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还有不管在不在场天使,天堂即将加强对于‘天使与恶魔勾结’的峻罚,你们最好提前与不方便有的旧友告别。”
  克劳利闻声抬头,发出被惹怒的哼声,金黄色蛇瞳未被墨镜遮挡,亮的仿佛随时欲袭击的毒蛇:“梅塔特隆……”
  在场受惊最重的其实还是米迦勒,毕竟祂的导火索就是从恶魔手中得来的。闻言不甘都忘了,炸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率领大军撤退。
  利奥兰在原罪也一并离去的土地上降落,一边按照原计划抬手修改氪星人们关于天使的记忆,再将氪星用具有混淆效果的魔法包裹起来,以免二次再有恶魔或天使找到此地。(用魔法屏障会让天使恶魔们认为‘哦,跟我们不是一个片场的,拜拜’)
  做完收尾工作,他拍拍克劳利的肩膀:“别想太多。我不在乎峻罚,选择与谁交往,我只在乎我所行是否合乎美德。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不在乎阵营之别,会为守护铤而走险……我想亚兹拉斐尔也同样如是想。”
  克劳利听前半段还面露鼓舞,后半点忽然又忧虑起来:“对,那笨蛋天使……听完梅塔特隆的话那家伙绝对又得难受纠结个几十天……我能说吗?其实我也有点担心这个‘峻罚’,如果因为和我交往,你跟亚兹拉斐尔受刑怎么办?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不在乎不代表我不在乎,而且亚兹拉斐尔肯定在乎哦我在念什么绕口令。”
  克劳利戴上墨镜掩饰沮丧:“氪星没了……我是说这个聚会地点没了。也许我得物色别的地方?地球是个好决定,你知道的,至少最近几年美食变多了。只要注意避开埃及,我可不想去那破地方。”
  克劳利向后退了一步,冲利奥兰摆摆手:“就这样。等我挑到好地方再喊你们。下次见。”
  恶魔化作一团黑雾姿势拉风的消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摄什么时尚大片。
  利奥兰独自在原地站了会,回归地狱。沿着炼狱的台阶向上时,他隐约听到了什么细细的声响:“……猫叫?”
  利奥兰不禁带着纳闷加快步伐,往办公室门前一停,完全傻眼:“猫……”
  好多的恶魔猫!胖猫们为了能挤进狭窄的区域,或是挤成不那么实心的毛条,或是几只猫团晃晃荡荡的叠罗汉,见到他来的瞬间,猫猫们齐齐发出千回百转的嗲叫:“咪~~~”
  一只大概小腿高的大橘猫突然从猫海洋下方隆起来:“利奥兰。我听我的眷属说了你的协议——愿意守卫氪星之猫都可以从你这里得到食物?”
  布鲁斯:“……”
  这是……懒惰之原罪……吗?
  别吧,别吧。
  利奥兰震撼地瞪视面前的讨饭君主,不得不提醒:“我只承诺了猫咪,不是原罪之君主。”
  贝尔菲戈尔毫无滞涩地一个丝滑翻身,露出实心的圆肚皮:“我是猫,你看,肚子,耳朵,尾巴,喵。”
  君主猫用蓬松的大尾巴卷住天使:“我也守卫了氪星。所以,喵,饭。”
  第57章
  承诺就是承诺,利奥兰摘下光环,在猫猫们积极主动变出的碗盆中倾注勤劳之美德。猫猫们吃得头埋碗里,屁股朝天,最大的那只直接扒上利奥兰的膝盖,张着嘴接从光环来的粮食。
  “no.”天使捏着猫爪,将震惊的贝尔菲戈尔放回地上,变出一只海碗推到懒惰之君主面前,“如果不够,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贝尔菲戈尔缓缓闭上嘴,似乎突然感觉不到眼前精神食粮的诱惑了。祂向后坐下,呈现一种端庄而审视的姿态:“你不喜欢猫?”
  利奥兰:“我喜欢。”
  大橘猫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看来你是不喜欢恶魔。”
  “……”利奥兰不希望贝尔菲戈尔因这种莫须有的事凭白受伤,因此他坦白地说,“我没有。”
  以防任何人误会,利奥兰是个猫党。他还喜欢那种巴掌大的肥啾、刚出生的海豹雪糍粑、会抬爪搓脸搓耳朵的兔子……
  曾经有无数次,因不幸失去双亲的动物幼崽们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但他最后做的,只是替这些不幸的生灵寻找一个能接纳它们、让它们快乐生活直至寿终正寝的家庭港湾。
  他不能收养任何小动物,不应与任何生灵产生长期的牵扯。
  朋友是他能够允许自己拥有的最亲密的关系,至于其他伴随着责任的关系,他一概拒之门外。
  天使的目光应当公平地属于所有生灵,所以他有意识地将自己活成一座孤岛,也是因此,在所有天使之中,他的边界意识大约比任何人都重。
  贝尔菲戈尔脸上的讥讽流消逝,若有所思浮现在那张猫脸上:“克劳利向我抱怨过无数次工作报告的问题。我问他‘为什么不让利奥兰悄悄对你网开一面?’克劳利说‘因为他是利奥兰!怎么,你觉得打友情牌能让他为原则让步?有些事我们不告诉他是因为……你知道的,如果你的好友那么坚定地笃行美德,你就至少不该当着他的面踩线。哪怕你自己觉得没问题。’”
  贝尔菲戈尔仰起头,碧绿的眼睛中浮现出同情:“你不会因此感到孤单吗?”
