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没想到这孩子摇头说不疼,并且转头安慰家人。
  吴郎中全部拆开后,用凉开水冲洗干净,不由惊愕,这一看是明显凿出来的伤口。
  皮连着肉都没了,小坑状,没了炉灰立马流出血水。
  顺着手背,滴到地上。
  孩子还是没露出害怕情绪,大人们却着急的问得开什么药?
  吴郎中把目光从孩子脸上移开,实在是这小娃的淡定,让他也惊讶严重程度。
  真狠啊,这居然能忍住。
  起身走后面拿出个瓷瓶,撒上药粉,血水慢慢止住了。
  范云感受的最清晰,沙沙的疼和凉混合着不断传来,数倍得疼,偏头咬紧牙,只是吸气呼气更重。
  胳膊颤抖,小娃脸都皱了起来,可还是一声未喊。
  吴郎中掀开布帘走进内堂,拿出两个瓷瓶。
  介绍道:“老嫂子,这瓶十文,是我自制的药膏,这瓶二十文,您选哪样?”
  吴红英比娘还快,“吴郎中,这怎么个说法?”
  吴佃丰也没耽搁,话语很直,“这十文的或许会留疤,就是重新长出血肉来,边缘也不会跟原来的一样,另一瓶则不会。”
  这还有啥犹豫的,异口同声都说选二十文的。
  其实一看也能看出差别来,十文的就是褐色粗瓷瓶。
  而二十文的,瓷瓶是有点偏白色,瓶身还贴有带字的红纸,一看就是好的。
  老陈氏从怀中拿出铜钱来,数出二十个铜板捧着放柜台上。
  范云眼睛看着这一幕,震惊于一小瓶药膏就这多钱,忙开口让姥姥选十文的。
  大拇指这没人仔细看的,再说只是或许留疤。
  大人摇头不让他说,瓷瓶到手,脸上终于露出丝笑来。
  听着注意事项,一天要抹几回,认真记在心里。
  范云眼神都落在那瓷瓶身上,骤然联想到了,发烧起不来床那八文钱,小李氏烦躁不给他好脸的曾经。
  要是在范家,他这个炉灰包半个月都不会上心。
  养恩比生恩大,此刻懂了点这句话的含义。
  吴佃丰洗干净手,过来边抹着边让看怎么抹。
  二十文就是二十文,立马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
  这精神一松缓,装作好奇的问瓷瓶上是什么字?
  这还是来到这,首次接触到带字的,大约摸能猜出来,得验证下。
  吴郎中抹完给用细纱布包上,系好线,温和的说上面写‘胡氏庆余堂’五个字。
  范云不自觉低声重复了遍,没想到进了吴郎中的耳朵里。
  吴佃丰笑言:“你这娃,念一遍就记得住不算厉害,我来写其中一个字,你能说出来才算有点本事。”
  这话一出,激出范云的胜负心。
  老陈氏把瓷瓶好好拿着,抱着娃做一边木凳上等着。
  反正现在也没有忙的,回去做饭时辰还早,全都支持自家孩子。
  处理范云的手,开始结束一炷香就完事了,时辰也巧,看完之后几个,药堂内暂且清净。
  吴郎中写出五个字裁剪打乱,拿起一个让猜出来。
  吴郎中根本就没觉的能猜出来,可事实却让他大惊失色。
  不管拿出哪个字,这娃都能大声念对,语气肯定的像学过似的。
  哪怕他故意说错了,可是这孩子也不带犹豫的说没错。
  深深看着这孩子的眼睛,笑着点头说有点本事。
  吴家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呼吸,激动的夸个不停,范云却受用的很。
  他对花二十文铜钱的内疚,此刻消失大半。
  被娘抱起来,先后走出药堂。
  老两口最后看看,没漏的东西,转身要走。
  吴郎中掀开木板走出来挺挺腰,随口一说,“老哥老嫂子,你们家这娃脑子好使,有点念书的料。”
  老两口互相看了眼,迷茫之色。
  门口处红英喊声传来,俩人被点醒似的赶忙出去。
  瞧着一家子背影,吴郎中好心情的揉揉肚子,难得碰上个有趣的事,回去得跟媳妇分享分享。
  【作者有话说】
  胡氏庆余堂,灵感源自支持左宗棠的清朝红顶商人,胡雪岩之说。
  嘿嘿,宝宝们,两章发一章,是不是有点字多,感谢营养液和地雷。[猫头][猫头]
  第17章
  回到家后,一日三次抹药。
  药味很香,颜色像油,药效超过范云的想像,抹上不疼不痒。
  哪怕大拇指被缠住了,活动都不会引起疼痛。
