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38节
  在雄鸡报晓的时刻,终于有小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小院中响起。
  刘佳氏,终于生了。
  刘佳氏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德亨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他合上酸涩的眼睛,开始安心入睡。
  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可以承受。
  什么财啊权啊前程啊,只要人都在,以后机会有的是,一个区区风扇算什么?
  昨日出现的所有人发生的所有事都给他上了扎实的一课,在这个封建集权达到最顶峰的时代,在这个封建和奴隶制度并存的时代,一切都是虚妄,只有无上的权利才是这世间最坚硬的盾牌。
  王权之下,皆为蝼蚁,谁都可以踩一脚。
  既然不甘心做被踩的那一个,那就努力吧。
  昨日之事按不死他,以后他也不会被人随意按死。
  第40章
  德亨睡醒的时候, 已经是下晌用过晚膳之后了,淡淡的药香味从半开的窗子外传进鼻端,院子里偶有人压低着声音说话, 说完就安静了下来。
  德亨掀开蚊帐,唤道:“牛牛,小福?”语音有些微的嘶哑,他感觉口渴的很。
  赤脚来到桌几旁, 拎着青瓷花纹大茶壶给自己倒了半杯茶,双手捧着咕咚咕咚喝干,感觉浑身舒爽许多。
  放下茶杯,来到窗前向外看,院子里哈拉嬷嬷和小福在做针线,陶牛牛在泥炉子跟前扇着蒲扇熬药汤,不见其他人。
  德亨出了东屋,来到门口, 唤道:“哈拉嬷嬷, 小福,牛牛。”
  三人同时转头, 陶牛牛大声欢笑道:“小爷,你醒了,太好了。”
  哈拉嬷嬷也上前又是摸脑门又是摸脸蛋的,高兴的不住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哇。”
  小福笑道:“阿哥饿了没有?想要吃些什么?小福都给您去做。”
  纳喇氏听到动静从西屋出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 不住摩挲庆幸道:“可算醒了, 可吓死额娘了……”
  叶勤和陶大陶二一身湿漉漉的从后院急匆匆的转出来, 边走边焦急道:“醒了?真醒了?快让阿玛看看。”
  德亨被众人的反应弄的懵了一会, 终于找到空档问道:“我怎么了?”你们怎么看着一副庆幸的样子?
  纳喇氏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傻孩子,你病的不省人事了还不知道呢?”
  德亨奇怪:“我觉着很好的呀,身上不酸也不痛,也很轻快,没有生病的呀。”
  纳喇氏嗔道:“那你怎么一睡就睡到下晌,叫都叫不醒呢?”
  啊这,他是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的,依稀记得似乎是有人叫过他,但这不是太困了吗,当然要顺着小孩子的本能继续睡啊。
  德亨无话可辩。
  叶勤忙道:“醒了就好了,大夫也说了,本也没大病,就是惊着了,睡醒喝碗安魂汤就好。”
  小福忙道:“给二嫂的药煎好了,就给小爷煎,等小爷用完膳两刻钟,正好用。”
  德亨这才想起来,凌晨的时候刘佳氏生下一个女孩儿。
  德亨忙问道:“刘阿妈还好吗?小宝宝呢?我怎么没看到小宝宝?”
  说到刘佳氏和孩子,叶勤脸上十分不好看,纳喇氏推了他一把,道:“你不是在给马洗澡吗?快去忙吧。”
  叶勤“哼”了一声,警告的瞪了德亨一眼,又回后院刷马去了,务尔登临走之前,将从国公府骑来的两匹马送给了叶勤,这样叶勤家中就有三匹马四头牛,骑马拉扯是不缺牲畜了。
  至少关键时刻叶勤不用去邻居家借马了。
  如今叶勤一家被“幽禁”在自己家中,他不能出门,又无事可做,就将马牵至后院亲自刷洗,趁机跟马培养一下感情。
  德亨被叶勤瞪的低下头,乖乖认错。
  纳喇氏心疼不已,跟儿子缓声道:“你刘阿妈没事儿,大夫来看过了,开了药方,好好养着就行了。小宝宝也没事,这会子正睡着,好着呢,对了,他们都想让你给小宝宝起个名儿,你可要好好想想,给你这个小婢女起个好听的名字?”
