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109节
  钱可柔走到主位上,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的赵都安身旁,小声禀告。
  看似睡了一天,实则沉浸在“观想”中,跟随太祖皇帝在沙漠中跋涉了一天的赵都安睁开双眼。
  望见长桌旁,正殷切看向自己的属下。
  大堂外,夕阳余晖洒在那一株大梨树上。
  青涩的梨子都仿佛镀上暖光,像是熟透了般。
  “知道了。”赵都安说道。
  他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压根不觉得,一口气逮捕五十八名朝廷官员,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钱可柔询问:
  “那接下来,您今晚要提审么?”
  “提审?”赵都安挑起眉毛,“为什么要审?”
  ……
  ……
  就在整个京师,都被赵都安的大动作,搅的风起云涌的时候。
  牡丹堂内,议事厅中。
  八个堂口的缉司,汇聚于此,都是得知梨花堂的动作后,不约而同前来,试图商议的。
  此刻,八人分散在长桌两侧。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
  “诸位想必都已听说,那赵都安今日做的事了,整整五十八名官员,遍及各大衙门,都以疑似与逆党勾结,配合调查为名,丢进了诏狱。
  如今大牢中已是人满为患……官场上最晚明早,必然一片哗然……这姓赵的究竟想干什么?”
  话落,坐在左侧第一位置的,石榴堂主,铁尺关冷笑开口:
  “姓赵的是想抢功劳想疯了,早上派人来我这索要案子,口口声声要债,被我给骂出去了,中午就开始大肆抓人,意图还不明显吗?不就是为了捞功绩?”
  他身材敦实魁梧,官袍下肌肉隆起,胡须钢针一般。
  双手密布老茧,虬结的青色血管几乎要冲破皮肉。
  旁边。
  坐在他对面,右下第一位置的海棠鄙夷道: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真以为,那赵都安是个草包纨绔?他会不知道,自己这般大肆搜捕的后果?”
  她身材修长,英姿飒爽,瓜子脸,薄嘴唇,眼角有一颗泪痣,长发在脑后扎起一条马尾。
  腰间绑缚着软牛皮鞣制的武器袋,其中插满了飞刀。
  此刻身为“水仙堂主”的她皱眉分析道:
  “姓赵的想捞取功劳不假,但我以为,他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铁尺关反唇相讥:
  “所以?你真以为,他手里有这五十八人勾结逆党的罪证?简直异想天开。”
  其余缉司也参与讨论,一时众人各抒己见,猜测不一。
  总而言之,对赵都安的迷惑行为,充满了不解。
  “安静。”
  俄顷,传来敲击桌案的笃笃声,众人闭口,望向坐席上首。
  也是公认排行第一的,牡丹堂缉司,督公座下第一人,“卷王”张晗。
  张晗约莫三四十岁,器宇轩昂,肤色偏白,鲜少有笑容。
  此刻吸引众人视线,缓缓开口:
  “你们是否调查过,这被捕的五十八人的共性?
  据我所知,很巧的一点是,这五十八人,都曾在前段时日,庄孝成逃走一案中,上书弹劾赵都安,请求将其处死,以儆效尤。”
  第95章 计划第二步:受贿一万两
  “提审?为什么要提审?”
  赵都安端坐大椅,背后的武器架上方,雪白墙壁上一副泼墨挂画气势恢弘。
  此话一出,四名下属都怔住了。
  钱可柔茫然道:“大人您不是说……”
  赵都安打断她,认真道:
  “这么多人,本官一个个审多累?
  况且,马上就到散值的时辰了,难道要本官为了区区五十八名官员,加班熬夜伤身么?先关押一阵子,想必他们也能理解。”
  理解个天老爷啊……四人默默吐槽,沈倦扶额道:
  “可是大人,我们若不尽早审出点罪证,等明日舆论哗然,只怕难以收场。”
  可以料想,明日早朝会何等精彩。
  女帝面临满朝文武的控诉,大概也会茫然吧?
  赵都安摆手道:
  “天塌下来,有陛下撑着,你们急什么?”
  他相信,女帝既然将他委以重任,更派莫愁来表态。
  那么,区区五十八名小官的压力,徐贞观总能替他抗住。
  恩,反正按照计划,只要女帝替他挡住压力三天,就足够了。
  四名下属面面相觑,突然生出不妙预感,钱可柔忐忑道:
  “大人,您不会压根没有这群人的罪证吧?”
  你这姑娘,怎的净说大实话?不,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赵都安正义凛然:“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不要说。”
  啊?萌新女锦衣没听懂。
  赵都安叹了口气,说道:
  “总之,你们照我吩咐做事就行了,少打听。
  接下来你们的任务,是放出风声去,就说梨花堂之所以大肆抓捕这群人,乃是本官打击报复。
  但只要这些官员的家人懂事,前来孝敬一二,便可放人。”
  四人:“……”
  赵都安皱眉:“还不去办?”
  “……是。”
  四人应声,并肩走出堂口,沈倦嘀咕道:
  “所以,咱们这位上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合着是要勒索钱财?”
  郑老九吐了口茶叶沫子,这位经验老道的锦衣校尉眼睛雪亮:
  “等等看吧,我有预感,这事才起了个头。”
  ……
  ……
  “这五十八人,都曾弹劾过他?”
  牡丹堂内,名叫海棠的女缉司愣了下,醒悟道:
  “所以,姓赵的是在打击报复?”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他们争论猜测了半天,但真相可能异常简单。
  卷王张晗平静道:
  “我仔细调查过他,相信你们也一样,此人素来睚眦必报,当初庄孝成一案中,弹劾他的主力御史吕梁,如今落得发配岭南的下场,另一个张昌硕,连带整个张家,都近乎覆灭。可见一斑。”
  众人悚然。
  是了,这都是公开可查的记录。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两个月来,赵都安做的事,一直是在报复。
  先是张家兄弟,而后是吕梁,如今升任缉司后,权力更大,终于急不可耐,开始大肆清算其余仇敌。
  “嘶……以此人风格,还真有可能如此。若他有更大权限,把相国抓了我都不意外。”一人唏嘘。
  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是赵都安的对外人设。
  铁尺关皱眉,嗓门颇大地道:
  “但这有意义吗?咱诏衙虽有抓人之便,但却无审判之权,哪怕他想栽赃陷害,一口气对五十八人动手,朝堂诸公除非眼睛全瞎了,才会视而不见。
  等明天早朝,各方势必向圣人控诉,哪怕姓赵的受宠,但也不可能无法无天。”
  这番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诏衙权力虽大,但被限制的也极狠。
  莫说只是个缉司,哪怕是督公,也顶不住这般压力。
  “对了,督公怎么说?”海棠忽然问。
  张晗摇头:
  “督公不会插手的,你没发现吗,督公对梨花堂完全是听之任之姿态。因为赵都安背后是圣人,不是他,所以哪怕要惩戒姓赵的,也只有圣人能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