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予笑着交换了她手里东西,把杯子放好:“这么开心,因为看到了小学生作文吗?”
  时衿眠莞尔,丢给他一个‘你猜猜呢’的表情。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高一还没分班,每次考试过后,语文老师经常上课的时候指着她旁边的他,好言相劝:“你要不让你的同桌教教你怎么作文不写那么偏题?老师能看得出你写的很认真,但是要写在点上啊……”
  江予一看时衿眠别开脸偷乐的动作,就知道她又想到之前有关他的黑历史。
  他隔空给她弹了个脑瓜崩,她给他做了个鬼脸。
  江予打开信。
  信纸上的字很工整漂亮,但也能看得出当时写这第一封信的紧张,好几处的涂抹,落款处原本是想画一个卡通小龙,却被画成了一只奇形怪状的小怪兽。
  「2014年10月14日晴
  亲爱的小眠同学:
  你突然让我写信给十年后的我自己,可我发现我真的写不太出来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写给你好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要事先说明,亲爱的这三个字不是我肉麻,而是信纸上自带的。
  但读多了几遍竟然感觉还是挺好听的嘛,亲爱的小眠同学。(划掉)
  十年后的小眠同学你好,我是十年前你的好邻居、好同桌。
  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刚上高一,这回我在开学分班考时没有发烧,没有像初三那样错听了好几道英语听力,于是我们顺利分到了一个班,又坐回了同桌。
  十年后的现在,我们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吧。
  你说的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要在家里养只小猫小狗,要画自己喜欢的画,要每天吃好吃的东西,要每天开心,希望你已经实现啦。
  我呢,十年后,你身边肯定还是有我的。(划掉)应该还是有我的吧?
  总之,希望十年后的我们都能成为很好的人。
  ——姜禹」
  第5章 小眠同学
  「2024年10月7日多云
  亲爱的小眠同学:
  你笑起来真的真的很好看,请记得一定要多笑笑。
  ——jy」
  /
  时衿眠记得那天是在某本青春文学杂志上看到的写信活动。
  “十年后——”
  她当时特认真地将这个活动话题分享给他,放学后就跑到学校门口的文具店挑选信纸信封。
  她拉着他的校服,挤过文具店门口看漫画的一群人,走到一面摆着不同样式的信封信纸墙前。
  每张信封的正下方贴着个很小的红条便签,标着不同的价钱。
  时衿眠从书包里很郑重地拿出钱包,拉开拉链。
  因为昨天刚买了本杂志的缘故,所剩的零花钱并没有太多,她徘徊在那面墙前,试图寻找一个价钱和眼缘都最合适的。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抽走了她目光停留很久的一张淡粉色立体信封。
  “就这个吧。”他说。
  时衿眠瞪大眼睛拦截住了这只手:“太贵了,买了这个我今天就买不了烤肠了!”
  他似乎看到了她眼里全是对烤肠的渴望,笑着把手举高:“这个好看,我买给我自己行了吗?”
  “原来你喜欢粉色啊!你怎么不早说!”
  时衿眠的声音止不住上扬,惹得周围其他同学纷纷探头看过来。
  他无奈,但也没否认,只是轻打了下她的发顶,又抽了几张同款式的黑色:“你喜欢的不就是我喜欢的吗?笨蛋。”
  “再加根烤肠,拿去一起结账。”
  “铁公鸡要拔毛啦!”她惊喜,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那我要两根烤肠行不行?”
  “再加瓶可乐好不好?”
  “冰棍呢?我不想吃小布丁了,我要吃大布丁!”
  那天,时衿眠的钱包不但没瘪,反倒肚子鼓鼓。
  回家后,时女士发现她吃晚饭特别的磨叽,狐疑地盯了好久。最后还没等时女士盘问,她自己就心虚的一股脑全部托出。
  在即将挨训的前一刻,时衿眠带着作业冲出家门,乒乒乓乓敲响了家对面的门。
  十几秒后,对面门开了,他手里拿着只水笔,脸上表情有些糟糕。
  “我还以为我家着火了呢,这么敲。”他边说边拿起信纸,给她指那个画坏了的小怪兽。
  时衿眠好奇的不是那个丑丑的图案,反而看着他写满了字的信纸,只差把脸贴上去:“你写这么快,下午还说不写来着的,口是心非嘛,小狗同桌。”
  她笑得有些邪恶,在跨进他家的前一刻,耳朵一下被埋伏在身后的时女士精准揪住。
  “回家,”时女士发话,“你怎么还好意思打扰人家写作业的。”
  时衿眠捂着耳朵喊痛,而身前的人却没有一丝想要帮助的意思。
  太不仗义了,她心想。
  一抬头,她居然看见了他在笑,是幸灾乐祸的笑!
