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俯身,指节微一用力,一瓶烈酒被他往前推了推,嘴上理所当然,“那我们身为同学,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啊。”
  桃花眼含着暧昧情意注视着漂亮少年,说出的话却令人心生寒意,“把这瓶喝了,这桌酒的提成就都算你的。”
  他推出的那瓶酒度数挺高,价格也不低,起码也得五个数。
  明亮白光落在玻璃似的浅色眸子上,没有倒映出任何情绪。简令祁婉拒:“抱歉,我还要工作,不能喝醉。”
  纪莱星惋惜地叹了口气,表现得非常遗憾却也能够理解。垂下眸,手指掠过重重酒瓶,最后停在一瓶没多少度数的红酒上。
  握住瓶身,开瓶时动作利落帅气。
  拿着酒瓶缓缓踱步到简令祁身边。像对待情人般凑拢,咬字暧昧:“那这瓶呢?”
  简令祁耳朵不自然地微动,眉眼压着冷意。
  他现在极其想把酒瓶夺过来直接砸在纪莱星头上。
  但理智最终还是压下了烦躁。
  他一一看过坐着的那三人。
  林泊知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像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眸色傲慢冷漠。
  时楸亦作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是在看热闹。
  越青染坐在轮椅上,脸上保持始终未变的温柔神情,发丝柔软贴在耳侧,见他瞥来还冲他微笑了一下。
  ……他认识到一个事实——在场的人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都至少抱有一丝期待。
  面对着客人的刻意为难,简令祁睫毛微颤,沉默接过红酒,不再费力找由头推脱:“喝完就行吗?”
  纪莱星眸里倒映着他的面孔,弯眼道:“对啊。”
  简令祁不再多说,对嘴仰头喝下,喉结一下下地滚动。碎发微微挡住视线,他半垂着眸吞咽着入口的酒水。
  纪莱星看得喉头一紧,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搭在简令祁的后脑勺处了。
  这有点像接吻前的准备姿势。
  林泊知这下总算坐不住了,脸上神情一瞬沉下来,骤然站起了身。甚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撞在沙发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然而,下一秒,那只搭在后脑勺的手就从亲昵改为了扯拽的动作,用力攥住了黑发,旋即往后一扯。
  头皮被扯动传来的细密疼痛让简令祁骤然抬眸。玻璃球似的眼眸冷冷盯着与自己仅有一步之遥、正恶劣笑着的男生。
  第4章
  包间里安静寂然,白炽光将屋内照得明亮一片,黑暗无所遁影。
  “喝得太慢了啦,”纪莱星似是感慨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简令祁被酒精侵蚀的脑子还在慢半拍思索着他这句话用意的时候,他另一只手已经托住酒瓶底,强硬地将抬高了些。尾音含笑:“我来帮帮你吧。”
  简令祁瞳孔骤缩,陡然间不受控的酒水连续涌入口中,吞咽动作慌乱。他试图躲开,头发却被死死拽着,只能被迫着继续。
  暗红色酒水因吞咽不及时而从缝隙溢出,或沿着光洁下巴蜿蜒流下,或在空中直接滴落。
  好好的昂贵红酒,却因纪莱星粗鲁的动作浪费了大半。
  白色衬衫被浸红一片,湿湿地黏在皮肤之上,皮肤大面积晕出醉意的粉色。衬衫下几乎能看见其下贴合皮肤若隐若现的皮肤肌理,勾勒出清晰线条。衬衫外的黑色马甲也有一片变深了。
  简令祁近乎狼狈地被逼着喝酒,忍不住往后退,却发现腰身被冷硬的大理石桌抵住,退无可退。
  冰冷的大理石桌边缘将仅有层单薄衬衫马甲的后腰冻得微一瑟缩,因酒精作用变得敏感的脊背处迅速被硌出红痕。
  浓烈酒气中,他意识混乱,单手抵在身旁,指尖用力泛白。
  纪莱星松开他的头发,腾出一只手懒懒压在简令祁手边,这个姿势像是将人圈在了怀里。
  酒瓶突然被另一人夺去。
  大幅度的动作让酒水在瓶与唇的间隙间洒了一片,铺在地上的毛绒毯子浸上水色,深了一大片。
  纪莱星看着被夺走的酒瓶,抿了抿不知为何变得干涩的唇,半晌,再次扬起笑容,眉眼染上几分懒怠,悠悠抬起:“怎么了吗泊知?”
