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程心知道自己这一秒还来得及反悔,大不了给他一巴掌,然后再夺门而出。
  但她更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不管对方有几分真心,她都不应该去浪费一个人的感情,就像林时钧不应该浪费她的感情一样。
  如果没有办法回应对方,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
  梁肇元说得没错,是过去的选择造就了现在的自己。那天晚上,她在很糟糕的情况下,做了很糟糕的选择,用很糟糕的方式利用了一个人,让自己也成了一个很糟糕的人,搞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这段关系,必须断,她欠他的,也得还。
  她咬紧牙,甩开他的手,转头拿起桌上的红酒,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那我今晚还梁总一次,够不够?”
  梁肇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定定看着她。程心干脆去扯他的衣服,一件单薄的黑衬衣三两下就被她全部扯开,她还要再去扯他的裤子,手腕被他一把攥住。
  滚烫的吻重重按在她的唇上,用力撬开她的牙关,他猛地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手掌粗暴,一层层剥开她,将她全身肌肤一寸寸点燃。
  “不够……”他声音发狠,故意用牙齿咬她,像是一种惩罚,红酒香气混合着甜丝丝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极尽纠缠。
  “我要你慢慢还……”
  她气他贪得无厌,用了蛮力拧他腰肉,掐他手臂,他却不觉得疼,大掌肆意地在她身上探索,循着旧日温存的痕迹,又开发出新的敏感点。
  欲望,亏欠,还是眷恋,早已分不清楚……她今夜明明没有喝太多酒,身体里却起了雾,像一支雨后的花枝,一掐就涌出一汪春水。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软了下去,捉了她两只手腕,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掐着她腿根,把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
  “还有,不要再叫我梁总,叫我的名字……”他颤抖着唇贴紧她耳根,一遍遍,即是命令,也是乞求。
  闪烁的屏幕上,电影仍在播放,刚好放到戏中人在说:“无论是在那边,还是任何别处,都没有一个人,能比我更爱我身边的这个你。”
  作者的话
  灶儿暖
  作者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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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35叫我的名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
  梁肇元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从香港那一夜,她努力捋着凌乱的发丝,强装笑颜把尖锐的问题抛向他的时候。
  也许是从嘉麟楼相遇,她像豹子一样闯到梁希龄面前,礼貌又强势地张牙舞爪的时候。
  她的大胆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贪恋,远不止于此。
  上海飞香港的那天,他在机舱里看到她背影的一瞬,心脏就漏跳了一拍。
  这个背影,他找了五年。
  五年里,他也嘲笑过自己脑子是不是有病,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念念不忘,他也试着谈过三个女朋友去冲淡记忆,但都维持不了三五个月就闹得不欢而散。
  她们吵架时说他这个人没什么激情,也不懂浪漫,就是约会也只是沉闷地看科幻电影,她们分手时说他的眼睛根本就不在她们身上,只是穿过她们去看别的什么,他没什么可辩解的,能补偿的都尽量补偿。
  他知道自己只是贪心地想把时针拨回五年前的那个深夜,伦敦中国城的文兴酒家,金头发的法国游客和黑头发的华人食客隔桌而坐,腼腆青涩的年轻女服务生勤勤恳恳地在桌间忙碌,一道道上着酒菜。
  同是异乡人,一桌欢饮高歌,一桌气氛沉闷。
  年轻的女服务生给黄皮肤的同胞多上了一碟下酒的花生,发髻灰白的女客人笑着道谢,眼角都是深深的皱纹。
  女客人饮了口烈酒,看向桌对面头发蓬乱的年轻男人,声音严厉:“肇元,退学不是儿戏!这么多年了,如果你还在因为肇昌的事情心里有怨,那你就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要担负起多大的担子?”
  他恶狠狠地瞪回去,“那你跪着求我啊,就像小时候一样!让梁希龄也来跪着求我啊!”
