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她捂住了嘴,眼前顿时蒙了水雾。
  “让我进去......”
  逐月偏头,她双手轻颤,面露痛心,水珠积攒在眼中好似下一瞬就要飘落。
  她在伤心牢中人的处境,不知怎的,他有些烦躁。
  就不该让她瞧见牢里这一幕。
  他本想让她知晓白玉真面目,现下见人被他折磨得这样惨,心底怕是又要偏向他,又要被他继续欺骗情意。
  “我若不让呢?”
  牢里的人听见了外头的声音,颤巍巍抬起了头。
  铁链作响,越绣心跳乍疾,扶着牢房门紧紧盯着白玉,见他抬起了头,眼泪忽落。
  “相公......”
  白玉使劲睁眼,听见越绣的轻唤时忽然清晰了视线。
  她和逐月一同前来,视线交错,他顿时焦急起来,想让她远离逐月,可横在牙间的铁链不仅让他丑态毕露,津液滴落,更是阻隔了他的话。
  越绣不知他要表达什么,她只能看见他双眼满含担忧与焦急,他急切地咬说什么可她不明白。
  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被牵扯,白玉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她心中苦涩,赶忙摇头大喊:“不要动了,相公,不要动......我没事的,相公,你坚持住......”
  喉间发苦,她抿了唇,吞下这苦意,抹去眼中泪珠,恳求逐月:“让我进去,他伤得太重了,不及时医治,他的腿会废掉的。”
  逐月冷眼看她,将她的愤与愁,喜与情都尽收眼底。
  愚蠢,真是愚蠢。
  他不愿再看到这两人见面的场景,粘稠恶心,他怕多待一刻他就要反胃,转身拉起越绣的手就走。
  “等等!让我进去见见他!逐月你说过让我见他的!你放手!”
  他刚好攥上了她伤着的手臂,疼得她惊呼。
  铁链声在逐渐远离,白玉的处境不容乐观,她没想到逐月会下这样重的手。
  “逐月!我什么都没问你便强行让我走,难道你心虚吗?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我和他说话!”
  “心虚?”
  逐月停步,讥讽一声:“可笑。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你做判官定是非,让你见他已是我的恩赐,你最好知晓,你的心思该花在谁身上。”
  他提起越绣的手臂,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在这琉璃崖,你这双手要侍奉谁,你最好想清楚。”
  说罢,他甩开她的手立马转身离开,就是不去瞧她的反应。
  让她看见白玉落魄,他是得意,可是又不那么得意,他不懂她的心意怎么还能放在白玉身上呢,明明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可她还是认不出。
  定是白玉那满口谎言的小子能说会道,平白让他占了那么久的人,定是如此,他一定要好好救那个女人,让她好好感激自己。
  她得自己认出来才行,这样就不会说他欺骗她了。
  越绣揉着手臂,目光盯着逐月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她早已发誓,这双手绝不侍奉任何人,逐月想要她对他低头,那得看看他能不能承得起。
  第230章
  “是堂主!堂主回来了!”
  “快去禀告城主大人!”
  逐月背着刀剑回到海乡城,作出一副风尘仆仆之状,手上还提着一些鹿角,甫一进入万事堂便围上来一群青年。
  他们都是捕虎队的,被他命令等在城内不许上山。
  午后城主大人莅临万事堂,是个顶有白发的中年男人,一见到逐月便拉起他的手,好不感激。
  “季师父,此去琉璃崖可还顺利?”
  逐月抽回手,对城主大人作揖:“除开那些白虎,琉璃崖兽人众多,想要彻底收服还需时日,但好在他们对强者有畏惧,只要我能打赢那些兽人,他们便会听我之令。我已下令,不让他们劫掠旅人。”
  城主大人长舒一口气,泪眼婆娑感激道:“多亏了季师父,这两年城内百姓受那琉璃崖祸害,几乎难以通商,现下百姓们又可与外往来,真是全仰仗季师父功劳啊!”
  逐月摆手,谦虚道:“若非捕虎队多次探路,消耗琉璃崖力量,在下也不会如此轻松。只是......”
  城主大人看出他迟疑,赶忙拉他于一旁:“季师父有话,但说无妨。”
  “只是,山上白虎众多,要打散其势力还要从长计议,山上与山下还是要以和平相处为主,不宜再让捕虎队上山。”
  “让季师父独自上山?这可如何使得?”
