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话简直是说得清楚明白,毫无余地。
  因此在她转身的时候,达西明明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却完全没办法开口挽留对方。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将他拒绝得彻彻底底、说他不是她理想中的爱人。
  无论是之前他会错了意,凯瑟琳小姐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因此此刻抓住他的语意拒绝了他;还是他没有会错意,可他却在求婚的阶段,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对方的爱慕,让对方看清了他不是一个可托付之人。
  无论哪种可能,对他而言都无异于一种极致的羞辱。
  可是最先涌上心头的情绪却并非恼怒,而是难以置信、不愿相信、失落、伤心、痛苦……但凡此刻他的脑子还能想出一丝一毫的挽留之言、恐怕他都会不顾尊严地向对方伸出手去。
  可是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话,先是在他的脑海之中化作一片拒绝之辞,然后他才能一点一点地理会那些话的含义。
  他咬牙往那位小姐相反的方向行走,琥珀色的眼眸中几乎盈上了泪光。
  ***
  另一边的凯瑟琳却是结结实实地流下了两行眼泪。只是心中某些微妙的情绪却也随着这两行眼泪流尽了,她甚至已经能够腾出理智来思考。
  有些事情,只有被她放在心上了。才会让她感到难受。
  而刚刚,明明她已经第一时间就漂亮地将那些话还了回去,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再感到难受才是。她应该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那样,为了点滴的进步而感到开心。
  可她就是觉得难过了。
  为什么呢?明明达西先生的求婚对她来说并不算是羞辱。虽然他的某些考量很现实,但也只能说明他们俩的爱情观不同。
  明明在想着怎么劝伊丽莎白换个角度去看待夏洛特的时候,她能将一切都想通,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了呢?
  或者不是因为自己变了,而是因为达西先生。
  她想,她应该是有点喜欢对方的。
  比欣赏要更深一点的感情。
  毕竟之前她不知道达西先生的想法,只将他的那些特殊对待当成是对方性格、教养的一部分。
  她以为他不仅生得漂亮,而且腼腆羞涩。然而在熟人面前,他又会给予其特别的优待。
  现在回过头去看,方知那是他给“心上人”的特别待遇。
  其实这也并不叫人讨厌,谁让凯瑟琳是被优待的那一个呢?甚至她早知达西先生的心思的话,说不定还会对他心动得更深一点。
  今天他的这番话在感情的包裹下,也能更容易地蒙蔽她的内心一些。
  如果她们两情相悦,在知道对方的毛病以后,她一定会用更加温和的语言指出对方的问题。
  可是,对方的傲慢在一开始就终结了这种可能。
  因为他的这个特质,所以凯瑟琳从来都不敢让自己多想。
  今天他第一次吐露爱语,又是因为对方的傲慢,令凯瑟琳无法接受。
  那贯彻始终的傲慢,似乎终结了他们未来的一切可能。因为今日她的拒绝是那般无情,本就傲慢的达西先生,怎么可能在反省过后卷土重来呢?
  在理清了这些思绪以后,凯瑟琳反而彻底放下了。
  ——不要在不可能的人的身上浪费自己的感情。
  索性回家的这段路够长,等凯瑟琳来到离家很近的石椅跟前的时候,她就彻底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甚至开始事外人一样地惊叹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天呐!那个达西先生!那个傲慢的、年轻的、多金的达西先生,居然向她求婚了?甚至在他坠入爱河的好朋友宾利先生之前?
  上帝啊!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可绝不能让班内特太太知道一星半点儿!不然要被断绝关系、赶出家门的人可能就成了她了吧!
  凯瑟琳这才终于有了自己竟然暗戳戳地干了件大事的实感!
  内心仅剩的那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复杂情绪,这会儿更是被这些念头挤满。
  以至于凯瑟琳回到家里,再次见到伊丽莎白、夏洛特、柯林斯先生共处一室的抓马画面的时候,她竟然还诡异地感觉到了温馨跟安心!
  天呐!就是这个熟悉的日常生活的味儿!
  乍见对着柯林斯先生友好微笑的凯瑟琳,伊丽莎白:“……”
  “上帝呐,凯瑟琳这是怎么了?”