  黑发女人跳起来,整杯酒泼在他脸上,“我真希望我从来没生过你。”
  这是高文瑾生前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这场短暂的争吵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几乎同时,邻桌正在爆发一场更激烈的冲突。
  法国游客看到年轻的女服务生挑了些剩菜喂给店里的小狗吃,用法语嘲讽了一句:“est-cequevousl'élevezpourlemanger?”(你养它是为了吃它吗?)
  同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以为女服务生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梁肇元听懂了,但他被梁希龄和高文瑾扔在国外十二年,受够了歧视,早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拿纸巾擦拭顺着鬓角下颌淌下的酒液,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oui!onadoremangerleschiens,surtoutlechien,parcequelechienc'esttonpère!”(对!我们就爱吃狗肉,特别是公狗,因为那是你爹!)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侧的背影,黑色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发尾尖尖刚好垂在纤长柔韧的脖颈处,像蝴蝶一样颤动。
  法国游客瞬间炸锅,跳起来叽哩哇啦地指着她鼻子骂,她法语并不算好,但也不示弱,磕磕绊绊地一句句顶回去,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华人老板赶紧出来拉架,在中间打圆场,强行把她拉进后厨,她人进去了,声音还在飚出来:
  “onmangerlesconnards,etlesracistes!”(我们还吃那些混蛋和种族主义者!)
  他那天心情很差,起身把桌上的剩菜一股脑扣在法国佬的头上,转头冲进屋外瓢泼的大雨中。
  再次收到关于高文瑾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车祸,但不是酒驾,不是她
  开车,只是因为那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睡得太沉,没来得及在二次爆炸前爬出来。
  荒诞,他只觉得荒诞。
  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几天不吃不喝,饿极了,坐一个小时火车从剑桥去伦敦,幽魂一样又摸进那家中餐馆,但高文瑾永远不在了,连那个扎马尾的女服务生也不干了。他有点恍然,时间像箭,一旦射出,就无法回头。
  人总是在很普通的一天,无意识地做了一些选择,然后不可避免地滑向那个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他无力挽回。
  再次遇见她,是一个多月后。
  他正式提交了博士退学申请,他没有任何再读下去的必要了,反正高文瑾再也不可能活过来跟他道歉,他再做什么努力,再怎么变着法儿折腾,都没有意义,他的整个人生都毫无意义。
  梁希龄要来剑桥把他绑回去,他提前退了租,逃到伦敦找工作,在一个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打工。走几步就是学生活动中心和图书馆,他偶尔会装成本校学生,混进去,翻翻闲书,蹭蹭那些人文社科类的学生活动,打发时间。
  那一天,他刚从一个无聊的文学鉴赏workshop上溜出来,听到隔壁教室在放电影,他凑近了,透过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那个中餐馆里扎马尾的女生,正在投影机前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她的唇角勾起明媚的弧度,苹果肌因为快乐而俏皮地鼓起,笑眼微弯,眼角眉梢都是生机。
  她讲这部电影是如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讲平行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不同版本的自己;讲人的选择和坚持有多么重要,足够改变既定的命运,一步步接近最幸福的那个自己。
  他在门外看完了一整部电影,心潮激荡难抑。活动散场后,他却没有勇气跟她打一声招呼,更不知道那是电影社本学年的最后一次活动。
  就像一个光芒四射的美丽泡泡,只在他眼前闪了一下,改变了他一生,却再也抓不到。
  所以,五年后,在飞机上,他只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
  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大胆、倨傲、不服输,但她的温度变了,她曾经那么热烈,现在却冰凉得像一颗反复被浇透就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她重新捂热,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今天晚上,他的所有决定都是错的,他上次被欲望冲昏头脑同意她的主动邀请也是错的,甚至从一开始他们的重逢方式就是错的,但他无法回头,只能将错就错下去,无力地寄希望于用下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的机会,慢慢把这些错误掰正。
  身下带着哭腔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他松开禁锢着她手腕的掌,顺着她的曲线下滑,托起她的腰,让她贴紧自己,任凭她获得解放的双手在他背上、臂上又掐又挠,尖利指尖划出一道道血痕。
  在冲上顶峰的前一秒,他用尽全力搂紧她,啃咬着她耳垂哑声低喊:“叫我,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