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话没说完,门外传进寒酥急切的声音:“榛娘,有事吗?我好像听到你在喊。”
  苏榛心下一紧,目光慌乱地扫向盛重云,见他还僵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无措,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示意他“别说话”。
  方才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寒酥,我没事,刚刚不小心撞了下桌角。”
  说着,还下意识揉了揉膝盖,慌乱到忘记了揉膝盖有什么用,寒酥又看不到。
  可寒酥虽然看不到,站在她在前盛重云却在她倾身弯腰的瞬间、把里头的内容看得愈发真切。
  真切到盛重云额间滴汗了……
  寒酥在门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地说道:“真的没事吗?”
  苏榛一听,赶忙提高音量:“真的没事,这么晚了,你也快睡吧,我还要画些图纸呢。”
  门外沉默了片刻,寒酥才应了,“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晓了。”苏榛应道,直到听见寒酥离去的脚步声、关门声,才长舒一口气,“恶狠狠”瞪着盛重云。
  盛重云见她真的动了怒,心虚的移开几步,长臂一捞,赶紧取了屏风上挂着的披风,将苏榛脖子以下、只要是不可描述的部位都裹了个严严实实。
  随即目光诚恳,指天发誓,“我真不是有意的,否则也不会专门等你开窗了才敢过来。”
  苏榛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气消了一丁点儿、但不多,猛地扬起手,朝着盛重云的胸膛就是一顿捶打。
  可刚落了几拳,便觉掌心钝痛,这才惊觉盛重云一身肌肉梆硬,如同铁板一般。
  忍不住“嘶”了一声,甩了甩发疼的手,心中暗忖:这打他简直是自讨苦吃,反倒害得自己手疼得厉害。
  盛重云也不闪躲,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苏榛发泄,脸上满是愧疚。待苏榛停了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榛娘,是我莽撞了。你要是不解气,罚我今世都替你搓背。”
  苏榛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呸了一声,“你想得美!”
  说罢,故意背对着盛重云走到桌旁坐下,不想让他瞧见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
  其实在心底深处,她对盛重云的突然出现、并非全然只有愤怒,还有一丝惊喜,可惊喜归惊喜,死都不能让他看出来,否则丢死个人。
  盛重云见她不说话了、也不打他了,赶紧跟过来坐下,却再不敢有任何“态度不端正”,收起他所有的狂、沉声说着:“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绝无半点轻薄之意。”
  苏榛的身形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点头,“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盛重云刚准备暗暗松口气,苏榛话锋一转,眼角一抬,又抛了句:“柳嫣也是你熟人?你熟人可真是不少。”
  谁?
  盛重云面露困惑、一瞬间想了起来,立刻招供:“不是我!”
  并与苏榛异口同声:“是苑太守的熟人。”
  苏榛:“呵、呵呵,呵呵呵。”
  第130章
  苏榛这靠嘴念出来的“呵”,那是一丁点儿的笑意都不包含啊。
  盛重云只觉比方才更怕,急切地:“榛娘,柳东家真的是苑太守的熟人。这客栈是府衙官待,我只是有生意商谈的时候才会来。”
  “你只有谈生意的时候才来,却能熟知这里的房间布局、知晓把我安排在这间、知晓这间房能让你借窗而入?盛重云,我看我对你了解不够。”苏榛柳眉倒竖,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盛重云一听,顿觉天塌了。再不复往日的自如,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字一字艰难地解释:“正因为这两间离得近,我才故意选的,没错,但那是因为怕你介意我被旁人看到。我真的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苏榛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花言巧语,谁信呢。我去趟盛家,能撞到钟离语琴;去牙行,能撞到朝沐。连住个客栈都能撞到你熟人,你这交友广啊……”
  盛重云心里愈发焦急,直接站了起来:“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去把柳东家找来,让她给我作证。”
  苏榛直接拉住他手腕,平静的:“作证有什么用?假话谁不会说?”
  “那你说,要我怎样才信?”
  苏榛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这样吧,我也不管是苑太守的熟人、还是你的熟人了,总之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对吧?
