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起曾经学堂内,说瓦屋,说人穿的好,那时候的场景,此刻感慨,果然真去过才说的细呀。
  范云:“这不好事吗,村民和孩子们也能知晓些县城什么样子。”
  吴玉宁点点头,“今个都沾你的光,谢谢。”
  范云不满:“往后别说这样的话,咱认识都五年了,说这个生分。”
  吴玉宁:“好,都怪我家人,他们光说你以后就跟我们不一样了,让我拿你像长辈一样。”
  范云笑容秒没,“不需要这样,明明我还比你小好几岁呢。”
  这话说完,俩人都笑出声。
  抬脚走人群外面,学才正说着县城内都是铺的好看的地板砖,又平又干净,一点泥巴都没有。
  村民们惊奇,“那都赤着脚走路呗。”
  陈学才扯嗓子:“啥啊,乱说,可都穿着鞋的。”
  有人说脱裤子放屁似的,村民们哈哈大笑。
  范云也没忍住,乐的不行。
  一夜后,新鲜事传播,村里人都谈论着。
  也都知道了范云要去考试的事,路过门口都得说句鼓劲的话。
  要是听着念书的声音,那就轻脚走过。
  村里真的要出个读书人吗,都不敢去想。
  *
  二月初一,整整两个大包裹先放进车内。
  吴红英牵着孩子的手,向外走。
  范三郎叮嘱遇事冷静,多想想,尤其吃的东西得注意,把媳妇送到门口。
  “英姐,好好照顾孩子,家里有我照顾爹,不用担心。”
  吴红英:“知道,就你废话多,这次咱孩子肯定能成,我还能去县城溜溜,回来跟你说说。”
  范三郎点头,怀着期望满脸笑,一点不像送人的场面。
  村口处,里长领头,很多村民都篮子装东西让带上。
  不收不行,老陈氏娘俩就每家受些鸡蛋带着。
  族长给上一坛子猪油,里长给上一包袱馒头。
  老陈氏收下,娘仨上了牛车。
  村民们喊:“云娃,考不上也没关系,咱明年再考,你还小呢。”
  像是鼓励孩子出去闯闯,成不成都还是家里的小辈。
  范云见此,看着村民们期待的目光,心里越发坚定。
  或许是东西多,觉的比那日慢些,路上也明显更多车。
  这么多都一个方向去,不用猜也是去考试的。
  因带的多,城门口守卫还让把包袱打开看。
  老陈氏悄摸送上铜钱,守卫瞧着是衣服、馒头等,无刀具器械,痛快放行。
  进城后,吴红英就问给了多少钱。
  老陈氏不说,“红英,俗话小鬼难缠,得长点心,这里可不是村子里。”
  老人自有一番自己的处事,小心做事不会错。
  车停下,夫子婆娘出来笑着喊陈姐。
  说帮忙拿,手挑着个轻的,“路上累了渴了吧,快进屋歇歇,饭菜马上就好。”
  前面一个一人宽的门,后门更宽些,拿完东西,老赵去后门放牛车。
  范云喊着师娘,孟氏哎一声,笑着夸不停。
  本就相熟数年,此时都不见外。
  洗漱后,孟氏教着让倒入下水道。
  老陈氏又长了见识,自家那水浇地浇树,直接泼,听着这会流外面去,点头记下。
  东屋安排范云住,西屋安排陈姐娘俩。
  孟氏说以前是儿子女儿住的,早已成家在外,都提前洒扫过,放心住。
  屋子地面,墙壁都平整的砖面,不是土地。
  虽说没自家屋子大,也没个院子,但开口就夸干净漂亮。
  母女俩跺跺脚走进去,鞋底有带的沙土,要用扫帚扫扫。
  孟氏笑说没事,每早都洒扫的。
  饭后被带着逛逛前后巷子,乍见着实看不出差别。
  感觉都一样,范云倒是觉的横平竖直的好认。
  下午孟夫子回来,将范云叫去主屋隔壁的书房。
  讲解县令喜好,性格脾气。
  县令出题,当然得记下来其特点。
  孩子科举,妇人们都自觉不打搅,遇事轻声商量着来。
  外加一个做饭的老妇,后门的老赵,宅子里竟然很安静。
  习惯两日,肚子不舒服。
  县城内很方便,四五家医馆,孟氏领去其中一家开药,喝了三顿就好了。
  好了后,大人们就说他适应这里的水土了。
  范云还真涨了见识,这么近,也能水土不一样。
  就连口音都带着不同,出门一句话,旁人就会问从哪来的?
