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衣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看了那四个大字。
  随后便又低下头去,说道,“草民已经看清楚了。”
  江平将字拿回去,皇帝擦擦手,慢慢说道,“哦?那你可知朕为什么要让你看这幅字。”
  白衣停了一瞬,答道,“草民愚钝,实在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说完,皇帝坐下来,这全程,他都在盯着白衣的神情,可是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朕只是想找人看一下这四个字罢了,你觉得如何?抬起头来看着朕回答。”皇帝再次问白衣。
  周崇宇现在起疑,为什么偏偏是这四个字,这分明就是当年褒奖程叔的字,是父皇亲自提笔的,后来他偷偷去程府的每一次,也都能看见这个牌匾。
  白衣跪起身,淡声但清晰地说道,“回禀陛下,草民觉得这四个字不好。”
  江平瞪大了眼,看着白衣,最近这都是怎么了,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前面有一个纪绥,现在又来个白衣,都是不把脑袋当回事的。
  周崇宇心中也一惊,不自觉的悄悄往白衣那边移动一点,随后又端正了身体。
  皇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继续问道,“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白衣直视着皇帝,继续说道,“因为这四个字,现在没有人能做到。”
  皇帝盯着他继续问道,“现在?那你的意思是,以前有人做到过?”
  白衣看着皇帝,一字一句说道,“是。”
  江平呼吸一滞,周崇宇抬手恭敬说道,“父皇,白衣是嘉州人士,多年前的字他并不知晓,想必是想起大楚先祖手下的能臣,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皇帝看了眼周崇宇,说道,“多嘴。”
  江平敢说,这是陛下第一次用如此冷的语调对九殿下说话,周崇宇还要说什么,被白衣抢先了。
  “草民说的并非前朝,而是,这幅字原本的拥有者,原来的镇国大将军程……”
  “大胆。”江平呵止了白衣,后面的名字没有说出来。
  但是谁人不知那个名字,整个大楚的百姓都知道,尽管他死了那么多年,可是只要一提镇国大将军,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除了程之外的姓。
  “你是想谋逆吗?来人,给朕押下去。”皇帝现下大发雷霆,这人若是只是普通嘉州人士,取得风云大比头筹,给小九做个得力助手未尝不好。
  但他不是京城人士,也知这块牌匾,太让人怀疑了,他的身世,没有问题,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门外的侍卫领命,白衣被押了下去。
  第53章
  他的容貌与当年的君尧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唯有那双眼睛略有些相像,皇帝拿不准,况且这二生辰对不上。
  君尧的生辰是在夏日,白衣的生辰却在春日。
  周崇宇跪着转身,向皇帝求情,“父皇,儿臣求您赦免白衣。”
  皇帝哼了一声,江平现在给周崇宇拿了个垫子,但周崇宇却没有用。
  江平心中暗暗担心,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陛下肯定不舍得你的,还火上浇油呢。
  皇帝看着周崇宇说道,“这白衣心思不纯,胆敢这么直接的提乱臣贼子,朕若是再赦免他,那天家颜面何在。”
  周崇宇脱口而出,“父皇您误会了,白衣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不必再提,否则以同罪共论。”皇帝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再说。
  江平无奈让周崇宇出去,周崇宇想不明白,经过上次昌定之事,白衣绝无可能是如此冲动之人,为什么非要说那番话。
  要是大理寺,还有办法,可是白衣被关进了诏狱,除了父皇下旨,否则绝无可能随意进去。
  诏狱,进去一趟,怕是要脱一层皮,不行,周崇宇想不明白白衣为何要如此,但因为白衣上次的救命之恩也好,还是白衣带给他那种熟悉的感觉也好,周崇宇绝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江平一直看着外间,这九殿下跪在青石砖上膝盖肯定受不了的,陛下这次是真铁了心,这都跪这么久了,陛下没有要问一句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门外的小太监来通传,江平立即温声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抬了下眼,说道,“什么事,若是为了小九求情之事,那不用说了,朕意已决。”
  江平看着殿外,皇后娘娘端着羹汤进来了,身穿一袭青色常服,袖口和衣襟处用正红色做配,眉心一点珍珠,唇色不点而红,虽不在花信年华,但仍旧面容精致,堪称国色。