  逐月让他放心:“请城主大人放心,在下会尽我所能,维系山上与山下的关系。”
  为了他方便行事,逐月请城主大人不要在城内太过宣扬他收服琉璃崖一事,只告诉百姓走山路小心。
  此一来,只要百姓过路不再被袭击,便是坐实了他能人之名,如此他便可安心待在山上。
  大多数人是安心,只是少有的几人心有疑虑,却不能在众人前相问,只得偷偷问。
  吕小子鬼鬼祟祟将逐月带去一后巷,在那,他见到了一位老者。
  “堂主,老大夫有事想问问您。”
  吕小子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望风。
  逐月微微颔首,对着老大夫问:“见我何事?”
  老大夫双眼浑浊,朝他颤巍巍作揖:“季师父,老朽感激你解决那琉璃崖祸害,老朽就是想问问,那绣丫头......”
  逐月恍然,他坐实了白玉的身份,那越绣自然逃不开受人谴责,他将她留在山上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绣姑娘被白虎蒙骗,如今亦未看清那白虎真面目,她......她留在山上更为安全。”
  老大夫垂了视线,逐月不知他听进去与否。
  “这丫头,怎会如此啊......当初说白玉是她的救命恩人,合该报恩,报着报着就要成亲了......”
  老大夫摇摇头,语气中充满惋惜:“我早告诉那丫头,一个书生怎会不读书,到处游山玩水?臭丫头啊......”
  “她母亲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啊......”
  老大夫提起袖子抹了抹眼。
  逐月眉心一动,问:“绣姑娘的母亲?”
  “绣丫头的娘几年前病逝了,她们母女俩是外来的,小姑娘隔三差五就请我去医治她母亲。作孽啊......”
  老大夫摇头:“小姑娘聪明,人也坚强,跟着我学医救治她母亲,不会扎针的时候就往自己胳膊上扎,那个针扎的......就跟这胳膊和她有仇似的......怎么会啊......”
  他絮叨了一会又惋惜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摆了摆手,道:“叫季师父笑话了,这个人一旦年纪上去了,就容易多思,见笑见笑。”
  逐月一直背着手不曾打断,眼下也只是微微低头:“无事。”
  老大夫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荷包递上:“季师父,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季师父能见到那丫头,可否请你,将此物转交给她?”
  逐月接过:“这是何物?”
  “包了些药材和香料,那丫头夜间多梦,常睡不安稳,我怕她睡不着觉又不敢下山,故而......”
  “好,我转交给她。”
  越绣已经好久没见过太阳了,乍一出洞,那几束阳光照进眼中竟觉刺眼。
  不管逐月如何专横,在让她出洞这件事上没有作假。
  琉璃崖在草灵山背面,背阴的位置长出来的植被不如向阳面来得郁郁葱葱,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朝前山去。
  不远处有只体型较小的白虎,是跟着她的,瞧着年纪不大,此刻正在和山鸟玩耍。
  除了呼吸自由,她出来是有目的的,她得摘点有用的草药。
  琉璃崖不懂药,山上遍地都是珍贵药草,她假装摘花,实则一株一株品,寻找对她有用的药草。
  手上已经采了一把五颜六色,后头时不时传来几声虎啸。
  她没有停留朝着山林深处继续前进。
  这片山林长势很好,树木高大,树根围了一圈一圈野草。
  有种草,边缘似锯,一个不当心便会划破指腹。
  她折了一片浅尝,苦涩,涩后发酸,舌尖发麻,是她需要的。
  忽地一抹白影落到跟前,化出一位少女。
  少女额前有花辫,耳上坠了翎羽,看着活泼可爱。
  “你在做什么呢?”
  她还没改掉本体的坐姿,蹲坐在越绣面前,眼神直勾勾看着她手中的五彩花。
  “摘花。”越绣扬了扬手中的小花,“我给你编一个手环可好?”
  少女一歪脑袋,翎羽摇晃,应当是个爱美的姑娘。
  果然,她伸出手腕:“给我编一个。”
  越绣选了几朵鲜艳的小花,围着她的手腕编组,不经意问:“你叫什么?”
  “叫我弱菱,我哥取的。”
  “你兄长是哪位?”
  “逐月啊。你不是见过吗?”弱菱又伸出一只手,“这个也要。”
  越绣闻言,故意放缓了速度,又问:“这个颜色可喜欢......你和逐月是同一个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