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那是他杀过那么多人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却是最初的一个。
  他当时经过了一番恶斗,身上也受了伤,就那么气喘吁吁地看着血流遍地的男人,心里有着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这些年,坏事做了太多,他也曾想到过可能有被捕的一天,可是因为那起案件太过早,太过久远,又从未被人提起过,他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可现在……
  对面的贺临也终于起身,三个人站在茶室的正中,相互对峙着。
  当年在校时的青葱少年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时过境迁。
  昔日的同窗,如今却早已泾渭分明,黑白势不两立。
  陈砚初抿唇看向他们,身体微微转动,似是在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
  黎尚沉声道:“抗拒执行公务会有严重的法律后果,请你不要做无畏的抵抗。”
  感觉到了他话语之中的压迫感,陈砚初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警员,他这才开口:“我要联系律师。”
  .
  陈砚初被作为当年案件的嫌疑人被警方关押,调查继续推进。
  可是自从他被警方正式扣押之后,陈砚初就不再配合,面对警方的问询,他闭口不言,把一切都交由律师打理。
  虽然当年的一案有不少的证据,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现场只有陈砚初和受害人两人。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会有不小的辩护余地,依法量刑也会多有变数。
  虽然使用一桩旧案把他关了进来,专案组却未能松一口气。
  一个是他们急需找到陈砚初和白葬关联的更多证据,一个是预言之中即将到来的危机,犹如悬在警方头上的一把利剑,随着时间的临近,可能引发城市里新的危机。
  而与此同时,关于预言的事在网络上被沸沸扬扬地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可以说,那则预言自发布起,已经在城市里埋下了祸端。有人讨论预言既可以避免更大的伤亡,也可以给警方侧面提供更多的线索。所以徐厅并未严令禁止网上讨论这些消息,而是让网警们对于相关的情况密切关注,让那则预言在小范围内传播。
  省厅的领导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现在,警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和进一步的消息,不能做出明确回应。但一旦事态恶化,时间临近,为避免重大伤亡,警方必须对民众做出预警。
  随后,徐厅与省里的领导开会,提升了城市的安防级别。
  省厅联合社区,交通,安保等部门,启动预警机制,特别是在明月站附近的重点区域,安排了巡逻和便衣。
  同时现在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不少的间接证据都已经证明,陈砚初和众生会的事件绝对有关联,警方监控了陈砚初的手机,也监控了他的住所,去他名下的公司进行调查、布控。
  陈砚初被关在看守所内,有专门的看护,省厅派了几位审讯专家,在合法的审讯时长内,不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就希望能够在预言发生前撬开他的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却僵持住了,他们没有找到进一步的线索,陈砚初也依然未吐露相关的信息。
  随着时间的迫近,徐厅的脸上愁眉不展,张副厅的眼睛处也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
  黎尚带着特警队做了突发事件的应急计划,做好各种准备。
  贺临则是带着专案组的人通过各个监控做出了最近两个月内陈砚初的所有信息调查,就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可惜也是有效线索不多。
  这段时间,不光是贺临和黎尚,就连专案组和指挥部其他人也都留宿在了省厅里,随时做好了应急准备。
  预言之日终于来临。
  当日的早上五点半,贺临一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的床上,就发现早已空无一人,黎尚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急忙也洗漱了之后下楼。
  专案组的灯彻夜亮着,黎尚的办公室也不例外。
  窗外的天色还没全亮,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警员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贺临对着通宵整理材料的几名刑警说了声早,转身进入了黎尚的办公室。
  初晨的阳光洒进窗内,黎尚已经站在了白板前,他用修长手指支着下颌,看着白板上的分析出神。
  第229章 34
  贺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轻声问他:“怎么没叫醒我?”