  “许是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发生了呢?”夏洛特居然错了过程、对了结果地猜到了凯瑟琳刚刚应该是跟达西先生碰过面了。
  ***
  之后的日子过得跟平常再无差别,好吧,可能还是有一点点。
  如今凯瑟琳可没法坦荡地跟达西先生碰面了,她总觉得怪别扭的。因而就连出门的次数都减少了。
  她想,等到他们不得不见的时候、又见过了一面以后,她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谁知道那一面却是那样的遥遥无期。
  事情还得从她们的柯林斯表哥的回程说起。
  她们的柯林斯表哥终于到了要走的时候。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表示自己日后会再来拜访。
  这番客气话直将班内特老先生吓得魂飞魄散,无论这究竟是代表着他们日后还要产生交集、还是他对他的某个女儿仍有觊觎之心。
  他不断地奉劝对方不要再来,却抵挡不住柯林斯先生的决心。
  好在柯林斯先生方走,夏洛特就紧接着来了。
  她拉走伊丽莎白,同她密谈,诚实地告诉对方,柯林斯先生已经向她求婚,而她也答应了对方。
  有了凯瑟琳之前的那番话做铺垫、又经过她这些天的仔细观察,丽兹至少能够做到第一时间、先真诚地祝福她的好朋友。
  不过夏洛特同样了解好友的性格,在接受了这份祝福以后,她又恳请伊丽莎白接受自己的邀请,在婚后一定要去看看她、看她将自己的生活经营得如何。
  伊丽莎白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但是今天,至少收获了对方祝福的夏洛特已经感到十分快慰。
  虽然她对自己的人生早有打算,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朋友的祝福跟理解。
  为了伊丽莎白的感受,她甚至特意叮嘱喜好自吹自擂的柯林斯先生莫要在离开之前提起这件事情;又让她的父亲卢卡斯先生将公布这件事情的打算往后推。
  她只想第一个将这则消息告知给伊丽莎白。
  她的做法确实让伊丽莎白好受许多,她感觉到了朋友待她的贴心跟真诚。
  但是这件事情,不可能永远瞒着大家。尤其是柯林斯先生再来的时候,应该便是要与夏洛特完婚的时候了。
  ——现在大家总算明白,为什么被伊丽莎白狠狠拒绝的柯林斯先生竟然还有勇气再来朗博恩了。
  不过除了班内特先生对此是感觉到由衷地庆幸以外,班内特家几个女儿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她们不是在可惜柯林斯先生这个“金龟婿”,只是在担心伊丽莎白。
  而班内特太太,她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那情绪完全就是纯粹的愤怒了。
  凯瑟琳对此不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微妙。
  要知道,曾经班内特太太口无遮拦,可没少在私下里、甚至是人前贬低伊丽莎白的那个好朋友。现在好了,人家“抢”了她中意的金龟婿。
  实在是有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味儿了。
  班内特太太一边在家中咒骂许多人,一边将余下的希望全部都放到了大女儿的身上。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简也收到了一封内容不是很妙的来信。
  写信给她的是宾利小姐,上帝啊,凯瑟琳简直都有些接受不了信中的内容。
  原来宾利小姐说了,宾利先生预计要在伦敦处理几天的事情,在她们看来几天的时间是决计不够的。
  她们不忍心看着哥哥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伦敦、所以决定一齐回伦敦陪他。
  这本来也就够揪心的了。可是宾利小姐却还说:她们的哥哥将于伦敦重逢乔治安娜小姐,那位小姐是那样的多才多艺、完美无瑕,期望她们的哥哥能将讨人喜欢的本事用在她的身上。
  也真诚地祝愿她们离开以后,她们亲爱的好朋友简不会孤单,能够找到一个可心的男性朋友。
  她们甚至还特意点出了性别!
  一封信看得简忧心不已,凯瑟琳跟伊丽莎白的眼中直冒火!
  她们各种劝慰吉英,让她宽心。这信中的说法,不过是宾利小姐的一面之词罢了。
  吉英第一次蒙受她看重的朋友的深切恶意,虽然同样对宾利先生抱有信心,心情却还是难免觉得低落。
  第41章
  她只盼望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两位宾利女士仍旧是好人,宾利先生到时候也能如期而至朗博恩。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个星期。
  等来的也不是数日便归的宾利先生,而是宾利小姐的又一封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