  哈拉嬷嬷慈爱笑道:“这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有小阿哥的护佑,长生天才没有将她收走,还要求小阿哥给她赐个名儿,等洗三的时候好叫唤。”
  陶二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咧着嘴笑道:“请小主子给丫头赐名。”
  德亨先让陶二起来,道:“让阿玛和额娘起吧,我哪里会起名字呢?”
  纳喇氏道:“我可不管,这孩子随你,你给起吧。”
  又吩咐小福道:“把锅里放着的粥盛一碗来给阿哥吃……”
  纳喇氏和小福去厨房了,陶二回后院去和叶勤刷马,哈拉嬷嬷去了东厢房去给刘佳氏送药,德亨问陶牛牛:“李阿妈呢?”
  陶牛牛道:“我额娘去邻居家送红鸡蛋了。”
  这也是传统了,谁家有了新生儿,是要滚了红蛋分给邻居沾沾喜气的,只是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家的“喜气”,邻居们会不会沾?
  德亨又问陶牛牛:“你知道大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他似乎听叶勤跟纳喇氏说起过,他跟纳喇氏被冯多金带走后,叶勤立即派陶大带着四贝勒府的令牌去贝勒府求救去了,陶二则是去国公府找务尔登。他们从王府回家之后,务尔登已经在了,但在他临睡前陶大都还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什么因由?
  陶牛牛回道:“我阿玛是在开栅栏小半个时辰后回家来的,说是昨儿晚上他没有走到贝勒府就被步兵衙门的人给拿下了,在栅栏上栓了一晚上,等鸡叫开栅栏之后,才被放了回来呢。”
  昨晚德亨睁着眼睛听刘佳氏生产,陶牛牛却是挨不住睡了过去,所以他今早是照常醒来,也就对家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而且,他知道等德亨醒了肯定会问他话,所以他十分留意大人们都在说什么,然后记在心里,这不,这会子德亨问起来,他就回话回的很流利。
  也就是说,陶大昨晚根本就没有到四贝勒府。
  纳喇氏和小福在堂屋里给德亨摆了一桌子菜,喝的有粟米南瓜粥有鸡蛋汤,菜品有炒豆芽、炒土豆丝、拌豆腐凉菜、煮鸡蛋鸭蛋、凉拌黄瓜猪耳朵、煎炸小河鱼,主食是牛奶小馒头和豆腐卷子,小食是素豆花和杏子蜜饯,点心是红枣糕。
  这样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吃食,看的德亨眼花缭乱的。
  “额娘,我吃不了这么多?”德亨道。
  就他一个人吃饭,做什么摆这么多?
  纳喇氏摇着蒲扇坐在一旁陪着,闻言就挑眉道:“谁要你都吃下了?不得撑破肚子?你一样尝一口,吃个七八分饱就行了。”
  德亨用瓷勺咬了一口南瓜粟米粥在口中,听了这话不由问道:“额娘这是要做什么?不如直接说给儿子听?”
  纳喇氏笑眯眯道:“额娘哪有要做什么?昨儿个我跟你阿玛进宫……”说到这里,纳喇氏气不是很顺的停顿了下,匀了一下才继续道,“方才知道,贵人们用膳都是这样的,一大桌子几十道菜,一道菜只吃一口,尝着滋味儿好的,最多也只能用三筷子,真真是金尊玉贵的排场。”
  德亨顿时明白了,就跟非要送小福去学针线刺绣一样,纳喇氏这是又要富养儿子了。
  德亨磕了一个白水煮鸡蛋,一边扒鸡蛋皮一边道:“额娘,那是在宫里,规矩如此,喝口水都有一沓子的人看着,咱们在自己家里,就不要这样了吧,听着就累的慌。”
  纳喇氏不赞同道:“有人伺候着,哪里会累着?又不用你自己做,你操什么心,贵人都是这样吃饭的,快吃你的吧。”
  德亨:“我又不是贵人。”
  纳喇氏笑眯眯:“我瞧着我儿子就挺有贵人相的。”
  德亨:“……”
  德亨十分想说:额娘,您是不是白日做梦还没醒呢?