  昨天满打满算,黎尚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贺临很担心他的身体。
  黎尚道:“我有点睡不着。另外又想到了一点事情, 所以就下来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为了案子的事情忙碌,也请了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对陈砚初进行过侧写。最近陆陆续续有一些文件发了过来, 黎尚大多简单浏览过。理论研究毕竟是对实际案例的帮助有限。
  随后黎尚意识到,那些专家并不清楚陈砚初这个人的成长经历和性格特征, 单凭那些文字和介绍始终停留在纸上谈兵, 很难探究到对方的心理。
  他和贺临可能是最接近答案的人了。
  从吕一尘到陈砚初的变化, 点点滴滴,在工作的间隙,他一直翻来覆去地回忆着各种的细节。导致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他就醒了过来。
  早上起床, 黎尚就急忙来到了办公室,把睡梦之中与平时想到的,再记录下来。
  他对贺临道:“我昨天想通了几个环节, 陈砚初有反社会人格,但是这个组织仅仅有他,是无法发展为现状的。这也从侧面上印证了袁工的存在。”
  贺临听他说完连连点头。
  黎尚继续道:“所以我们之前所预估的, 白葬的所作所为其实可能是两个人行为的最终体现。夏厌对白葬是从属关系,但如果袁工存在的话, 那个人和白葬的合作关系更为亲密, 有可能是一种共生关系……”
  这倒是一种新奇的说法,贺临认真听着。
  黎尚把自己的结论和人物关系转换写在了白板上。他的声音冷清,目光专注,仔细分析道:“现在, 警方把陈砚初抓住,双方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阶段。”
  说到这里,黎尚低头道:“这两天省厅里有一些人有别的想法,有人觉得既然人都抓了,为了避免重判,陈砚初可能不会实施计划,应该掀不起什么更大的风浪;有人觉得,那些预言根本就是疯言疯语,危言耸听;还有,这两天看起来风平浪静,警方又加了不少的布控,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阐述完那些观点,黎尚稍稍一顿,抬眸看向贺临,“但是我却觉得,他的计划一定是会实施的。”
  贺临想了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赞同黎尚的观点:“吕一尘的性格自负偏执,我们现在把他抓起来,尽管我们都肯定,他就是白葬,但是尚未有证据层面的有力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包括以前的那几起事件,他们做的非常小心,虽然逻辑链完整,但是从法律上界定为是他所做的难度很大。这时候如果出现了重大伤亡的事件,可能省厅会因安全隐患排查不利,履职不到位而面临问责,领导更换,人员调动会导致案件查办受阻,那反而是他的一线生机。”
  黎尚点头:“陈砚初的缄口不言也是在等预言的发生,但是我们现在还有机会。”
  随后他一边写着一边继续分析:“首先说,我们已经结合了那些教众的供词,总结了数次预言,初步判断出了几次意外,依次是沉船事件,花灯会事件,大巴交通意外,桥梁垮塌,餐饮街煤气爆燃事件。”
  “这些事件发生在过去的两年间,每隔几个月就发生一起,有很多都发生在不同的城市,看起来是意外,其实其中有不少人为的因素。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各地警方并未深入调查,都是作为意外事故进行处理的。”
  “陈砚初做这些事,是因为他的冷漠与麻木,是他病态心理的宣泄,正如当初的刑审一样,他通过这些来获得扭曲的满足感。”
  “这些事件有着遇害人数逐渐增多,影响力逐渐增大的特征,所以这最新的一次事态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再说回这个犯罪团伙之中的关系。”黎尚用白板笔在白板上点了点。
  “在陈砚初的成长过程之中,他的父亲是缺失的,而对于袁工来说,他的女儿病逝,我觉得,这两个人在关系之中,是互相取代的父与子的关系。”
  “袁工所在的位置是父位,是在后面运筹帷幄,提供技术支持,他更为稳重,是普赛的掌舵人和最终决策者。而陈砚初存在的是子位,他在台前,抛头露面,负责国外的外联,对一些恶人伸出橄榄枝,又组建了众生会。他们相互依赖,互相配合。”
  贺临看着白板上的内容。
  黎尚继续推理下去:“这样的架构再加上夏厌的武力,就组成了普赛的基础。”
  把这些分析完,黎尚看着黑板上的关系图。他的笔着重在父子关系上画了一个圈。
  随后黎尚又侧头看向了一旁桌上放着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带着特警队做出来的应急预案,里面是他们能够想到的23种和预言相关,能够引起伤亡的可能方式,以及相关的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