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几步便跨到那张铺陈着刺目红锦的拔步床前,动作看似粗鲁,落手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轻柔,将她放在那一片猩红之上。
  红衣,雪肤,烛光。
  他俯身压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急迫扯开自己领口的盘扣。
  身下的人出奇的乖巧,并没有挣扎,而且眼中也没有流露出抗拒厌恶,真的很乖,很乖。
  乖到他忍不住低头,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想抱着她,亲着她,想将她揉进骨血里,用最亲密的方式彻底占有,合二为一。
  他双臂撑在她身侧,不让自己全部重量压上她,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和时间,
  目光逡巡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挺翘的鼻尖,最终定格在那抹诱人的嫣红唇瓣上。
  他低下头,在她纤细脆弱的颈侧轻轻啮咬,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甜又惑人的体香,温棠却清晰地嗅到了他唇齿间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没有推开,反而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地,主动地环住了他的脖颈,颈侧传来的濡湿吮吻与细微的刺痛感越发清晰。
  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和敞开的领口,一道横亘在锁骨下方,早已变成深褐色的狰狞疤痕若隐若现,
  他微微仰头,褪下外袍,随即低头,带着薄茧的手指,探向温棠嫁衣领口那精致的盘扣......
  喜烛静静燃烧,烛身已悄然缩短了一半......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榻上男人的动作隐约有了失控的迹象,此刻,他将自己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了身下人身上,身下的人儿脸颊瞬间绯红,搂着他脖颈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收紧,加重了几分力道。
  终于,他停下了动作。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男人下了榻,他随手从旁边的衣架上扯过一件外袍披上,然后走到门边,把门推开,走出去,外面过来传信的人神情肃然,低声回禀着。。
  门被关上了。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床榻上,过了许久,温棠才缓缓坐起身,她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一支被体温焐热的,尖锐的赤金簪子无声地滑落在猩红的锦被上。
  几乎同时,门栓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是门栓被外面人拨开的声响,外面还传来几句模糊的低语。
  温棠眸光一闪,强撑着绵软的身体下床,昏睡药力未散,加上方才的紧张,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软,险些跌倒,
  她咬牙稳住,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门口,伸手去推。
  门,应手而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沉沉黑夜,更清晰的,是滂沱大雨砸落地面,屋顶的狂暴声响,震耳欲聋。
  门外的人影已离开了,只留下一把钥匙还插在外面的锁孔里。
  沉沉雨夜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府邸后门,初时缓慢谨慎,
  待离了那府邸范围,速度陡然加快,车轮碾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朝着雨夜深处疾驰而去。
  军中大帐,
  营帐外,士兵们抓紧着短暂的休整间隙,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战火的痕迹,烟熏的黑,凝固的血,湿透的衣甲紧贴着身体,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夜袭扰敌,虽小有斩获,但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休整,包扎,补充箭矢......
  大帐内,
  坐在案后的人一身黑色的甲胄,手指在几处险要关隘和叛军布防点上重重划过。
  秦恭的眉头一直皱着,蓦地,霍然起身,朝帐子外面走去。
  掀开厚重的帐帘,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砸来,
  雷声在墨黑的天际隆隆滚过,电光照亮了狂风中疯狂摇摆的树木。
  营门方向,一骑快马冲破雨幕,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水洼,泥浆飞溅,
  马上的正是傅九,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辆在风雨中颠簸前行的马车。
  守卫营门的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营门前的方寸之地.
