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笔锋在他腰上流连,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弓起了腰背,月见荷不满地掐了下他的胸膛,说道:“放松一些。”
  他这么一动,尚未干透的墨水都晕开了些,她好不容易画到一半了,又得重新再来。
  季玉被掐得颤了一下,十指绞紧了床单,声线渐渐不稳,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小荷,你可以快些画完吗?”
  月见荷眼神扫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不紧不慢道:“你不乱动的话,我就会画得很快。”
  继续提笔作画。
  笔尖游走在身体上的力度不轻不重,传进到他脑中时却变了股味道,就好像肌肤被她轻轻抚摸着。
  他急忙抿紧了唇,鼻音渐渐粗重,长睫轻轻颤抖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小荷让他不要乱动,他就只好绷直了身体。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自己就好像在云端飘着。
  喉间无意识泄出几声破碎的音节。
  这种飘飘忽忽的感觉好难受啊,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地上呢。
  用腿,对了,得用腿。
  他蹬直了双腿,想要触碰到坚实的土地。
  见他又在乱动,月见荷不满地拍了下他的腰侧。
  一瞬间,他又重新飘回云端,眼前的景象消失,意识逐渐连成一道细线,他被拴在线上,而线的另一端则握在她手中。
  月见荷正专心致志地作画,没有察觉到身下人早已窜起的反应,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时,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呈现在他白皙的小腹上,她微笑着欣赏着她用尽此生绘画功力所作出的画,待墨水干得差不多了后,才满意地拍了拍手,随手将笔往地上一抛。
  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将季玉的意识唤回,他猛地喘出一大口气,随之倾泻而出。
  待发现他方才做了什么后,又整个人僵住,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再让声音也泻出,脸红得像是熟了一样。
  却还是没忍住闷哼一声。
  巨大的羞耻将他包围,眸中因羞愧而要溢出的眼泪被他咬着牙生生憋住。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小荷面前做这种事。
  月见荷正奇怪他这莫名奇妙的表现时,视线忽然落到他身下,那里的反应还残存着。
  忍不住嘴角勾起,十六岁的霁明珏简直比二百多岁的霁明珏还要好玩,她竟有些舍不得出这因果境了。
  她伸手轻抚着,唇瓣凑近他耳边,轻柔道:
  “原来,小玉已经长大了啊。”
  【作者有话说】
  小荷:我醋我自己
  小玉:委屈哭哭
  作者:审核放过
  第30章
  ◎“在归墟下雨之前,他必须爱上你。”◎
  朝歌皇宫,今日晴朗无云。
  月见荷懒懒地躺在屋檐上,将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抬头看天。
  不同于归墟的天,这里的天是会动的,云在空中飘,鸟在天上飞,太阳会移动方位。
  她看得出神。
  只是看久了便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她索性眯起了眼,眯着眯着便睡着了。
  月见荷很少做梦,或者说很少会做美梦。
  她的梦中除了一片红就是一片白茫茫,但今日却见到了一处五颜六色的花丛。
  蝴蝶纷飞,有一少年躺在花丛中,手里还拈着一朵花。
  她正欲上前再看那少年的长相时,眼前场景骤变,蝴蝶依旧在,五颜六色的花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般的血线,穿过蝴蝶的身体后尽数汇聚在少年心口。
  血不住地从少年的胸前往下流,直到将他的白衣染红。
  月见荷忍不住皱眉,她不喜欢红色,伸手想要将血线扯断,忽然间蝴蝶开始疯狂扇动翅膀,天地间景象变幻,日月颠倒,晨昏失序。
  一半夜色泼墨中皓月高悬,一半朗朗白日艳阳高照。
  竟是日月同天之景。
  她对这一切感到奇怪,张口喊了几声,那少年低着头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她的话,她只听见他口中低低地念着:
  “今以我半身神魂为祭,愿祂重入轮回。”
  一只金羽箭破空而出。
  少年抬头的那一瞬间,月见荷也见到了他的脸。
  竟与霁明珏生得一模一样。
  她惊愕得一下子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眼睛发疼。
  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她晃了晃脑袋,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还是想不通。