  但他也知道,他这位额娘认定的事儿固执的很,你跟她说不要这么做她是不会听的,得迂回着来,希望她只是三分钟热度,坚持几天就将那什么“贵人就是这样吃饭”的给忘了吧。
  德亨人小,也是实在吃不了多少,但家里还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呢,这一桌子饭菜,对干体力活的陶大和陶二来说,也就是吃个零嘴的。
  所以,浪费是一点都浪费不了的。
  德亨喝药的时候,一街之隔的裕王府传来隐隐约约的哀乐锣鼓之声,以及孝子贤孙的哭灵声,一院子的人都静悄悄的,出神的听着传来的丧音。
  突然,婴儿啼哭声和哈拉嬷嬷哄孩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让小院子中的空气重新流通起来,也将出神的德亨带回了现实,他道:“小宝宝哭了。”
  小福起身道:“奴婢去看看。”
  德亨清晰的看到,小福起身的时候有泪水从她眼睛里低落下来,在黄土地上砸了一个湿润的小坑。
  纳喇氏叹道:“人是苦虫,不打不行,这福气哪有那么好享的?”
  昨日她还觉着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家终于要发达了呢,结果不过半日,他们一家子就连家门都出不去了。
  这个时候,李氏挎着篮子回来了。
  纳喇氏问道:“都送出去了?”
  李氏面色不是很好,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青色碎花盖布给纳喇氏看,勉强道:“就送出去几家,多数连门都不给开。”
  篮子里是大半篮子的红鸡蛋,差不多拿出去多少就带回来多少。
  纳喇氏冷笑一声,道:“一个奴婢,我本也没打算当个正经事儿去办,不过试试他们罢了。”
  刘佳氏生的是家生子,还是个丫头,纳喇氏这又是请医又是用药的,德亨还给额尔赫布下跪,求他在深夜请了稳婆来给接生,对家生子而言,纳喇氏这个主子做的已经够仁义了。
  真犯不着拿这个孩子当亲生女儿一般操办,出生后还染了红蛋送去邻居家里让人沾喜气。纳喇氏纯粹就是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如今自家的处境,才特地煮了鸡蛋,又滚了红染料,让李氏送去邻居家里试试看,到底有几家敢接他们家的红蛋。
  纳喇氏问道:“都有哪家收了?”
  李氏回道:“咱们胡同里的讷尔特宜家,当阿赖家,德禄保家,佐领家,头铞儿胡同的王泽章家,二条胡同的舅爷家,白家胡同的苏郎阿家,奉恩将军寿安家……”
  和牛角湾胡同平行的三条胡同,白家胡同、二条胡同、头铞儿(头条)胡同,李氏挨门挨户的敲了过去,也就敲开了十来家,送出去二十来个红蛋。
  纳喇氏面上看不出喜怒,道:“行了,这红蛋天热放不住,今儿个就都吃了吧。”
  李氏:“……是。”
  “我说不要费那心思,你偏不信,这不,打脸了吧?”这是叶勤刷洗好马匹,牵着从后院出来了。
  纳喇氏道:“这人心隔肚皮,总得知道以后谁家可交谁家可不交吧?”
  叶勤嗤笑道:“照你说的,咱们以后就只跟这几家交往,其他都当他们是死人,不说话不打交道了?”
  纳喇氏喷气道:“你说两句好的会死啊?我说一句你顶十句的心里痛快了是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德亨忙抱着肚子道:“哎哟,额娘,我肚子疼?”
  两口子顿时顾不得吵架了,忙围着这么个宝贝蛋子着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怎么说疼就疼起来了?是不是刚才吃的什么不合适?陶大陶二,快去牵马请大夫……”
  德亨忙制止道:“哦唔嗯额娘阿玛,我突然想起来从昨儿个我就没上茅房呢,怪不得肚子疼,阿玛额娘你们等等,等我上完茅房出来再跟你们说肚子还疼不疼。”话未说完,人已经进了茅房了,进去了还不消停,喊道:“牛牛,给小爷拿厕纸啊!”
  叶勤&纳喇氏:……
  夫妻两个相互瞪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谁也不服谁,开始冷战。
  过日子就是这样,下晌两口子谁见了谁都要瞪上一眼,等到了第二天,就又和好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哈拉嬷嬷和陶二坚持要德亨给新出生的小婴儿起名字,叶勤和纳喇氏不管,德亨想了两天,倒也真想出了一个名字:
  鸣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