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蕴之移开眼:“东宫之中,不止临华殿一处宫室。”
  “哎呀娘娘!”徐公公当即哀声道:“娘娘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认床得很,若是贸然睡了不熟悉的榻,第二日便会头晕眼花,腰酸背痛……”
  “徐泉。”
  裴彧皱了皱眉。
  许是觉得反应有些太过,徐公公自己也赧然得很,收了声音:“娘娘……”
  明蕴之叹了口气。
  她刚一应下,徐公公便带着人去广明殿将裴彧常用的器具与衣物都送了过来,怕是早便准备好的,收整好的笼箱一个个堆放在临华殿中,几乎都要看不见裴吃的窝了。
  明蕴之:“殿下?”
  裴彧眸色不变:“广明殿需得重新修葺,还请太子妃多多费心。这笔银子,从孤私账上出。”
  他看了徐泉一眼,徐公公立马又从收拾好的笼箱中将殿下的私库钥匙送了来:“从前交予娘娘,娘娘说殿下该有自个儿的应酬,仍放在奴才这儿。现今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请娘娘收下,莫要让奴才为难。”
  赵嬷嬷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却也知晓太子殿下愿意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交出来是什么意思。从前那些铺子、田庄,虽都在娘娘手上,但那都是小头,太子殿下的私库里,只怕还有更多他们不知的宝贝。
  更重要的是,往后殿下所支出的每一笔私账,娘娘可都会知晓了!
  这可比什么都紧要!
  明蕴之被赵嬷嬷连着轻推了好几把,终于接了下来。
  裴彧看着她,冷淡的眉头终于舒展几分:“孤去梳洗。”
  赵嬷嬷老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裴彧也时隔两月,终于在临华殿的澡间洗了一次热水澡。待他从澡间出来,明蕴之才在赵嬷嬷的催促下,去沐浴,换了寝衣。
  从前,都是她先一步梳洗,然后在榻上等着的。
  热水流经全身,温温热热将身子泡得酥软,明蕴之泡到指尖起皱,才慢吞吞地从水中出来。
  临华殿东西两个侧殿的床榻都被赵嬷嬷让人看住了,不准她去。明蕴之也没幼稚到要和他们对着干,只是拖延着时辰,穿衣裳,擦头发,每一步都等到自己也快受不住的时候,才慢慢从澡间出来。
  屋中的烛光早被裴彧灭了大半,只留下榻边的几盏。
  男人将床帘放了下来,宽阔平直的肩膀自帘后映出,他微微垂着首,像是在看些什么。
  明蕴之远远看着榻上坐着的身影,忽然有了种自己即将宠幸美人的荒谬之感。
  诚然,裴彧的确称得上是美人。身形修长,体态挺拔,她生平所见英武之人不少,但似裴彧这般,将那文武之气糅合起来散发得恰到好处的人,却并不多。
  听得她的声响,男人从书中抬首,“看”向她的方向。
  “来了。”
  裴彧将书放在匣中,明蕴之也无心追问,点了点头。
  床帘半掀,她坐上榻。
  “头发都未擦干……”
  裴彧垂了垂眼,目光落在她因微潮发丝而濡湿了的寝衣上:“准备就这么躺下?”
  明蕴之愣了愣,直到发丝被/干爽的绢帕细细包裹住,才意识到什么。
  “殿下不用做这些,妾身自……”
  裴彧:“就没有旁的话想与孤说么?”
  湿润柔软的发丝纠缠在掌心,裴彧轻轻擦拭着,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从前,他也曾这样为她擦过发。但更多是在梦中,他为她擦拭着发丝,她亦懒懒趴在榻上,眼中带着些缱绻笑意。
  明蕴之被人擦着发丝,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在何处,捏了捏衣角。
  别的话……
  她想了想,问:“殿下为何要送周孺人回去?”
  裴彧显然未曾想到她会问这些,原应靠近些的距离再度被拉开,他动作不变,语气却硬了几分:“送她回去,不好么?”
  “是怕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明蕴之如实道:“这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孺人,况且幽州那边,殿下不是还没查……”
  略微有些粗糙的指尖将她的长发全然拢在了手心,堪堪擦过她的脖颈,一阵异样的酥麻顺着脖颈传递至全身,明蕴之止住话头,身子微僵。
  她隐约察觉到了,裴彧好像不太想听这些。
  裴彧垂首,拉了拉她半湿的衣袖:“你不舍得她?”
  “……自然不是,”明蕴之道:“她若留在东宫,应当能让太后娘娘少些猜忌。”
  她抬了抬眼,看向裴彧。
  那双总是沉冷的眼眸不知因何,带上了几分少有的潮气,眼睫微垂,吐息极轻:
  “是吗?猜忌之心,怎会因为些许示好便减轻?”