  她被人杀死过,她知道。
  但是她为什么又活了过来,她不知道。
  她没有记忆,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连小荷这个名字都是金羽仙鹤告诉她的。
  她有两只仙鹤,一只是惊时箭的箭灵,另一只是佛子找她要照世明灯时硬塞给她的。
  只是很遗憾,那两只仙鹤都不知道她当初怎么死的。
  箭灵仙鹤只知道她来自于一片海中,叫做小荷,在她死后它找了她一千年,才终于与她重聚。
  而佛子硬塞给她的那只,简直可以说是蠢得要命,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然后被另一只追着啃,天天在她的青霜台中飞来飞去,搞得羽毛到处都是。
  她有很多次嫌弃地想将它们两个一起扔出青霜台。
  但她不喜欢小荷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小气了,不符合她的气质,所以她给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做月见荷。
  犹记在青霜台醒来的那天,比防风雅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更先见到的,是月光笼罩下随风轻轻摇晃的满池荷花。
  她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防风雅也没准备做她的母亲,因为她不是她的女儿,所以她将那副躯壳还给了她当做念想,仅以魂体的形式存在。
  反正那副躯壳也承载不了她过于强大的神魂。
  只是,又为什么会梦见霁明珏呢。
  他又是在救谁?
  她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不对,梦里那少年流尽鲜血而亡,霁明珏却是活生生的,胸口也没有伤痕。
  那人真的是霁明珏吗?
  真想找他问一问啊。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前些日子就不把霁明珏玩过头了,搞得他这几日看见她就捂着脸逃走。
  真是又纯情又好笑。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
  直到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将意识唤回,是熟悉的系统。
  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因果境?”
  月见荷闭起眼,没好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又懒懒说道,“这是他的因果境,只有他清醒过来才能出去。”
  她其实可以直接将霁明珏的意识强行唤回的,可那样做的话会引起他识海震荡,会变成傻子。
  傻掉的霁明珏,玩起来很没意思的。
  系统:“……”数月不见,这个人的嘴还是那般吐不出好话。
  月见荷见它不出声,又说道:“我已经应你的要求治好了他的灵脉,你答应要告诉我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在归墟下雨之前,他必须爱上你,否则你必死无疑。”
  月见荷微微皱眉,又是这种奇怪的话,她说道:“可归墟从不下雨啊。”
  系统短暂停滞了一下,说道:“会下的,只是不叫雨而已。”
  “那叫什么?”她问道。
  “叫做仙人泪。”系统道。
  月见荷的表情凝住了,那句“归墟从不下雨,那是仙人泪”倏忽间又窜进她识海中,刺的她头痛欲裂。
  她忍着头痛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坚定地认为他会杀死我?”她是个对他人极度充满不信任的人,包括系统的话,她就没信过半分。
  而且霁明珏目前看来,绝对没有杀死她的能力。
  好久后,系统才说道:“因为我看见了未来。”
  月见荷更感到奇怪了,指骨轻轻按着眉心,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这个未来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干瞪着眼睛快要再次睡过去时,才听见系统的声音:
  “为了救你。”
  无趣至极。
  月见荷不屑地撇了下嘴,谁要它救。
  她重*新蒙住眼准备睡上一觉,刚闭眼没多久便察觉到肌肤上传来点点冰凉的触感。
  睁眼抬头望去,乌云满天,太阳早已被吞噬,一片雾气蒙蒙。
  狂风吹拂,树木剧烈摇晃,落叶在风中飘舞,远处荷花池中的荷花也被吹得弯腰沉入水中。
  暴雨将至。
  月见荷没见过雨,她依旧抱膝坐在屋檐上,盯着左摇右晃的树放空思绪,琢磨着奇怪的梦和系统奇怪的话。
  她其实不喜欢杀人,她觉得杀人没意思,生命如果结束于被别人杀死那也太过无趣了。
  生命当像花一样,在盛放至最浓烈时终结才算完美。
  所以,她不能容许自己被人杀死。
  至于霁明珏与她生命相连这件事,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被他拖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