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534节
  法理无外乎人情,德亨对上的是讷布泰吗?
  他对上的是满都护和雅尔江阿。
  德亨去看允禩,允禩对他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德亨笑问道:“你也听说了,如今天顺局的八旗借债已经转到我这里来了,你连户部欠款,和天顺局这些年的借债都还给我,没问题吧?”
  讷布泰咬牙道:“没问题,奴才一定如数还完,请王爷给个期限。”
  德亨:“五天?”
  讷布泰闭了闭眼,狠声道:“三天,三天之内,奴才一定还完。”
  德亨惊讶:“户部一万六千多,天顺局一万三千多,加起来要有三万两呢,你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现银?”
  讷布泰苦笑道:“这宅子奴才不敢住了,请定王估算一下,能抵扣多少吧,奴才还置了些田地,也能抵消一些……”
  讷布泰说了很多,德亨只是听着,也没记下来,只道:“行,三天后,我派人在户部等你还银。你起来吧,我们也要走了。”
  讷布泰忐忑问道:“王爷,奴才之事……”
  德亨轻松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是来收一下户部欠款,其他的我可不管。只是,我得提醒你一下,天顺局这边我会如实启奏给皇上,皇上那里,我就不敢打包票。”
  讷布泰焦急道:“王爷,不能少写两笔吗?”
  德亨摇头叹息,道:“你还不知道我,动辄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呢,”跟他努了努嘴,使了使眼色,小声道:“你觉着,跟着我来的这些人中,有没有皇上的人?咱们刚才说话,可没避着人?还有八爷在呢,他跟你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要替你隐瞒?”
  讷布泰:……
  允禩:……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我们都听到了。
  还有,跟你来的人当中,根本没皇上的人。
  德亨拍了拍讷布泰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给我方便,本王自然也会给你方便,多的就别想了,啊。”
  坐上马车,允禩从厚厚的帘子缝里看被甩在身后的讷布泰,讷布泰还站在府门前吹着寒风目送他们呢。
  允禩问德亨:“你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德亨:“要不然呢?”
  允禩看着他,带着些许疑惑,道:“我以为你是个铁面无私,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真就这么放过他了?看的是雅尔江阿的情面,还是德隆的情面?”
  德亨笑道:“都不是。”
  德亨敲了敲马车门,马车门打开,进来一个侍卫。
  德亨吩咐道:“让人看紧了讷布泰,看他先去哪个府上。”
  侍卫:“是。”
  允禩斜眼看他。
  德亨拿出一个新的匣子来,打开,拿出里面用皮筋扎着的一沓子借据,跟允禩晃了晃,道:“接下来,咱们去工部尚书孙渣齐家中拜访。”
  孙渣齐是新近调任的工部满尚书,他原先是户部满尚书,德亨现在领工部事,以后会频繁跟他打交道。
  如果德亨对孙渣齐听之任之,装瞎充聋,那他追缴户部欠款的差事干脆不要做了。
  谁没长眼睛呢?
  你手下不让交,非让我们交,我们就不交,你能咋地!
  第389章
  讷布泰换了身衣裳, 从角门出府,牵着一匹骡子走上了大街。他穿着羊皮袄,戴着兔皮帽子, 打扮的跟寻常旗人没什么差别,走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了。
  一开始德亨的人也没认出他来,蹲守的头儿只随意派了个人跟上去,自己继续蹲守。
  还是等第二天大清早, 蹲在贝勒府的人派人来跟他接头,他才知道,昨下晌午那个牵大青骡子的旗人,就是讷布泰。
  讷布泰牵着大青骡,一路闷头入了贝勒府角门,被带去见满都护。
  满都护见他这一身打扮,稀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讷布泰一脸晦气,道:“贝勒爷, 定王盯上我了。”
  满都护顿时肃了脸, 让座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讷布泰将上午的事情一说, 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查出了多少,只是户部欠银和天顺局的欠债都是准确的,还有仓场偷粮案,也说的大差不离,他没有提您,不知是没查出来, 还是顾忌您没说。”
  满都护跟允禩反应一样:“他没当场拿你?”按说这证据挺齐全的了, 可以拿人了。
  讷布泰心下一堵, 道:“……他说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应该是看在简王的情面吧。”
  满都护:“……哦”
  讷布泰忙表忠心道:“奴才的心都在贝勒爷这里,天地可鉴,没有贝勒爷,就没有我讷布泰的今天,贝勒爷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满都护无所谓道:“你的忠心,我自是相信的,现在咱们疑惑的是,定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讷布泰却是反问:“定王和八爷亲自到奴才家里,就是为了追回户部欠银?奴才值得他们两位亲王爷屈尊降贵吗?”
  满都护笑笑,道:“若是其他爷,我自是会多想两道弯儿,但若是定王,还真可能就只是为了户部欠款,他向来是很平易近人的。”
  讷布泰:“……”
  “爷,奴才不值得定王如此,而且,到现在还不知道,天顺局是怎么倒戈的,奴才提前没有得到丝毫信息。”讷布泰着重提醒道。
  定王是什么人,怎么会将他放在眼中。定王会亲自走一趟,只能是看破了他身后之人。
  满都护问道:“你觉着,定王如果看破了你的主子是我,会怎么做?”
