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钦点一甲。
  一甲三人为进士及第,官员们和贡生们都以为是官泾阳。
  可皇上却点了另个陌生的名字,梁枢。
  本人惊喜的走出队列,来到大殿中央,这位此刻满脸天上掉馅饼的掐着自己接住。
  七十二岁的高龄,白发白胡,白色长眉,脸上都有块块老斑。
  声音沙哑,叩首万岁。
  本都要出列作揖的官泾阳,撤回脚尖,眼睛平静之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多么不甘心。
  皇帝点完状元,榜眼是官泾阳,此刻进士们耳朵听着,一半觉的可惜,一半想为何点梁枢为状元呢。
  这还能为朝廷干什么,就这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样子,着实理智被掀翻。
  对龙椅之上,大臣们却猜到些意思。
  陛下今年已四十开外,定是觉的此人长寿吉利,龙颜大悦之下,不顾文章名次,定下此人。
  到探花名次,皇帝直接道:“此届进士范云,可为探花郎。”
  范云顺势走出一甩下摆,拜谢万岁。
  他是会试第九名,二甲第六名,变如今的名次,理解状元的心情外,深感意外。
  但面上端稳,声音清朗。
  朝堂之上,从容不迫,才貌出众。
  皇帝满意,老臣们意料之中,当时殿试可就入了眼。
  状元榜眼探花,一甲站头列,老者,中者,朝者,官员们齐齐恭贺。
  定下一甲,鸿胪寺官员展开金榜,从二甲第一名开始念。
  二甲第六十名之后,三甲第一名开始,念到四十九名。
  剩下的新科进士,只能到时去宫门外墙上看金榜。
  一甲昂首挺胸,二甲暗自庆幸,三甲者则五味杂陈。
  官员带领下,进士们去侧殿,簪金花、披红锦,头戴官帽。
  犹如黄金般闪亮的金榜也已被拿去宫墙外张贴,张贴三日,礼部收回,存放档案。
  当范云看到鼓乐在前,侍卫牵马的场面时,放心之余,难抑兴奋。
  就说怎么可能每个读书人都学过骑马,一想到娘子认定自己是二甲的名次,期待的想着那场景。
  *
  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城内万人空巷,沿途观者如云,宛如盛会。
  不仅围观的大家闺秀们大胆的扔各种香囊,荷包,手帕,就连一路楼上的也开窗户扔,宛如夏雨。
  范云左手拽缰绳,右手时不时挡住被砸疼的脸部。
  此刻觉的二甲好了,但偏头一瞧,身后二甲前列的也是一个待遇,立即转过脸来。
  当到坊间道外时,范云抬头去找,约定好的东边第一个包厢,看到了她和婢女们。
  欢喜之下,直接两手都举高招手。
  人群欢呼声再加上奏乐声,杨竹西听不到,可却能看到他喊出的“竹西”二字。
  此刻,心跳声盖过鼓乐,满眼皆是他。
  凑窗望去,头列第三位,风头无两,婢女们也激动的喊,姑爷不是二甲,是一甲。
  杨竹西笑靥如花,拿起手帕回应郎君。
  二人远远对视,都把对方这一幕刻印在脑海里。
  一直到骑过去看不见,杨竹西拿着帕子的手才放下,方觉嗓子都喊的干渴。
  游街一圈到京城结束,新科进士们都还处于春风得意的状态下。
  被侍卫扶下来,除范云外都手绢擦脸,再被带入殿内,参加琼林宴。
  御阶之上,陛下举起酒杯,今只为庆祝朝廷栋梁们,不谈国事,尽情吃喝。
  宴会之上,欢声笑语。
  范云可第一次见识到皇家用的瓷器,也吃着形状漂亮,却都品尝不出是什么所做的糕点菜品。
  其上花蕊装饰,绵软色香,入口即化。
  粉青色的瓷器,细看还带有天然的裂纹,拿起来轻若无物,拿起瞬间,好似还有银铃声。
  说不出什么瓷器,也不认识,就是一眼好看,觉的烧制者纯粹炫耀技术似的。
  范云喝下里面的浆液,气味芬芳,不是花酿,也不像米酒,顺滑好喝,后味微甜。
  连着满满喝了几杯,啥也品不出来。
  吃一口,哇一声,喝一口,再哇一声。
  难得此等机会,这可是参加宫殿宴会啊,很快下去了七七八八。
  太监宫女们无声把空碟撤下去,再补上新的来。
  跟上官、左右同僚不记得说了什么,但出宫殿时,范云捂嘴打了个饱嗝,吃的好满足。