  那即然大家这么熟,你替我把浴间里的热水管道是怎么铺设的问出来,最好有图纸。我跟你说,那管道可好了,这要是在家里弄一个,那冬天可就不愁了。”
  苏榛小嘴儿一通叭叭叭叭、已经陷入了未来基建美好的构想。
  盛重云怔怔的看着她,心中的滋味……说实话有点儿抓狂:榛娘是不会吃醋的对吧?在她眼中,自己都不如一桶热水重要对吧?她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对吧?她重点其实就是拿捏自己一个错误、好让她占些便宜对吧!!!!
  气煞我也!
  但这样的榛娘,好可爱怎么办?
  其实就是当你喜欢一个人、她做啥都显得可爱……
  盛重云没说假话,他确实也是天黑了才到,且只能住一晚,凌晨就得往回赶。
  “你说你这三更半夜跑来一趟,是图啥?也不嫌累!”苏榛嗔怪的说着。
  为了彻底杜绝盛重云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她特意回房换了棉裙。高领长袖,裙摆直垂至脚踝,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
  此刻,正襟危坐于桌旁,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膝上,活脱脱一副大家闺秀谨守规矩的模样。
  就连安排座位这般小事,她也煞费苦心,特意规定盛重云的座位要与她相隔一个,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盛重云怎会不知苏榛的小心思,不过是觉得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煞是可爱。他也不恼,依言坐在“指定座位”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苏榛,理所当然的说着:“这里比白水村近,我过来方便,自然就得过来。不止今晚来,你在这儿住一晚、我就来一晚。”
  “然后再凌晨走?盛重云,你不是铁打的,累死你!”
  “无妨。”盛重云轻描淡写的语气,笑得舒畅。毕竟这里比白水村方便了太多,榛娘自己住,他就不用鬼鬼祟祟的防人。
  呃,翻窗好像更鬼鬼祟祟……
  在这方面,苏榛确实拿他没辙,他也从不按套路或是礼法出牌。
  甚至苏榛都想得到,如果她用“名声”制止他,他一定会说:名声?你又不是不嫁我,夫君来看自家娘子,天经地义。
  总之他永远有理,当然,她也是。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倒也算对脾气,谁也别想轻易说服谁。
  索性不掰扯这些没用的,时辰也不早了,苏榛干脆把笔纸都拿出来,抓他当个书写的壮丁。
  总之在苏榛这里,鬼来了都得干活儿。
  苏榛:“我说你写,写得丑一点,太好看了会被别人瞧出来你的笔迹!”
  盛重云挑了挑眉,丑一点?这要求真是……
  无奈,换成左手执笔,端正了坐姿,准备听令。
  苏榛在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思路,开始口述。
  “首先,拍卖会的时间得定好,我建议是订在正月初一。毕竟这里距府城还是近一个时辰车程的,而年三十、大部分人还是想在家守夜的。地点嘛,已经定在湖心的冰台了。”
  盛重云握着笔,快速地在纸上记录着,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挂着浅笑,任由她滔滔不绝地讲。
  苏榛瞄了一眼,心里很有些不爽:这家伙怎么左手写得也这么好看,他从小是吃啥长大的,咋干啥都行。
  一边腹诽一边继续说:“具体的时辰,我建议是上午巳时至下午申时。
  给民众留出足够时间前来赶集,既保证活动时长,又不会过晚影响大家返程。
  不想返程的,还可以留下参加晚市。除了南岸、北岸设美食和休息区之外,冰台周边也得有,也得设置观众区、休息区、餐饮区之类的配套场地,周边还得设冰屋茅厕,用彩色绳索或冰雕围栏划分界限,确保秩序井然,可千万不能踩踏。”
  盛重云默默点头,并开始心算所需人手数量。
  苏榛:“还得订个头鱼的筛选标准,请项大哥在镇上请至少五位老渔夫、老行家当评选小组。头鱼是当日清晨捕捞上岸的、最大、最稀罕、最新鲜的那条。且鱼身得完整无损伤,鳞片紧实,鱼鳍舒展。”
  接下来便是拍卖流程,苏榛:“得请些舞龙舞狮的人来,或者兴盛湖有自己特色的也成。配上锣鼓、唢呐之类的,总之就是把气氛燃起来。之后请当日出席的最大的官儿做个开幕致辞吧。盛重云,你即然跟苑太守熟,他又有那么多的相好,想必请得动他吧?”
  盛重云怔了下,有些无奈:“榛娘,他们不是相好,只是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