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人类的一天,大抵是洗衣做饭上工,我瞧女人还会侍奉男人,琉璃崖不用你上工,我亦不用你侍奉,你便只为我做前两件事即可。”
  他说得平淡,但越绣不觉平淡。
  唰一声站起,她瞪着逐月质问:“你竟要我伺候你?还只要为你做两件事?你可是被那花椒蒙了智,以为我会感激你只要我做两件事?”
  她陡然升高的嗓音不加掩饰地透着愤怒,逐月抬眼,冷眼瞧她:“是不愿意做还是不愿意为我做?想清楚再回答。”
  双拳用力到发抖,越绣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愤怒冲上脑海很快又被理智降了温。
  她深呼吸,劝说自己冷静,白玉生死不明,她不能惹怒逐月。
  咬牙:“好,我做。”
  视线随着她愤而离去的背影,逐月摇了摇头。
  眼前人的狼狈尽收眼底,他进入关押白玉的牢房,欣赏着血液从穿透身体的铁链上滴落。
  白玉双臂拉开被铁铐牢牢拷紧,原本垂着的头在听见脚步声后挣扎着抬起。
  看清来人后,他化出满口犬齿,竟想直接上前攻击。
  逐月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定在原地。
  铁链铃叮作响,白玉圆眼怒瞪,咬牙切齿:“你究竟是谁?”
  逐月冷笑一声:“果真是久了,久到到连我的气味都认不得了。”
  白玉拧眉,鼻尖微动,嗅着他的气味却想不起来他的谁。
  白虎大多独居,偶有族群相互扶持,一族之中也不止一只虎崽。
  “我早早离开虎群四处游历,你是谁,我不知道。”
  逐月微微偏脸,眼中透着鄙夷:“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起来,弟弟。”
  眼皮一跳,白玉睁大眼,越发用力嗅着他的气味。
  下一瞬,尖锐的犬牙沾染鲜血,白玉的脸上出现虎纹。
  第228章
  逐月没有关着越绣,毕竟她一个人在这满是兽人的琉璃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这日她要和面,原因无他,逐月直接点了他们信中的面。
  逐月戏弄着她又不让她和白玉见面,她不知他会不会用折辱她当做胜利说与白玉听,亦不知他还有何花样要逼迫她,她只觉耻辱。
  眼眶忽地有些滚烫,手上裹着面粉不便擦拭,她仰起头眨着眼,用力收回突然涌起的屈辱。
  同样是和面的那日,外头秋高气爽,白玉扛着猪仔回家向她邀功。
  “瞧,咱们可以烤猪吃,这山上的猪可真多。”
  他从窗户翻进了厨房,净了手便凑到她跟前:“阿绣,你在做什么?”
  她将水倒入面粉中向他展示:“和面呢,这是面粉,加了水还要再揉呢......”
  “你别小瞧我,我见过东街的杜娘拉面条,晓得这是面粉。”他伸手捻了粉,笑着点在她脸上,“杜娘可不会在脸上沾面粉。”
  “人家杜娘拉了多少年面了,我哪能和人家比。你来也肯定是满脸的白面。”
  她故意激他,果然白玉顶开了她的位置,自己上手和面......
  “你在等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人声将越绣从回忆中扯出,因着太过投入她猛抖了一下,就连心脏都抽痛一分。
  撑着石台,她舒缓两口气,没好气道:“你走路没声?”
  逐月见她被自己吓到,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脚步:“无声才好捕猎。你在等什么?”
  “醒面。”
  面团已经光滑而涨,她着手开始进行下一步。
  “醒面?这面在睡觉?”
  越绣手一顿,抬眼望过去却见他神色认真,似是真的以为面团需要叫醒。
  虽然逐月禁止她拿白玉和他比较,但是此刻她还是不禁想,同样身为白虎,白玉便没问过如此傻的问题。
  逐月看她目光怪异,拧眉:“面有问题?”
  “不是。这只是我们的一种说法,等水和面彻底融合在一起,做出来的面食口感更佳。”
  逐月似懂非懂却也不再多问,看着越绣又是揉又是切又是撵,最后抖落抖落便成了条。
  竟是这样做出来的。
  越绣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生了几分被审视的不快,呛声:“你下山却没见过这些吗?城内的食馆小摊皆有面,你怎会不知?”
  “我为何要知晓这些?人一天三食,吃何物、如何吃、怎么吃与我有何干系?”
