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一听,立即说谢谢。
  望着他真诚的模样,她偏过头却悄然心跳加快。
  *
  初来乍到,大清洗补觉后,就是出门去找好吃的铺子。
  身穿棉布长衫的范云,像是融入其中,与旁人无二。
  官话有些口音,也因为其自信的模样,直以为是个人的问题。
  这里的饭食大江南北都有,但就一点,贵又吃不饱。
  两顿饭食下来,深觉的还不如自家做着吃合口味、还省钱。
  倒是很多小吃,直接一吃一个不吱声。
  比如这里的冰糖葫芦,跟家乡的不一样,可也好吃。
  龙须酥,驴打滚,店铺内哪怕咸菜都说百年的老店,名头跟味道相符。
  数天后,二人清早起来都流了鼻子血。
  她要仰头,范云忙拉着她一起低头用盆子里水清洗,几次换水,流出清水。
  擦擦后,他教着:“你这仰头,血都咽下去,不好。”
  杨竹西手碰碰鼻子,不疼也不流血了,回道第一次听说。
  仰头把鼻子高,不就不流了吗,但他解释了一番,听懂了点点头。
  “你的朋友学医,你这也会很多啊。”杨竹西嫣然一笑。
  范云一愣,倒是没想到能联想成如此,直接点头说当然。
  十一月上旬,远还不到腊月下雪,天气就干冷干冷的。
  杨竹西的家乡湿润多雨,去云郎那也还能适应,但这里是脸上都皴的带着沙土的风。
  日夜屋里烧着炭盆,吃食无胃口,对着铜镜还发现脸上起了小疙瘩。
  下巴、脸上、嘴上起了好几处,心烦的用手搓,搓不掉直接抠。
  抠的小窟窿流血,又洗洗后忙拿帕子系上挡住脸。
  范云提着烤鸭和水果蔬菜进来,这房子是她的嫁妆,住着就住着,日常上说好他出钱。
  下人拿去后厨,烤鸭直接提堂屋放桌子上。
  去屋里一喊,紧张的问怎么了?
  掰过来一看,好气又好笑,“过些日子消下去没样,你这抠破了留疤怎么办?”
  杨竹西甩开手:“你不也抠,还说我。”
  范云更笑了,“是,我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你这还是很漂亮,长出的小疙瘩都粉粉的,真会长。”
  杨竹西跟着笑,“刚才不该向你发脾气。”
  范云摇头,“别这么见外,生气就得找人说,说出来就舒服了,这还说明你不拿我当外人了呢。”
  她掩住口鼻笑出声,这怎么还能生的起气来嘛。
  重新梳洗后,两人高高兴兴的去吃烤鸭。
  书房内,范云正抄写书籍。
  内屋里,杨竹西剪碎差不多大小的银子放他的荷包里面去。
  她真搞不懂,为何不能把她的钱当他自己的花呢,还得偷摸给塞钱。
  为节省力气,直接手腕胳膊都放桌面上,拿毛笔杆子蛮近,不过也不会碰到墨汁。
  写了好多也不觉的累,直到屋里暗下来,搁置毛笔出来歇息下眼睛。
  肩膀胳膊阔一阔,扭动会儿后,洗手进屋里去。
  他脑子还在书本上,一点没去看放床头柜上的钱包。
  一夜好眠,因为想着事,睁眼醒来还屋子里黑着。
  怀里腿上有触感,适应黑暗下,看到是她肩膀放滚枕上,八爪鱼似的躺自己怀里。
  温热的,软软的,香香的,他心脏跳动很快。
  没忍住手指顺着她的鼻梁划过,点了下的她脸颊。
  脸颊饱满,闭着眼的她,眼睫毛黑的像小扇子,眉毛也不画就很漂亮。
  观察好一会,脑海里突兀的有了想亲亲她的想法。
  可她在睡觉,且没问呢。
  他克制住的闭上眼,催眠自己再睡会。
  *
  醒来床边已无人,帷幔已打开,她侧着身子,长发放身前,拿着木梳正梳着。
  光线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头再到优美的嘴唇,那般柔和的发着光,像是一幅仕女图。
  坐起身看了会,他开口:“其实潋潋你头发不用梳,感觉用手抓抓就可。”
  杨竹西其实早就发现他在看她,内心雀跃,嘴上说被吓一跳。
  范云抱歉两句,快速起身穿好衣服。
  婢女推门进屋给放上水盆伺候小姐梳洗装扮,从衣柜里捧出好几件来,选了跟他身上穿的颜色相近的。
  二人出门,先去顺天府办下二月的考引。
  一看长衫和儒巾的穿着,门口衙役就猜出来干什么,只是对这年纪保持怀疑。
  皱眉大声,“干什么的?”