  林泊知随手将酒瓶放在桌上,看也没看纪莱星,而是对简令祁:“你没事吧。”
  简令祁撑着桌子,微垂着头,晃了晃脑袋,眸里漾起点迷蒙的水色。听见这句话时下意识抬头,两颊薄红,唇色漂亮得不像话。
  和平日禁欲冷漠的模样无半点相似。
  显然不是没事的模样。
  下一秒,他抬起袖子将脸上的酒水擦去,出声时语调平稳:“没事。我能走了吗?”
  嗓音带着点明显的沙哑。
  林泊知微愣,喉结上下滚动。盯着他往旁边挪了一步。
  简令祁从他腾出的空隙中走了出去。
  纪莱星手撑在桌上,扬唇看着简令祁的背影,直到门被合上,才将视线重新移到林泊知身上。
  耸了下肩,无辜道:“你生气了?我一兴奋就没忍住,他实在太漂亮了。不好意思啦。”
  他笑嘻嘻地道歉。
  林泊知冷着脸,后颈的腺体又开始发烫了。手摸了摸口袋,只摸到平坦一片。
  他抬眸,一字一句艰难道:“你们带抑制剂了吗?”
  三人凑成一堆,认真翻找,拼拼凑凑翻出两支抑制剂,递给林泊知。
  林泊知沉着脸,拿起便扎在脖颈,将液体推入的动作有些急躁。
  连着用了两支,稍微缓解了些皮肉之下血液的疯狂翻涌。
  时楸亦啧了一声:“我不就出国一年,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了?——易感期了?”
  “你还不知道他吗?和天天易感期有什么区别?”纪莱星嗤笑一声,“迟早得抑制剂依赖症。”
  抑制剂依赖症并不是一个学术上的名称,通俗来讲,问题出于ao对于抑制剂的使用过于频繁。
  抑制剂本身的原理是抑制神经兴奋,使用次数过多便会让使用者对抑制剂产生一种生理上心理上的双重依赖,从而使用频率不断增高,效用也不断削减。
  一般来讲,处于易感期的alpha最好选择omega临时标记,或者靠其他的身体接触缓解这种难耐的痛苦。
  但是——
  林泊知根本不能忍受和其他人的肢体接触。
  自小时候起,和陌生人的接触就会让他产生生理性反感,大面积的接触甚至会让他反胃呕吐。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不正常的心理疾病有所好转,但也没好多少。
  林泊知说:“以后就好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后就好了。
  但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以后就好了。
  或许是说一定会找到一个合适的omega,或许是成熟后他会不再抵触正常的肢体接触。
  总之。
  以后就好了。
  *
  纪莱星是四人中最后离开酒韵的。
  他独自在歌舞喧嚣的大厅里玩了好一会儿,身上沾了一身酒气,见天色已很暗了,才和身旁人最后做了一个贴面吻,桃花眼弯着,连绵缱绻仿佛要拉出丝来。
  转过身后目光瞬间恢复清明,再找不到丝毫留恋的影子,仿佛方才只是逢场作戏。
  他从侧门出去了。
  酒韵外的小道没有安装监控的,一路上经过不少拥吻得难舍难分的人,纪莱星笑吟吟地盯着那些人看,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悠悠往外走。
  突然,他猛地意识到点不对劲。
  alpha体魄带来的敏锐五感让他捕捉到了点很细微的脚步声。
  脚尖一转正要回头,下一刻,后腰被狠狠踹上。
  啧。
  伴随着不受控倒地的动作,纪莱星脸色沉得像是要杀人。
  那一下力度大得仿佛要将他的肋骨踹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疼得身子都蜷了起来,挣扎着爬起来。
  还没等他缓过来,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
  “哐当——”
  是棍子掉落地面的声音,其余再无响动。
  那人无声无息离开了。
  纪莱星疼得想骂人,脑后传来的剧痛却让他连骂脏字都没力气。安安静静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有力气伸出一只手,摸索着轻轻触碰了下后脑勺,不出意外摸到粘稠的液体。
  流血了……
  纪莱星方才还稳得出奇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俊俏的五官也皱了起来,眨着眼一脸茫然无措。
  不是、他晕血啊?
  纪莱星现在出于一种晕或不晕的不定状态,一想到后脑勺在汩汩流血,就生出一种动也不敢动的恐惧感,甚至比被打一闷棍的疼痛更甚。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小声安慰着自己,一边努力地缓慢地拖着身子挪到墙边。
  多亏了alpha强健的体魄,以及远超beta和omega的耐疼能力,否则纪莱星早已陷入昏迷,现在也不用再尽力思考现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