岁月——岁月低喃着告诉他,这是一道经历过无数噩梦和苦难却依旧不曾动摇的灵魂,时常皱眉,很少微笑,得到并不比失去多。
  他看着布鲁斯的眼睛,如视对方的灵魂——疲倦的、暴躁憎怒的、自我否认的……
  但永远怀揣希望的。
  一抹金橙的火光在这一刻忽然穿透浑浊的池水,从目光所不能及的另一端探伸向他。
  他手掌中紧攥的那条坚实手臂忽地微转,覆盖在战甲下的手同样抓住了他。
  炽火将污浊的黑水如同石油般瞬间点燃,他们缓慢的坠落骤然加速。
  当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黑水被炽火短暂焚毁的片刻,利奥兰看见了那双包裹在金橙色的火光中的蓝眸,看见那双迎着光的眼眸中光芒耀目的自己。
  此刻盛在那双含光的蓝眸中情绪是真实的吗?还是光影的错觉、习惯性的逢场作戏呢?
  他们的双手同时重重拍上池底那枚闪烁着警告般的红光的按钮。
  “——”
  巨大的虹吸力自池底撕裂开,利奥兰只来得及用另一只手抓住布鲁斯的肩膀,就被遽然吸入其中。
  时间线的重启一点不像穿梭时间流那样温和,他们在暴虐的涡旋中东撞西摔,身躯化成灰烬,又重新凝实;血肉被刮裂成泥,又自白骨上重新生出血肉。
  一遍,十遍,无数遍。
  直至某一刻,所有的代价终于支付完成,他们猛地撞进某种狭窄坚硬的东西中。
  装入容器的声音过了数秒才被迟滞的大脑理解——那是一声肉体撞上木头的闷响:“咚……”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腐烂与泥土、木头的潮湿气息涌入鼻中,难闻却鲜活。
  利奥兰压在布鲁斯身上,两人几乎同步地深喘了十数下,才逐渐恢复对身体的掌控:“这是哪?”
  利奥兰尝试翻身,但是被四周的木板限制住行动。
  比较有类似经验的布鲁斯抬手越过利奥兰的腰,敲了敲他们上方的障碍物:“……我想我们正在一具棺材里。上帝保佑原主人没有被地狱战甲压出残疾,死后可没有联邦伤残保险。”
  利奥兰强行抵开身上的棺盖,铁钉变形、木板断裂,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坐起身扫了眼周围笼罩在雾气中的墓地:“——活着恐怕也不会有。看看这个地方,这里是英国爱丁堡,我记得这里!”
  有关“之前你说的那句‘别让我忘记’是什么意思”的问题,在利奥兰心底犹豫地转了一个旋,但最终还是让步于正事和眼下完全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的墓地环境。
  布鲁斯跟在利奥兰身后跨出棺椁:“为什么我们出现在这里?我以为‘重启’的意思是倒转几个小时,或者整条时间线重置——现在是什么时候?”
  也许这就是布鲁斯始终没和利奥兰谈过任何感情相关的话题的原因——在他们面前,正事永远先于自我,而这个世界又总有太多的正事需要他们不止歇地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