  不是听不懂,而是音调有丝丝差异。
  白天孟夫子一对一教导,饭后孟氏带着出去消食。
  还专门去考场围一圈看了看,认认要科举的场地。
  范云越发了解这个,名叫‘乐安县’的县城。
  *
  二月初十这日,天还没亮,宅子苏醒。
  考篮准备好,检查两遍后,大人用布蒙上。
  考引放小布袋里,戴在脖子上。
  一切准备好,打着灯笼出门。
  风很大,大人给按着帽子,吴红英站孩子前面,让走后面给挡着风。
  考场前面,排着队查验。
  列队中,都是少年、中年、甚至老年生员,唯有一个孩童。
  轮到范云,给上考引,衙役观察对上号。
  年龄十岁,来参加科举,可真稀奇。
  搜子们查看考篮,装考引的小布袋都里外翻了翻,看无字交还。
  拍拍身上,也不需脱,内里搓搓无纸张的硬感,检查完了,让进去。
  这么冷的天,倒是比范云想的宽松,或是县试的第一场?
  考场正门也叫龙门,无字纸糊的灯笼照着亮。
  县令即使主考官,县里的教谕乃监考官。
  时辰一到,县令拿着名单一个个喊名字。
  另范云没想到的是,他在头列。
  他走到前面,县令再次查看考引之上的记载,加以确定。
  接着担保人艾主簿走出,上前确认是考生范云是报名的那个范云。
  唱保之后,县令给发木牌。
  上面有桌凳号,范云对县令作揖后,穿过走廊进入考场。
  边走边放松,流程在夫子教着下排演过,一点错没出的过关。
  考棚内找座位,很巧,是前排第二个。
  夫子说过,每天座位随县令发的木牌抉择,坐哪是随机。
  考篮放桌边上,明白为何检查松了。
  正前方,稍高些的台子上放着两张坐北朝南的桌子。
  县令和教谕进来后,直接坐在考生对面。
  范云低头看桌子,这桌子真好看。
  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底下啥动作不都看的一清二楚。
  试卷发下,听上面讲:写出糊名线外的一律成绩作废,且试卷不得有脏污,不得有错字,不得有改痕。
  县令:“限当日交卷,写不完,试卷作废。”
  气氛肃静,考生们仔细看着发下来的试卷。
  范云翻动着先大体看遍试卷,没有看不清的默念幸运。
  三张试卷,数张草稿纸。
  第一张就是默写《论语》,从头开始要满三百字。
  第二张试卷是填空、补充;最后一张试卷,大片的让解释含义。
  都在夫子的意料之中,范云觉的蛮简单。
  更像是检查背诵和默写四书,童生试确实科举第一道门槛。
  第一天《论语》,第二天《孟子》,第三天《中庸》,第四天《大学》。
  第五天,最后一天,是做两首五言试贴诗。
  对范云来说,前面四天并不费脑子,就是提着心,不能写错字。
  但最后一天,下午才开始动笔。
  题目一个春燕,一个夏荷。
  唯独这个,与夫子所猜测的对不上号。
  上首处,看着考生们抓耳挠腮的,两个考官暗暗得意。
  之前县令出诗词都是定例,今年是教谕所出。
  看着之前每每最早停笔,等待交卷时间的最小考生都沉默着低头思考。
  头一次觉的欺负小孩,还真心情愉悦。
  范云不是没思路,是总觉的不是最好。
  午时吃完县衙提供的饭,草稿纸上画画写写的,决定眷抄上。
  春燕
  檐下呢喃燕,春来不静宁。
  悠悠飞柳岸,蔼蔼舞江汀。
  遥见寒烟落,时逢晓雨停。
  是谁红锦绣,满目尽香屏。
  夏荷
  夏荷绽清颜,碧水绕芳园。
  微风摇翠盖,细雨润红莲。
  蜻蜓点水面,锦鲤戏荷边。
  幽香沁心脾,清景醉人间。
  最后一字都押韵,就这样吧。
  哎,这么浅显直白,范云眷抄完,越看越没眼看。
  可是脑子里的诗人都是几十年的阅历,他一个农家小子写出来,那不等于跟危险挂钩。
  又不能做一辈子的诗词,干脆就自己想出来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