  马车在营门前堪堪停稳,傅九猛勒缰绳,骏马长嘶人立而起,
  傅九不等马停稳,立刻翻身下马,几步抢到马车旁,伸手就要去掀那湿漉漉的车帘。
  还没等傅九上前去扶人,旁边就有身影过来,然后径直越过了他,直接大步跨上了马车,
  傅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方才是大爷站在营帐门口,刚才他一心记挂着马车,竟然没注意到。
  大雨如注,夜色如墨,马车的帘子垂得严严实实,
  一点光亮都透不进马车,车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温棠迷迷糊糊的,身体还有些发软,感觉到颠簸的马车似乎停了下来,外面又是雷声,还有很大的雨声,
  她抬起了头,感觉到身前站了一个很高大的黑影,带着凛冽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还未等她看清或开口,她便被那个影子抱起来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马车帘子被掀了起来,营门处数十支火把的光亮骤然刺入眼帘。
  温棠觉得有些刺眼,却也在这瞬间看清了抱着她的人,是侧脸冷硬的秦恭,
  雨水沿着他下颌滴落,砸在温棠冰凉的手背上。
  傅九已从帐中取来大伞,疾步冲到秦恭身边,将伞撑开,挡在两人头顶,雨点狂暴地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巨响。
  第69章
  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得人影幢幢。
  帐内很安静,角落安置着一张行军木榻,
  榻上,静静卧着一个纤弱的身影,榻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端坐,男人微垂着头,目光落在榻上人儿的脸上。
  她脸上,还带着那未及卸去的新娘的妆容。
  胭脂晕染得恰到好处,将本就精致的五官勾勒得愈发秾丽。
  温棠脸上的这个妆容,跟与秦恭成婚那天化的妆容很相似。
  秦恭坐在床边,温棠身上的衣裳是凌乱的,她方才在马车上,仓促换下那身刺目的嫁衣,然后凌乱地裹着一件寻常的靛蓝裙,
  唯独那双脚,还穿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红缎喜鞋,鞋尖绣着并蒂莲花,针脚细密,
  凡有过婚嫁经历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新妇成礼当日所穿之物。
  温棠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脚,她才稍微一动,秦恭的目光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静,
  好像在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她穿的鞋子是什么颜色,是什么模样,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儿。
  “夫君……”
  温棠小声地喊了一声,坐在从她边上的男人却没有回应她,温棠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却发现秦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她脸上,然后视线慢慢地下移,停留在她脖颈那儿。
  温棠本来拉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转而拢向自己的领口,想要遮住颈间那片火辣辣的刺痛,
  不用看也知道,那里定是有一片红痕。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开,温棠也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榻旁另置了一张小床,淮哥儿躺在上面,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小脸一片白皙红润,
  秦恭这几天将他养的很好,除了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嗜睡,已经没有大碍,
  这个时候,他似乎是被刚才秦恭抱着温棠进军帐的动静弄醒了,有些茫然地睁开大眼睛,
  乌黑的眼珠转了几下,然后就看见旁边的爹爹和娘亲。
  淮哥儿见到娘亲,就委屈地哭了,挣扎着就要从小床上爬下来,嘴里含糊地喊着“娘亲”,
  秦恭长臂一伸,稳稳托住他肉乎乎的小屁股,将他轻轻按了回去。
  淮哥儿不满,还蹬着腿要下来。
  秦恭,“继续睡。”
  淮哥儿现在哪里肯听他的,他想要缩到娘亲那里。
  “淮哥儿。”温棠起了身,然后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淮哥儿眼眶就红了,躲在娘亲怀里哭了起来,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温棠也紧紧地搂着她。
  被两个人晾在一边的秦恭,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他的个子很高,此刻投下的阴影,沉沉地笼罩着相依偎的两人。
  淮哥儿年纪还太小了,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不在娘亲和爹爹身边,他就觉得不舒服,
  这几天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爹爹,而且还总是有几个不认识的大夫要让他喝很难喝的药,
  以前在家里,感染风寒的时候,都是娘亲给他喂药,
  而且还会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喝,拿着布老虎哄着他喝,还会让旁边的周婆子给他喂糖,
  这几天,吃药的时候不仅没有娘亲在身边,而且爹爹也只是进来看一眼,看一眼之后就很快地出去,然后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
  温棠一直静静地拍着淮哥儿的背,淮哥儿被重新哄着躺回小床,刚躺下,见娘亲要起身,他又伸出小手,紧紧勾住温棠的手指,眼巴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