  好货不便宜,这药值二十文。
  吃饭洗脸都是娘和姥姥来,怕沾水干脆两只手都不让碰水。
  即便范云说自己可以用右手,也没人听。
  就这被当瓷娃娃照顾着,来到了三十号这日。
  因昨个就听家人说大河村的集市是多么热闹,早晨起来都比往常时间起得更早。
  满是对集市的期待,赶集去喽。
  *
  一家人收拾齐整,娘搓了香膏,嘴巴上带着点红,姥姥也盘头扎上头巾,还特意换了衣服,锁上门出发。
  一条横道,从村西直通村东,这头到那头,路两边都是卖东西的。
  范云被爹扛肩上,睁大眼看着这拥挤的场景,都是人头。
  因为路很窄,再加上两边摆占地方,两、三个人都得斜着肩膀才能走动,一直喊着让让,都被碰胳膊腿的。
  而且来的人,明显都收拾了自己来。
  哪怕是有补丁的衣服,头发整齐,面带微笑。
  好似除了赶集,逛逛拉呱、相熟之人谈谈最近变化也是来的原因。
  他头转不停,吴红英变买着东西,是个好吃的就问想不想吃。
  大铁锅里面是滋啦一声的煎饺,蒸笼冒着热气的白面包子,邦邦甩面的肉丝面,还有喊着馒头、花卷的悠长叫卖声。
  范云看一圈,最后选了火烧。
  卖火烧的是个妇人,正在低头擀,然后手指抹上碗里的黑乎乎调料,卷卷再擀,拉开炉把放里面烤。
  出来就是鼓囊囊的胖胖火烧,看的人想吃。
  老陈氏看一圈选了个自认为两个最圆最大的,讲价流程没成功,两个三文钱买下。
  就是这样斤斤计较、会过日子的老人,那天却眼都不眨的花出去两天赚的钱。
  范云想到这里,对姥姥讲价的行为一点不感到丢脸。
  讲价嘴上几句话,又不是非要这个价卖给他们。
  他被娘抱着沉浸吃着,那边大人们也不停采买着。
  先直奔肉摊子,越肥的五花肉越好,还有专门练猪油的板油也来上两块。
  逢集是五日一次,买多不能买少。
  肉真贵啊,放篮子里占一半的空,五十七文出去了。
  这么大的数就不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着给了,而是五串再数出七文交给摊主。
  一串铜线正好十文,草绳一系,方便许多。
  这是昨个老陈氏为赶集专门准备的,即便如此摊主婆娘也是全部数了才放心。
  因为这是纯属个人的良心问题,比如有的就是九个一串,就抱着你不仔细数直接收的心思。
  更有的几串铜钱里面,就偏偏其中一两串少一个,让你无法预料。
  买了肉,挤出来,这下从容了。
  卖肉的摊子是一家人,儿子管一个,女婿管一个。
  就这一家卖,垄断买卖,听说背后有啥关系,不让其他人卖。
  火烧半个进肚,越吃越好吃。
  里面有花椒壳颗粒、有油有盐,很有滋味。
  留下一个,带回家给家人吃。
  空了嘴巴,喊着娘说人好多。
  吴红英笑了,“不说南边西边的村,就连靠近县城那边的村都会来赶呢。”
  范云迷糊了,“啊,那为啥不去县城买东西啊?”
  吴红英亲了一口,“进县城有进城费啊,再说里面卖的没有这便宜。”
  有时候只为了那几文钱,就可以让早起走半个时辰来这。
  听明白了,范云安静了。
  大人们不知道想啥,但是可以从容的买东西了。
  一样东西,问遍所有摊,再回去方才那个买。
  说着还是你家的便宜又好,摊主也热情的给高秤,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
  路过个卖冰糖葫芦的,大人们停下来直接走过去。
  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吃这个的,直接就买了一串。
  范云接过来先给家人吃,反应是预料的,“娃你吃比我们自己吃还高兴,吃就是。”
  既然如此,直接吃了。
  吴家人瞅着说好吃的娃,满脸都是笑。
  家里还有醋,只打了酱油。
  一种特殊的竹子做的工具,反手一倒,熟练的说多少就多少。
  两刻钟后,把家里所需买完。
  东西给俩男人提着,吴红英直奔卖布料的摊子,见都是深色的不显脏污的。
  摊主见客人过来,满嘴夸自家的布料好,结实耐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