  利奥兰回答:“我已经习惯了独处。”
  迦南,当少年以撒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在卧房酣睡时,他独自在亚伯拉罕家对面的长街上坐到天明。
  伊森的订婚派对上,他为所有欢乐欣慰,而后独自来到安静的后院处理文件。
  氪星事了后,克劳利也转身离开,他独自在原处站了会,在心中对这颗一砖一瓦亲手建造起的星球告别。
  他习惯了这些,所以他在看迦南长街上那仅属于他一人的夜色星空;他在听合上门扉后那仅仅一线之隔的热闹与清冷合奏成的乐曲;他独自与曾途经的人生景点告别,而后奔赴下一站。
  贝尔菲戈尔语气肯定:“你很孤独。”
  利奥兰耸耸肩,他将凑来的猫猫们叼着的碗再次盛满:“往好处想想,如果我有在旅途中有一时片刻的放松,或许今天就没有不限量猫粮能填饱祂们的肚子。”
  旅者途中经历过怎样的磨砺或者失去不重要。
  比起疲惫挫败,他的同僚们更需要一个坚定可靠、可将性命交托的最后防线;比起窥探到败絮其中、因此惶惶不安,旁观者更需要一个光鲜亮丽、足够振奋人心的精神象征。
  何必把败兴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他更希望为看见他的人带来愉快轻松、忧虑皆消、振奋和充满希望。
  如果他因此不得不将属于自己的部分藏在背后:“这是我选择的路。”
  利奥兰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摸任何猫猫的毛毛。当贝尔菲戈尔挡住海碗表示自己已经吃饱时,祂看姿态依旧放松闲适的天使的眼神已经从看“一次性饭票”变成了更复杂的存在。
  祂在回程路上撞见别西卜,暴食之君主对祂上门讨饭这件事相当感兴趣:“怎么魂不守舍的?天使没能喂饱你?”
  “不……”贝尔菲戈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拿着那只大海碗,习惯性地想直接丢掉累赘的重物,但捧着碗时祂似乎还能摸到美德的余温在掌心中温烫,“只是他太……”
  什么形容词能完美又恰如其分地形容利奥兰这样一个存在?贝尔菲戈尔挖空了词藻,最后道:“他太天使了。”
  别西卜纳闷地看着贝尔菲戈尔忽然转身,以堕入地狱以来就不曾见过的脚步匆匆走向万魔宫的方向:“你干什么去?”
  “做丽兹交给我的工作!”贝尔菲戈尔想起曾经祂是如何抱着文件跟在光耀晨星身后跌跌撞撞、即便总想偷懒摸鱼,但看着通宵达旦的上司,总会硬着头皮多写一份报告、再多写一份报告的。
  昔日的晨星已经陨落了,祂将自己锁在万魔宫中不再触碰笔墨,不再用那双冷静可靠的眼睛注视任何存在,哪怕是其他同祂一道坠落的原罪。
  利奥兰会坠落吗?以一己之力撑起所有人的期望和注视,这颗晨星是否会在某刻不堪重负、骤然坠落呢?
  也许祂可以多做一点,哪怕一丁点。祂能在每次仰头越过宫殿的落地窗,看向那座连接向天堂的炼狱时,都在炼狱顶端看见天使照常工作时亮起的灯光吗?
  “什么?”别西卜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祂拍了拍单边耳朵,冲着从疾走变成小跑的贝尔菲戈尔提高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工作!”贝尔菲戈尔那张总是无精打采、满是困乏的脸,居然能有看起来精神振奋、愉快积极的模样。祂站在通往万魔宫的路上回身,冲着别西卜挥手,居然令别西卜在恍惚间产生仍在旧日,昔日的六翼天使冲他高兴挥手的样子,“而且我的所有眷属都会开始工作!”
  除了猫猫。猫猫去找天使碰瓷蹭饭就够了,这怎么不算一种每天打卡报道呢?
  “??”就连别西卜都满头问号,更别提其他听到这句喊声的恶魔,有些恶魔一时走神被嶙峋的岩石绊倒,差点摔进下方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