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在这种事情上,事情不会变得更好,而在玄寂师兄身上,事情会变得更坏。
  要知道,原著的谢希夷,可不是这么一个癫公。
  不,他怎么能这么说玄寂师兄,都是因为他,玄寂师兄才会变成这样的。
  但是,清玄,明心,池愉恨得牙痒痒,他注意到了一件事——这种主意肯定不会是明心的主意,他没这么聪明,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高端了。
  那就只能是清玄了。
  清玄,他太小看他了。
  悔恨如潮水将池愉淹没,他再一次意识到修真界如此残酷,即使表面清冷无争,也绝不会是草食动物。
  他太容易被表面的宽和以待欺骗了。
  池愉脑子里一瞬间想了许多,但面子上依旧若无其事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要怎样,才能加入仙盟这个大家庭呢?”
  “……”
  *
  池愉成功进入了仙盟。
  不过此时仙盟也极不太平。
  “总共死了五十多位元婴修士,那鬼面修士的实力深不可测,不知盟主为何还要与那个鬼面修士硬碰硬。”
  “死了这么多元婴修士,仙盟元气大伤,而且巫云苏也叛离了,总感觉呆下去不太妙。”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仙盟给了你不少修炼资源,现在遇到了大敌,你还想不出力?”
  “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鬼面修士如此勇猛,以金丹之躯杀了这么多元婴修士,我们这些金丹修士算得了什么?不是白白送死吗?既然如此,还有必要与其对上吗?”
  一阵沉默后,有人注意到了池愉,“哟,这个时候还有人进仙盟?”
  “你是散修吗?看着年纪不大——这衣袍,不是自在洲禅修的样式么?小子,你是禅修吗?”
  池愉行了个礼,道:“我从自在洲罗珀禅门过来,各位前辈好。”
  “罗珀禅门?那好像是个名门?”
  “自在洲第一大佛门是阿耨多罗佛门,而罗珀禅门是阿耨多罗佛门最好的外院禅门,的确是名门。”
  “盟主和副盟主不就出身罗珀禅门么?”
  池愉觉得有些好笑,实际上,他们只是在罗珀禅门进学而已,算不上是真正的罗珀禅门弟子,真正被收为罗珀禅门弟子的要求会更加严苛,而这种弟子,是一定会被送去阿耨多罗佛门受戒的。
  不像他们这些过来进学的,想受戒可能都还没有这个机会。
  而清玄和明心这五百年来竟然一直用罗珀禅门的名头行事、来收买人心,简直可笑。
  池愉端着一张毫无异样的笑脸,很快就融入了集体,他没有继续穿罗珀禅门的弟子服饰,而是换上了仙盟统一的仙气飘飘的白色法袍。
  少年长得漂亮,身姿轻盈又挺拔,褪去那破损许多处的青色法袍,换上仙盟规格颇高的雪白法袍后,整个人仿佛亮了几个度,更招人眼球了。
  实际上修真界并不缺俊男美女,但少年偏生长得就是比周遭人都要更俊些,很快就有人发现,其实是他那双金眸为他增色了不少。
  那金色璀璨如日轮的眸子,与他肆意张扬的笑脸相得益彰,少了几分众人刻板印象里禅修的温润和平和,多了几分顶级仙门天才弟子的神采飞扬。
  有人乘机去捏了一把他的肩膀,很快就确定了一件事,他骨龄不过18,便已经是筑基期六层。
  这在即使用过玉髓的修士之中,也算得上天资卓越了。
  这个世界法则便是如此,弱肉强食,光是池愉所表现出来的潜力,就足够令众人对他笑脸相迎。
  等回到仙盟为他分配的宿舍后,凌鹤洲才敢说话:“池愉,你为什么要加入仙盟?”
  池愉用神识语气轻松地回答道:“自然是策反啊。”
  凌鹤洲:“啊?”
  池愉道:“仙盟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就这么平白送给清玄和明心,这不大合适吧。”
  凌鹤洲:“……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愉道:“你不用听懂,你只要知道,我看上仙盟了。”
  霸道.jpg
  凌鹤洲:“……”
  凌天适时地问:“你不是说要去渡一个人吗?”