  偏偏表情因为岁月浮华,尽显稳重,少了几分艳丽,多了些波澜不惊的大度。
  “皇上日夜忧心国事,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皇上爱喝的汤,进些吧。”皇后声音温婉柔和,听了便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皇帝本想生气现在也没法使出来了,皇后看向殿外,来到皇帝身后,手指轻轻为皇帝按摩着额边的穴位,随后轻声说道,“皇上不必忧心,小九不懂您对他的良苦用心,便多跪一时也无妨。”
  皇帝缓缓转头,轻轻将皇后的手拉下来握住,又拍了拍她的手,“皇后,若是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朕便不必操心太多了。”
  皇后温婉一笑,“多谢皇上,快用些羹汤吧,现在温度应该是刚刚好。”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那朕便用一些。”皇帝说完将面前精致的白瓷鎏金碗端起,喝了一口,江平看皇帝神色,这便是很喜欢。
  “不错,是好喝,皇后有心了。”皇帝眉眼舒展开,让皇后坐在侧坐上。
  “好了,江平,让崇宇回去,让他好好想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因为一个外人,让自己的母后劳心劳力,让朕操心,若还是想不明白,那便让他自己在自己殿中好好反省,也不必再出去了。”皇帝说罢,便不再理会。
  江平快速跑出去,便见周崇宇已经起来了,不禁喜出望外,说道,“咱家就知道九殿下最是体贴,皇后娘娘在,陛下已然不生气了,您快些回去吧,过几日陛下怕是把这事都忘了。”
  见周崇宇默不作声,江平还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说道,“您是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皇子,又何必因为一个毫不相干,挑衅君威的人和陛下作对,这夜色越发浓了,殿下若要出宫,就现在去吧。”
  周崇宇看着江平,突然说了一句,“公公。”
  江平愣住,看到周崇宇眼中的急色,苦口婆心地劝道,“九殿下,那人进了诏狱,没有陛下的手令,苍蝇都飞不出来的,只进不出啊。”
  听到江平这话,周崇宇眼睛忽然亮了,“只进不出?那他出不来,我进去不就行了,多谢公公。”
  江平听到这话,赶紧挡住周崇宇,奈何人转身便走,拦都拦不住,江平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要说最后那句呢。
  看着周崇宇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又看着身后的大殿,江平重重叹了口气,这次,若是九皇子真的去了,怕是皇后娘娘,也消不了陛下的怒火。
  江平将身边的小太监叫过来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立即走了。
  现在就看天意了,江平摇摇头,回殿内去了。
  而纪绥也接到了信息,白衣入狱,九皇子出宫被拦,但仍旧出去了,纪绥不用想都知道这信是谁送过来的,除了周崇景,没有别人能这么快速拿到宫中的消息。
  可是问他图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吧。
  坏了,梁云的信还没有送到,九皇子现在出宫,跟着白衣入狱,京中局势不可控了。
  纪绥紧赶慢赶,现在终于到了瑞州地界。
  到了熟悉的院子前,纪绥翻身下马,小跑着进去。
  “祖母,明昭回来了祖母。”纪绥进了院子,跑进主屋,却只看到祖母身边侍候的方嬷嬷。
  “方嬷嬷,祖母呢?祖母怎么不在这里。”纪绥急切地问道。
  方嬷嬷惊讶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让那位南宫大夫将老夫人带走了么,还不让任何人打扰。”
  纪绥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嬷嬷,你的意思是,有一个姓南宫的人过来将祖母带走了,是我亲自吩咐的?”
  方嬷嬷疑惑道,“对啊小姐,而且老夫人是清醒着走的,那位南宫神医当真是厉害,当时老夫人看到信物便相信了。”
  “什么信物?”纪绥抓住方嬷嬷的胳膊,方嬷嬷也紧张起来了,看小姐的样子,小姐不知道此事,那老夫人,不好。
  她快速说道,“是小姐小时候身上一直带着的那块鱼形坠子,就是夫人给的那一块。”
  纪绥一下子有些站不稳,南宫辰风,和皇室有关系?那枚坠子,在祈愿桥那日,纪绥便一直没有找到,那群黑衣人明显是皇室的人。
  到底是谁?纪绥现在彻底乱了心神,祖母是她的底线,旁人决不能动。
  “方嬷嬷,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纪绥看着方嬷嬷问道。
  “早上走的,离现在大概两个时辰。”方嬷嬷握紧手中的帕子,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信了呢,万一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方嬷嬷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