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star,是你呀。”
  辛昕还没来得及回话,郑早川就醉倒了。
  无可奈何之下,辛昕只好用全身力气扶起他,鼓励道:“郑总,坚持一下,你别醉。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
  郑早川的身体与意识不同步,嘟嘟囔囔说:“我没家,我早就没家了。”
  辛昕哄他,“你有呀,我都知道呢,明珠大厦附近对不对?”
  郑早川猛地抬头,用那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辛昕,非常认真地说道:“不是,不是。那不是家,带我去你家好不好?你收留我。”
  辛昕不得不承认,当一个拥有清秀面容的男人,用无辜且脆弱的表情看着你,求你收留他。
  这个场景,足够唤起她的一些母性。她费力地将郑早川运回了家,甚至还非常客气地让他睡在床上,自己睡了沙发。
  郑早川酒醒后非常感动,郑重其事对辛昕说:“从此,咱俩就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只要你说,有什么忙我都会帮。”
  郑早川没有食言,后来,瀚海的业务越做越大。许多券商去找他们合作,但只要有郑早川,他就一句话,他的业务跟人走,辛昕去哪,他就去哪。
  自此,他们形成了非常坚固的合作关系。在合作关系之余,他真的将辛昕家当做自己家,只要心情不好,便会不请自来。
  但截止现在,他们都很难对对方下一个定义。既不能是坦然的友谊,也无法是激烈的爱情,就像一个故事写入一个死局,双
  方在书写的过程中都不知道结果和走向。
  辛昕因撞到溪北和郑早川而感到尴尬,想了半天又无法忍住不问他,但直接了当问又实在缺乏理由。
  于是思考很久,辛昕只能别别扭扭问道:“你的小女朋友是不是误会了?你不去解释吗?”
  郑早川认真看着她,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她不是我的小女朋友。”
  辛昕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不是女朋友,你连房子都给她?”
  郑早川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他笑吟吟看着辛昕,“你怎么知道我把房子给她了?”
  辛昕愣了愣,垂眸道:“我看到了新闻。”
  “你吃醋?”
  如果是平常,辛昕一定会毫不犹豫否定,还会反问他,“我是会吃醋的人吗?”
  但在此刻,她却突然厌倦了口是心非,坦然承认了,“对,我当时很难过。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能在邀请我搬去你的房子后,让其他人住进去。这让我觉得,你给所有人都那么说。”
  郑早川静静看着辛昕,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和喜悦,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那种满足。
  “辛昕,你是不是经常因我吃醋?”
  辛昕承认,“对,我觉得我喜欢你。我已经给你表白过了,你拒绝了我,或许以前我还可以和你继续暧昧着,但现在我累了。或许,我们应该自觉保持边界感,各自退一步。”
  郑早川似乎陷入了思考,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喜欢我,还是因为感激我?”
  “啊?”
  郑早川正经八百地分析,“你想过没有,过去的时候你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客户。是我一直在接近你,我努力贴合你的喜好,我尽量帮你扫清一些障碍,我在你困难的时候给你提供了住处。你是喜欢我,还是感激我?”
  辛昕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在如此感性的时刻,郑早川却突然开起了分析会议。
  “我不能因为感激你而喜欢你吗?又或者说,我不该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而感觉喜欢你吗?”
  第61章 ☆、人生处处有狗血
  老一辈人都说,过日子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好人,踏踏实实过到一起去。那种轰轰烈烈的激情,不过是乍见之欢,经不起考验。
  对于爱情是不是该有个理由这一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在辛昕浅薄的理解中,爱情应该是动用感官,而不是需要耗费脑细胞的一件事。
  但在和郑早川进入这个话题后,辛昕最初那一点点激情、悲伤和不言而明的嫉妒,通通排在了理性之后。
  “辛昕,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们现在的样子,或许就是我理想中爱情的样子。但是我也不确定,会不会这并不是爱情,当我们走入一段关系后,最终会互相厌倦甚至于互相伤害。”
  郑早川蹙起眉毛,是认真在困惑。
  按照辛昕畅想的剧本,面对此情此景,她应该潸然泪下,然后委屈地质问郑早川。
  既然我不是你唯一坚定的选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爱上你,你这个渣男。
  但辛昕心里的讶异最终盖过了一切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的正反面,她考虑过和郑早川一模一样的问题。
  无数次的压抑住自己想要走近一步的心,因为她也在权衡利弊。如果走进一步,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变好,最终还变坏了呢?