  “嗯。”池愉声音轻了下来,“现在不着急。”
  他当然很想快点见到玄寂师兄,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玄寂师兄,并不能正常的沟通。
  他忽地想起什么,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根莹白的脊骨。
  这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用多想,定然是那个玄寂师兄送给他的东西。
  是谢礼?还是奖励?
  池愉说不清,但他竟也不觉得意外。
  这种机缘巧合,令他心生希望。
  玄寂师兄说过,他的魔心需要佛骨镇压,但现在的谢希夷不知为何将佛骨抽了出来做成了脊剑。
  佛骨一旦被炼制成了武器,又见了血,自然失了佛性,不可能再重新安回人体了。
  但是他手里的这根佛骨,佛光饱满莹润,又没被炼制过……
  池愉金眸绽放出耀眼的光彩,玄寂师兄,或许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你。
  一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相同的东西,若是另一个玄寂师兄将这根佛骨炼制了,他也带不回这根佛骨。
  虽满目疮痍苦难,但并非毫无希望。
  就在池愉这般想的时候,房间里的温度忽然开始下降。
  池愉立即察觉,他环顾四周,果然看见冰霜自窗口蔓延过来,与冰霜一同而来的,是冰冷刺骨的幽冥死气。
  池愉脸上没有惊慌之色,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很快,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浮现出来。
  是谢希夷,他依旧一身黑,身量比起五百年前要高上不少,本来两人只差小半个头的差距,如今,却是差了快一个头,目测有一米九六九七的样子。
  这在一开始给了池愉很大的干扰,因为金丹境的修士是不可能更改身高形体的。
  他依旧戴着那副鬼面,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地狱幽火一般渗着阴森的光芒,他轻轻地笑着,嗓音也和池愉所熟知的玄寂师兄有很大的不同,但笑起来的时候都显得格外轻盈悦耳,像是灵巧的钢琴鸣奏,“你不会以为,躲进仙盟,就能摆脱我罢?”
  “池愉……”凌鹤洲的嗓子都干了起来,快跑——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令他和凌天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池愉大步走向了那个魔头,直到在那个魔头两步开外,他才停下脚步,声音放轻了许多:“终于见面了。”
  谢希夷面具后的眉轻轻一挑,对他如此态度,感到了几分稀奇,“你不怕死?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池愉道:“怎么会,我对你不会有这种误解,毕竟前不久我才被你逼到了法阵之中。”
  谢希夷哼笑起来,“罢了,我不会杀你。我的剑喜欢你,而我是一个好主人,所以,我留你一命,作为代价,你做我的抱剑奴。”
  池愉深深地注视着他,他轻声唤道:“玄寂师兄。”
  谢希夷顿住,那狰狞的鬼面微微偏头,似乎在看他,“你说什么?”
  “……”池愉:“没说什么。”
  “我听到了。”谢希夷那独特的声线散去了几分兽性的愉悦,多了几分思索的沉静,“你叫我玄寂师兄。”
  池愉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奇怪。”谢希夷忽地走近他,伸出手,黑雾瞬间缠上来,将他的手裹上,他捏住了池愉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用那双鬼面红瞳注视着他,“你的眼睛……原先是金色的么?”
  池愉依旧沉默,只是,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眼里水光泛泛,他没有闭眼,只用那泛着氤氲水汽的眼眸看着谢希夷的面具。
  其实,他对谢希夷能对“玄寂师兄”这四个字有反应并不抱希望,他明显没有任何记忆,否则也不会将他忘得如此彻底,但他总渴求着,“玄寂师兄”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密语与羁绊。
  他发动了金眸残留的破妄神通,拥有这双眸子,他便能跟玄寂师兄一样感受着他人的心境气息。
  而此刻,他能看到谢希夷的心境——那是一片烈日灼烧之下的干枯大地,此时却分明落下了星点的水滴。
  仿佛有所触动一般。
  池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轻声继续道:“玄寂师兄?”
  谢希夷捏着他脸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气,“不要说这四个字,我不喜欢听。”
  他体内仿佛欢欣鼓舞着,涌出了纯然的雀跃,这种雀跃区别于杀戮带给他的愉悦,是更深的、更无法抵挡的万分喜悦。
  远超杀戮、远超他使用禁咒对强大自身认可的悦动。
  什么东西在发烫,令他头晕目眩。
  谢希夷仍有反骨。
  在失忆前第一次遇见池愉,他便有类似的反应,依然是毫无缘由地万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