  其他进士把一甲三人先送回家,再各自分开。
  范云拱手谢后,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分享。
  杨竹西被拉着手,再闻到他嘴里的气味。
  说着品尝,唇舌交融,说出怎么做的。
  得白露时节,采集荷叶和草木上的露水,再以糯米和高粱等五谷,还得加入花露来发酵酿造。
  这就是宫内喜欢喝的佳酿,“秋露白”。
  范云一听露水,睁大眼。
  这得费多少人工啊,清晨的露水见太阳可就没,还得秋季白露时节。
  他可惜道:“头一回觉的我肚子怎那么快饱,早知道多喝点了。”
  杨竹西笑的埋头他怀里,听他从头到尾的絮叨。
  听完状元的换人,在当听到三甲进士面色难看,她解释原因。
  三甲是进士,可不是进士出身,是同进士出身,若说有官员空缺先优二甲的话,三甲只能捡拾二甲剩下的。
  且二甲外放知府起步,三甲只能七品八品打转,一辈子知县和县丞。
  升迁比二甲难数倍,一张皇榜上,差距就是如此。
  范云哦的点头,懂了。
  杨竹西看的心头软软,京城的这些道道,今后仕途,她得多帮着呢。
  【作者有话说】
  秋露白,明代宫廷佳*酿。
  第66章
  本以为金榜提名,就是走过科举这独木桥,迎来仕途上的路。
  可带来的远比想象中还夸张,当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
  范云昨个凌晨就起,今个睡到日上三竿,眼睛睁不开。
  杨竹西无事时,也会跟他赖床,压他身上拿他当垫子玩。
  可今个天一亮就起了,有所料的敞开大门,后门也安排管家和白芍白芨领着奴仆过去。
  大门打开,一批批来贺礼的人显得大门都窄小。
  这可是三进合院的门,连门槛都磨的滑溜。
  京城内的商贾仅给一甲和二甲头三名贺礼,而其余亦是。
  在加上前后东西坊派人恭贺,硬是叫人得了脸盲。
  多人排排记账册,等一窝蜂的过去后,清点再誊抄新的账本上,记载的分离开,还有剩下的。
  杨竹西垂眸回想,一一添上。
  她管理人情来往,礼来礼去,手把手被母亲何氏教导出来。
  上手熟练,再加上清晨就言语安排,稳稳接下,乱中无错。
  白芷她们擦擦鼻尖和额头汗水,这方才简直跟打仗似的,揉着手腕。
  杨竹西一句话,放三天爆竹外,这个月你们辛苦,另加双倍赏钱。
  下人们忙谢过主母,他们奴仆干好是应当的,不出错挨罚就满意了,可现在还有赏钱,顿时心气拉满,想着干的更好。
  瞧着这样,杨竹西若有所思。
  要换之前,她会说因郎君中榜,都赏三个月赏钱,今个做的不错,下去吧。
  说起被影响的思路,还是那时云郎说出,干的好就赏,会不会做的更好的启发。
  不能因握着身契就觉的当然,现在看来,也有些道理。
  但这也有好有坏,得分奴仆。
  想到这竹西不由莞尔,他不会管理下人,可是某些时候,他却能精准说出,能让她更拿捏人的学问。
  进屋将账本查看,门口还时不时的来人。
  之后,两位殿下竟也前后派下人送来礼物。
  虽来的只是个王府内小太监,也不能明面上很近,但杨竹西前院亲手接过,还代替郎君给了厚茶水钱。
  等范云巳时醒来起床时,厨房端盘送来,杨竹西一一摆放。
  白粥和几碟清淡小菜,水煮鸡蛋、流油的咸鸭蛋,再配上小笼包和油条。
  油条吃了半根,小笼包吃的多。
  他专心吃着,点着头说好吃,身侧她偏过头静静看着,眼神柔情。
  饭后他说不看,可是她已递来账本。
  他皱着眉,手接过,“家里家外你都最大,要钱少我能数、能管的过来,现在我真头大。”
  听云郎这般说,杨竹西嘴角一弯,嗓音带点软侬的拉长蜜意,“真不怕我给你管的不好。”
  “这话咋说的,不说管家,啥你都是第一。”范云比娘子还自信。
  她听的心波荡漾,从小到大所见,权利都在各家男人手里。
  女人得依附主君,管理前院后院,账本算好,嫁妆不只自己花,还得填补婆家,去世留给孩子们。
  没什么属于自己,再加开枝散叶才算合格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