  一切因果,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他们都努力看守好自己的界限,仿佛越界一步,就要为破坏俩人关系承担后果。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有人能一直玩过家家,就像男女之间无法一直有仅限于灵魂的纯友谊。
  郑早川和辛昕都非常坦诚,但爱情的美好需要一些不理性的不坦诚。
  辛昕有点混乱,但还是很冷静对俩人的关系做了总结。
  “两个人的关系永远是后验的。或许好,或许坏,走下去才知道。我们已经在分岔路口,要么我们退回去,要么我们往前走。”
  郑早川看了一眼辛昕,她也蹙眉,像是在想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在无数的时刻,郑早川都看到过辛昕认真的样子,也一如既往为之心动。但越是心动,这种不确定性就越让他退缩。
  他多么希望,辛昕能坚定地说:“我们在一起吧,我会永远爱你。”
  又或者辛昕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他至少在此刻,能够给出一个肯定的、永恒不变的答案。
  然而他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清醒的人不配获得幸福,只能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郑早川自嘲地一笑,“我是不是很卑劣?我想霸占你的所有注意力,但我却无法肯定告诉你,我喜欢你。”
  “你是想霸占我的注意力,还是想霸占所有人的注意力呢?比如那个溪北?你是享受我喜欢你关心你,还是享受她也喜欢你。”
  郑早川心里一跳,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其事解释道:“我和溪北不是那样的关系,她是我妈妈的女儿。”
  辛昕愣了愣,妈妈的女儿,真是好小众的话语。
  饶是已经从只言片语中知道郑早川的家庭,但这是辛昕第一次听郑早川正面说起自己的事。
  据郑早川说,他妈妈是个非常漂亮的戏剧演员,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了他。
  美貌的少女招惹到什么人都不会奇怪,郑早川的爸爸是一个一掷千金的浪子。会去看他妈妈的表演,会在她表演后为她送花,会为她准备浪漫惊喜。
  后来,他们在一起,顺理成章结婚。但结婚后一切都变了,浪子还是浪子,美女却被孩子束缚在了家里。
  非常俗套的故事发生了。
  美女因结婚而磨损的灵气无法弥补,成本较之于普通的女人更大一些,怨气自然也更强烈。
  吵闹发展成了打闹,打闹发展成了互殴,互殴又演化为家暴。
  最终一切不可挽回,郑早川的爸爸意外离世。
  妈妈为了避避风头,离开了江城,到海宁发展。幼年的郑早川被丢在姥姥家,刚开始妈妈还经常回去看郑早
  川,后来频率就越来越低。
  郑早川讲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温暖的记忆,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后来我姥姥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就开始饿肚子了,甚至也没办法上学了。我白天会逃学,去干点小活,换点吃的。还是吃不饱,我就去黄叔店里吃别人剩的。黄叔发现后,会每天给我做碗面,故意说是面和多了卖不掉。”
  辛昕有点难过,小小的郑早川在那个灯光昏暗的小店里吃别人剩下来的面条,这个场景在她心里具象化起来。
  但这一切没有打倒郑早川,真正打倒他的,是被他称为母亲的这个人,在他姥姥不在的时候,打算要结婚了。
  郑早川勾起唇角,讽刺地一笑,“所谓出门在外,人设是自己给的。她给自己的人设是,早年丧父丧母的上进单身女青年,她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她倒是一视同仁,不认我,也不认自己的妈妈。”
  辛昕沉默一下,“后来呢?”
  郑早川耸耸肩,“后来我就去找她了,我哭着给她说姥姥不在了,要办葬礼的时候,她穿的珠光宝气,匆匆忙忙给我塞了两千块,让我去办葬礼。”
  辛昕小时候见到父母吵架,都会偷偷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哭。每次她吓哭的时候,爸爸就会露出不得不认输的表情对妈妈说:“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道歉。以后我们不吵架了,你看把闺女吓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