  男人的呼吸略沉几分。明蕴之扭过头,指尖攥紧了衣袖,刻意忽略那股早已全然包裹着她的沉香之气。
  分明是深秋,却没来由地热了起来。
  “或许吧……”
  明蕴之心跳乱了几分,她抬了抬手,将发丝拢回了自己的手心:“将要干了,殿下。”
  沾染着馥郁兰香的绢帕落在被面上,滚烫的掌心轻轻覆住那只细腻的柔荑,指尖流连在发丝之上,好似只是单纯地想再探一探是否擦干。
  “好像,还没有。”
  “不敢劳累殿下,妾身……”
  “无妨。”
  略有些尖利的犬牙咬住了肩头的系带,声音喑哑:“孤伺候你。”
  第37章 第 37 章 似抚琴般。
  第37章
  深秋雨落, 放在窗台上的那株兰花被丝丝清风吹拂,花叶摇摆。
  明蕴之努力沉住呼吸,不让眸中清浅的水光再溢出来。
  成婚前, 宫中的教导嬷嬷曾给她塞过些书册,她自来是个好学生,哪怕心里发慌, 也忍着羞涩翻了个遍。
  其实里面内容不多,姿态也大多重复相似,在宫中嬷嬷面无表情的监督下,明蕴之的心越来越平静,看完后,浅声道:“我知晓了。”
  赵嬷嬷也是过来人,揉着她的肩膀,道:“其实那些事儿啊, 一个人看也没意思,往后都是夫妻一道一同琢磨的, 二娘此时不明白也无妨。”
  明蕴之听赵嬷嬷说了许多, 只问了一句:“会痛么?”
  她只关心这个。
  赵嬷嬷:“起初会有些, 但痛一会儿后就好了。不怕的。”
  明蕴之当时便不大相信,后来真的成婚了,心中更加笃定:那些册子里提及的欢|愉, 还有嬷嬷的那些好话, 都是要哄着她乖乖听话的。不然为何总是强调着要柔顺些, 躺着不必动弹, 莫要太过反抗?
  婚后许久,明蕴之都有些不喜此事。
  裴彧到底上过战场,掐着她腰的手有些没轻没重, 身上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痕迹。二人之间每每也黑着灯,连彼此的眼神都看不清,就那样听着时深时浅的口耑息,明蕴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怎么还没结束?
  此刻的脑海中,却什么也想不清楚。她靠在男人热烘烘的胸膛上,几乎是半坐半靠着,刚洗净擦干的额发又被细汗打湿沾在颊旁,粘粘糊糊。
  双眼有些找不到落点,在织金鸳鸯床帐上飘来荡去。从未有过的触感让她不知该如何呼吸,如何反应,指尖掐得紧紧的,掌心潮|热。
  耳畔的呼吸又重了几分,裴t彧垂首,轻轻咬在她的肩头。
  “在想什么?”他稍稍用了几分力:“怎么还不专心?”
  他像个尽职尽责的先生传授学业,对其不听话的学生严厉指导着。一声轻响,如同幼年淘气时挨过的手板,不重,却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位置。
  明蕴之呼吸一颤,“在想……!”
  她话未说完,又变了音调。
  在想她从前某次兴起,从库房中寻了把琴来弹了弹。裴彧恰好下朝瞧见,在她面前奏过几曲。她那时便知道——裴彧此人是极擅此道的。此刻,知道得更加明确,那十指拨弄着春水,似抚琴般,时重时缓,他只将她搂在怀中,甚至还不曾如从前般步入正题,就已然让她身子发软,再没了抵抗的能力。
  “看来是喜欢的。”
  裴彧笑了笑,松开咬住她肩头的牙,留下几个浅浅的印痕,带着些粉。他垂下头,气息流经过柔软似凝脂的身躯,缓缓下落。
  恍惚中,似蜻蜓点水般轻巧地触及水面,而后任由雨珠滴落,落花逐涧般倏忽隐没而去。
  明蕴之闭上眼,咬着唇不让自己闷哼出声,奈何耳畔水声潺潺,比窗外落雨还要惹人心烦。唇边抚上了温热的指尖,他撬开她的唇瓣,哑声道:“别咬自个儿。”
  她对自己倒是心狠,咬出了深深的红印,裴彧眸色深了几分,俯身吻上。
  他们从前,少有亲吻的时候,如今这般轻轻含住,倒觉新奇。他并未急于深入,而是上下如一地细细研磨着,轻轻拂过,似羽毛般轻飘地来回,却没个落点。
  明蕴之掐住他的手臂,用力越发紧。
  “你故意的,”她呼吸发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