  她气愤的在被时女士拽走回家时,腾空踹了他一脚,脚上的拖鞋险些踹飞出去。
  ……
  “那天之后我单方面对你冷战了三天。”时衿眠回忆道。
  “是,”江予笑了笑,像是在回味,“刻骨铭心的三天。”
  时衿眠睨他一眼,忍不住吐槽:“你别笑了,我牙痒痒。”
  江予立刻敛回笑意,乖乖妥协:“好,我不笑了。”
  “我哭一个。”
  他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唇角向下弯,吸吸鼻子发出声音,还时不时偷看她的反应。
  “少装!”
  时衿眠一下抓住了他的小眼神,失笑,抬手拍他垂在被子外的手臂,指尖却在碰到他腕内侧的几道微肿的疤痕时,顿了顿。
  她低头。
  那是几道新起了水泡的红痕,甚至有很深的破皮痕迹。
  时衿眠一下不敢继续触碰,像是透过这条手臂看到了另一条新旧疤痕布满的手臂。
  她一时怔忡,再看向他时整个神情都变了。
  “你当时是不是很痛啊?”她轻声问。
  江予下意识的反应是将手臂收进被子里,藏起来。
  他语气轻松地安慰她:“不痛,就是不小心被烤箱烫到,已经抹药膏了。”
  时衿眠没说话。
  江予主动道:“明天起来就会消肿的,已经很迟了,先睡觉好不好?”
  “那我现在再给你抹一次。”她说。
  “好。”
  他应下,转身从床头柜里把药膏拿出来。
  “是怕我留疤不好看,拿不出手了?”江予没有皱一下眉,只是同她玩笑的闲聊。
  “明天早上我可能会比平时更早一点出门,就先不叫醒你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很好,可以多出去走走。”
  “早饭已经备好了,放在冰箱,加热一下——”
  说到这,他停顿,笑了:“注意用电,别用烤箱。”
  时衿眠故意用力戳了下他的脸颊:“你别总这样,要是痛了,累了,你就说,不要老是想着照顾我。”
  江予‘嗯’了声,举起那条被抹了厚厚一层药膏的手,感慨:“我现在是真的不痛了,但就是不知道这药膏一会儿能不能都吸收进去。”
  她看着被她异常心急厚涂到快反光的胳膊,喉间一哽:“要是不行你就放在被子外面,或者我给你拿个绷带绑一下?”
  江予哭笑不得,及时制止:“别这么夸张,只是一点小烫伤,不是大面积溃烂。”
  “那安分点别乱动,”时衿眠监督着江予躺下,给他的手臂摆了个最不容易蹭到伤口的位置,“就这样放在被子外面。”
  江予垂首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躺姿,不是大面积溃烂了,到有点像是截肢后安了义肢的意味。
  他笑;“知道了,你快去洗手吧。”
  时衿眠贴心的给他盖好被子,关了大灯,下床,去洗手间。
  再回来时,她惊讶地发现床上的信竟然都被按时间顺序收好,放在了她那侧的床头柜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整理的。
  而整理的那人此时呼吸平缓,睡姿安分,手臂的摆放位置和她走之前替他摆的没太大变化。
  还真是把话听进去了。
  时衿眠弯了弯眼睛,悄悄走过去,钻进被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这一点意外的小插曲,她闭上眼,躺了很久也还没能入睡。
  她慢慢坐起来,抻长手臂,开了最暗的一盏床头灯。
  朦胧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也让她的心跟着软了下来。
  盯着那一沓信久了,时衿眠思忖会儿,还是抽了后面的几封。
  「2014年10月15日多云
  亲爱的小眠同学:
  信纸多买了几张,不能浪费了,那我就继续给你写信吧。
  昨晚你提出的冷战,怎么到今天才算第一天呢,明明应该是第二天才对啊。
  算了,你说第一天就第一天吧。
  不过你这也贯彻的太彻底了吧,连语文课背书都不再给我看眼课本了,幸好我昨晚背了,才勉强逃过了抄写十遍的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