  范云没被吓到,有礼的送上凭证。
  等看票牌后,里面姓名、年岁、功名、户籍、画像样貌都一致。
  “你就是豫省那个连中秀才解元的范云啊?”两个衙役守卒这般说。
  范云点头,“没想到京城会有人知道?”
  守卒:“各省的天才,京城内可都知,每届成绩出来可都会快马向京城来报喜的,你们那布政使可今年因你入了陛下的耳朵,最近朝堂的上官老爷们都争论要调哪高升呢。”
  范云心念急转,怪不得都说天子脚下,百姓们都能说几出政策来。
  他在家乡啥也不知,来这从守门的口中知道这消息。
  被领进去,他*轻声说了句谢。
  守卒稀奇的望他一眼,为了会试,近来数万举人涌入京城。
  带领那么多,都是一个声不带出,傲气的领完考引就走。
  这头回被读书人给个好脸,憋的嘴巴一打开,说的多了去了。
  眼瞧着顺天府是京城脚下的衙门,内外都大气整洁。
  耳边守卒正吐槽,内外城的治安、兵马、刑事、防火等都归他们顺天府管理,可皇城内这么多达官贵人,拿什么管。
  抓个人一说是谁谁家的亲戚,反倒还吃挂落,还得送上去钱免灾。
  上官老爷们上面一哈气,他们这些下面的就难过。
  吐槽完这个,又扯了好多这届名气大的。
  范云仔细听着,例三岁启蒙,五岁作诗,九岁就名扬天下的考生,名门世族王家子那字和画连陛下都夸过,还有本家就在北直隶,离京城不用一天,才华过人传可为宰相的崔家子。
  好多人名,记不过来,也赶紧使劲记下。
  衙役说着看了眼他,“你也很多人传呢,省份相邻消息快,你们那多久儿没这么让人念叨过了。”
  范云听着,“没想那么多,中就行,二甲百来个名字里有我就心满意足了。”
  衙役停住脚步,“你这心态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到了让进去,范云打开钱包。
  衙役说他个小卒,无需这样,转身走人。
  范云收好,考引办好,给上一回钱,出门还是又给了一回。
  守卒还真没见这样死板的,“你考上了直接就是官老爷,不记恨我刚才大声就行。”
  钱没给成,京城脚下的人,连个守卒都如此。
  上到马车上一说,杨竹西拍拍他的胳膊。
  “这从小就见一出出的,别看只是个小卒,但多少大人物都见识过,可不就锻炼出来了。”
  杨竹西说到这里,疑惑的问:“你为何觉的使唤人,非要给钱呢。”
  像那次李家派个下人来,他给钱,能被安排事,说明主家看重,本身就是夸赞了。
  范云被问住,“啊,就觉的不好意思。”
  杨竹西愣了,“什么不好意思,他们都是应该做的啊,奴仆做不好事,就得受到惩罚,这些守卒迎你们来赶考的举子们更是应该的。”
  她又说道:“若是拜访主考官,那给门房送礼塞银子是必须的,上官们那亦是,但下面的人,不用这般吧。”
  范云笑,“嗯,我记下了,可我想着他们奔波为了几两碎银,我这既已衣食无忧,给上奖赏,是不是会更有奔头的做事。”
  杨竹西歪着头细瞧着他,改口说好有道理。
  接着二人去了庆余堂,见是女客,一个妇人郎中专门给看了看脸,开了瓷瓶药膏。
  每天早晚抹,还交代最好不要日夜都烤着炭火,多喝些降火的茶水。
  两口子出来,范云回头望去,一条街一半是庆余堂,其内还医者药童众多。
  不愧是江南药堂之王的称号呢,京城的店铺都如此。
  第60章
  从庆余堂拿回来的舒痕膏,闻着甜甜的香味,颜色也是淡粉。
  抹上不过三、四日,痘痘消掉,皮肤处有些许黑,再抹两天,痕迹褪去,脸上又白白嫩嫩的。
  眼见竹西心情好,范云也带了笑,下人们都可放松些喘气。
  笼罩宅院里的乌云散去,布满阳光。
  这天吃完早饭给家人写去报平安的信件,看着她写完,夸赞她的笔力。
  杨竹西也夸着他的字好,入目就是量出来的匀称。
  也注意到了,他写信用的毛笔。
  握的地方旧旧的,其他地方跟新的似的,不过笔尖还是能看出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