  讷布泰摇头,道:“不知道。定王行事向来天马行空,无所依据,他做出什么来奴才都不奇怪。”
  满都护捋了捋胡子,沉吟半晌,道:“等。”
  讷布泰:“……等?”
  满都护:“是,现在除了等,爷想不出来其他应对法子,只能看他出什么招,再行应对之策了。”
  讷布泰迟疑:“可是……奴才大后天就得将银子交去户部,除了户部欠银,还有天顺局的欠债。”
  满都护:“那你就去还。”
  讷布泰急道:“贝勒爷,奴才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满都护奇怪:“你不是说了要拿宅子、田地抵吗?”
  讷布泰:…!!!
  讷布泰急红了脸,他乔装来,不就是根本不想还银子,想让满都护给他撑腰,或者想法子应对过去吗?
  怎么现在成了他真还银子了?
  满都护拍了拍讷布泰的肩膀,就在上午德亨拍的同一个位置。满都护道:“别忘了,定王不管是放银还是放粮,都在都统衙门,你我都是都统,该怎么做还用爷教你?还有,你说三日还银,你还不上,他还真能拿你怎么样?呵。”
  讷布泰:……
  满都护饮了口茶,想起来一般对讷布泰道:“我听康王府的人讲,说是大福号正在联络其他碓房,下月冬季放米,碓房不再接新活,你说,这满京城的碓房都不干活了,定王给八旗兵丁吃什么?带着稻壳的粗米吗?哈哈。”
  讷布泰一愣,道:“这倒是个同仇敌忾的好法子。”
  满都护摇头笑道:“定王是顺风顺水惯了,不知道这京城的水有多深。他同情穷苦兵丁,咱们就是那铁石心肠的,毫无心肝儿的?不过是顾此失彼罢了。这八旗多少佐领、多少拨什库,就指望这点子外快过日子呢,他倒好,一杆子全打倒了,他做了佛爷,咱们硬生生成了那不人不鬼的坏人了……”
  德亨倒是不失望讷布泰三天之后没有还银子,他只是例行派了个人上门去催一催就算了,不交他也不着急。
  这满京城,凡是在户部借银超一万两以上的人家,德亨都亲自走了一遍,一万两以下的,他也派遣长史李向学和满保亲自去跑,能按时补欠款的,德亨什么话都不说,从户部勾账。
  搪塞和拒绝还款的,那没的说的,都记录下来,编入另册。
  可能是被年初雍正帝对待宗室的辣手和佟府灭门、安王府覆灭被吓的胆颤,有些宗室和勋贵们,能还的都还了,不能还的,也谈好分期付款,先交了一部分。
  总之,德亨五天之内,收上来近八万两白银,足够付拆迁款了。
  德亨选了个日子,在正阳门内摆了两条桌子,开始按最开始的方案发放拆迁款,德亨袖手站在一旁,看人欢天喜地的领银子,见缝插针的还跟人道:
  “要我说,你们真不用急,说不定过些日子还有更好的房子,能以一换一呢,你们太心急了……”
  小年轻不敢上前跟德亨搭话,有那经了年的老头儿就笑呵呵道:“王爷大恩大德,咱们没齿难忘,只是咱们见识少,眼界短,只想尽快拿了银子过个好年,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夜里睡不着觉了呵呵呵呵呵。”
  德亨还是笑道:“你们既然信我,何不再听我一句,再等些日子,说不得还有更好的等着你们呢?”
  这老头就摆手,道:“咱们有多大的命,享多大的福,不等啦,不等啦……”
  德亨说的随意,大多数人也听的随意,但有些专门盯着他的人,就将这话传了回去。
  颜路琢磨着这话:“再等些日子,会有更好的?他是这么说的?”
  小厮:“是,奴才听的真真儿的,真是这么说的。”
  崇安问道:“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颜路:“定王怎么这么确定,再等些日子会有更好的?”
  崇安:“随口说的呗?”
  颜路摇头,道:“不会,似定王这等人,都是金口玉言,轻易不会说这样类似许诺的话,尤其是对着他要护着的底层旗人。”
  崇安焦躁道:“那又怎么样。咱们已经拉拢了多少碓房了?除了天顺局和福源碓房,其他七家都不肯站咱们这一边吗?”
  颜路也暂且放下探究德亨说的话的意思,皱眉道:“齐天泰将他们困在五聚阁四楼,四楼出入口都有兵丁把守,直到谈判完成,否则谁都不允许出四楼。他们出不来,我们的人进不去,谈何拉拢。”
  崇安怒道:“他们是傻的,他们不会闹吗?我就没听说过,那什么谈判,还不要人出门的!”
  颜路:……
  这种谈判方式,他也匪夷所思,但不得不说,定王这法子用的精妙。
  为谈判过程,杜绝了多少麻烦和干扰。
  崇安:“那不是,天顺局和福源碓房不是出来了?就没从这两家打听出什么来?”
  颜路:“福源碓房本身就是定王的,嘴严实的紧。天顺局……天顺局老板和大掌柜不见了,接手的也都是定王的人,剩下的掌柜和活计,没参与,都是一问三不知。”
  崇安:……
  崇安跌足:“天顺局怎么就那么快被拿下了呢?不是说老板是满都护的奴才吗?满都护那边就没吱声?”
  颜路摇头:“满都护仍在观望。”
  崇安将桌子拍的“啪啪”响:“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观望!对了,讷尔特宜呢?他不是在定王面前有几分面子,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