  越绣噎住了。
  逐月不关心这些,他的话没透露出一丝疑惑,说得理所当然。
  他是白虎,白虎不食人间烟火似也能说通。
  白虎......看着锅中渐渐起了白,她忽想到那夜,白虎披着月色皮毛泛出银光,她不知是那夜的月光太亮还是怎地,逐月的皮毛好似在发光,倒是让她隐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一般。
  见她又在出神,逐月不再提醒直接开口:“这几日我会下山,你若想出山洞直接出去便可,天黑之前归。”
  越绣微微一惊:“你不囚我?”
  逐月觉得她可真是傻,他要对付的可不是她,且她一人能在琉璃崖掀起何风浪,何必要囚?
  虽如此想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点了头。
  这让她有些愕然,逐月竟然对她没有防备,莫不是瞧不上她小小一人这才不设防?
  若如此,她岂不是可以在琉璃崖寻找白玉,再找机会逃走?
  微微点头,她在心中肯定自己,手上捞出了一半的面,又给剩下一半撒了一大把花椒。
  逐月眼皮一颤,观她动作,背在身后的手指又紧了紧。
  很快,这里又有咳嗽声。
  桌案对面依旧坐了两人,一个进食缓慢,一个进食快速,没一会的功夫,越绣那碗便见了底。
  她掩袖拭唇,抬眼悄悄望了过去,逐月脸色从容,坐姿板正,看似无恙但筷子却搅动极慢,好半晌才送进去一口。
  瞧他这样便知那日的话是赌气,连人都不会一次用这般大量的花椒,要是叫她吃这碗面捞花椒,她定是边用边泣。
  真是自作自受。
  但转念一想,他会这么说是在她提了白玉之后,她定神回想,忽然察觉,似乎逐月几次冷面,都是因为白玉。
  他们同为白虎,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初识白玉时,得知他喜游历,早早便从族群中脱离出来,也不曾听他提过族群内有何纷争,难道是他隐瞒了吗?
  逐月说白玉是骗子,指的是这事吗?
  她心中有猜测,而刚刚逐月正眼看她的时候,那眉眼间和白玉的几分相似更叫她笃定猜想。
  剩了大半碗,逐月是再吃不下去了,放下筷结束了他的用饭。
  他并未多言,直接起身朝外走,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衣袖被人拉住。
  心中一诧,回头,他沉默地看着越绣。
  “你和我相公,有关系吗?”
  她问得迟疑,他垂眸瞧了眼她紧攥着的手,道:“你觉得呢?”
  “我只是猜测......”她直视着他的眼,“你们,是同族?”
  “是。”
  他直接认了,隐瞒无甚意义,尤其是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牢房内,逐月捡起断裂的犬牙,放在光亮下细细观赏,身后是痛嚎着发抖的白玉。
  “你娘子还算是个聪明的,已经猜到你我是兄弟了。只是,她既不笨,为何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他转身嘲讽:“莫不是你演技太过高明?”
  白玉垂着头剧烈喘气,细线般透亮的红丝从唇上垂落,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摇头。
  铁链横在他口中,将几颗犬牙卡进了环形连接处。
  “哥,还拧吗?”
  清脆的声音出现在白玉身旁,这是牢房内第三只白虎。
  人形的白虎看着就是个少女,刚刚便是少女动手,拧着铁链硬生生拧断了白玉一颗牙。
  她化出了自己的尖牙,蹲下来仰起头对着虚弱不堪的白玉用力咬合,展示自己的力量。
  但白玉痛到失神,对少女的恶意挑衅做不出反应。
  “先不拧,等他伤好了再拧。”逐月冷冰冰道。
  这话白玉听进去了,虎没了牙就如人没了手,逐月不仅要叫他失牙还要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即将断牙的恐惧中。
  愤怒又带来了力量,他挣扎着带动身上的铁链发出当啷响。
  “还有力气,挺好。”
  逐月抹去断牙上的血污,居高临下:“那夜没直接杀了你,你以为我是念着什么旧情吗?待我找到父亲的新领地,我便带你回去,若你母亲还在,我便在他们面前亲口咬死你,叫她也知道丧亲之痛。”
  “哥,算我一个。”少女举起手。
  越绣翻来覆去无法阖眼,干脆坐起,细想白日之语。
  逐月承认了他与白玉是兄弟,却没透露更多,可他们成亲那夜见到逐月之时,白玉并不熟悉,她也从未听他提起过族中兄弟。
  她又转念一想,白玉是游历至此本不是草灵山上虎,若与逐月同族,那说明逐月本也不是这山孕育出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