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荣的眼神不容置疑，康如玉咬了咬牙，强忍着哭腔说：“容妾身更衣……”
  “且慢。”
  姚宝珠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姚侧妃可是有什么不满？”宋清荣不悦地轻拧眉头，怎么，姚宝珠还想替康如玉出头不成？
  “宋侧妃多虑了，只是本侧妃年少时也看过此出戏，既然宋侧妃今日有兴致，不若本侧妃同康良娣一起登台？”
  片刻的愣神，这可是意外之喜，宋清荣连忙笑着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姚宝珠上赶着出丑，她又怎么会阻止呢！可恨姚宝珠这般没出息的模样，不能被殿下所见！
  赵流月不解地看着姚宝珠，不知姚宝珠此举意欲何为。
  而康如玉虽也不解，却感激地看着姚宝珠，有姚侧妃同她一起登台，这件事传出去便好听多了，那便不再是她如同戏子一般，而是后院女子一起玩闹罢了。
  两人来到百戏园后间更衣。
  “多谢姚侧妃。”
  姚宝珠拢着水袖，毫不在意地说：“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没有点明是何事，可康如玉却懂了姚宝珠在说什么。
  说的是上次瞒天过海的那出戏。
  “还是多谢姚侧妃。”
  “我这青衣的角儿很快就唱完了，这出戏能不能唱罢还端看你自己。”
  登台的衣裳多轻薄。
  康如玉看着换好衣裳和妆面的姚宝珠，眼里闪过惊艳，姚宝珠不愧是京都之最，寻常的戏服也能穿得此般风姿绰约。
  好戏开场。
  康姚二人，腰腿柔软、身姿灵活，竟比百戏园的人还要赏心悦目。
  一戳一站，一转一闪，一顾一盼，皆是戏，姚宝珠将一名女子从张扬明媚演到心灰意冷地跳井而亡。
  姚宝珠的戏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是康如玉所演的傀儡大戏。
  姚宝珠退到黑帘后，她没看到，她退场的时候，有一道身影也从百戏园门口消失不见。
  “殿下，等等我！”拭剑追着裴景晏的脚步，差点一头砸进了雪地里。
  裴景晏沉着脸往前走，不理会拭剑。
  “殿下生什么气啊！姚侧妃演的是戏，那是假的！假的！”拭剑好不容易追上了裴景晏。
  要他说，就是太子殿下活该，好端端地，听着姚宝珠被宋清荣请来了百戏园，就眼巴巴地悄悄跟过来瞧。
  现下瞧了又自己生气！
  何必呢！
  裴景晏难以忘记姚宝珠跳井前的最后一幕，那女子绝望而无奈，眼里没有丝毫生气。
  他当然知道戏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生气。
  “宋少师的事，要抓紧了！”
  “殿下，欲速则不达！”拭剑挠了挠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殿下不会不懂。
  太子殿下已走远，而百戏园里的闹剧还在继续。
  康如玉唱完了戏，林若春又点了几出戏，皆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之流。
  姚宝珠都不做反驳，其余人更是不得有意见。
  今日百戏园里的种种，宋清荣得意得合不拢嘴。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到了她风光的时候。
  宋清荣眼眸一转。
  现在还远远不够，还有林若春……
  第五十七章
  百戏园那日后，宋清荣依旧在东宫作威作福，只不过更多是去林若春面前去找优越感。
  许是姚宝珠太配合，让宋清荣觉得无趣，宋清荣倒也没再为难过姚宝珠。
  就连林若春的注意力，也从姚宝珠身上移开了。
  转眼间到了二月二，二月二东宫夜宴，依旧是宋清荣独伴裴景晏身旁，好不得意。
  过了二月二，天渐渐有了暖和的趋势。
  无人问津的姚宝珠反而得了自己的空闲，没有正院的人盯着她，正好给了姚宝珠查明真相的机会。
  假孕的事还一直未有结果，以前是林若春盯她盯得紧，她行动不便，如今却是可以放开手脚了。
  “流月，查的如何了？”
  “我顺着姐姐给的几条线去查。那段时日，太子妃身边的含月往林府去得勤，至于具体做了什么，倒是无从得知。而林府那段时日也确实去过药堂，我旁击侧问，那药堂只说拿了寻常的风寒之药。另外，京都几大药堂都未曾出售过这假孕药……”
  赵流月一筹莫展，接着说：“姐姐，是我无能。”
  姚宝珠轻声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来。”
  “我跟着姐姐一起！”
  “不急，还有别的事交给你，我出门的时候，你去林若春和宋清荣身前跟着，有什么动静立马遣人来永安苑。”
  “好。”
  姚宝珠雷厉风行，一炷香后便站在了九善堂前。
  九善堂，便是赵流月口中林府曾出入的药堂。
  “夫人您请。”药堂伙计将姚宝珠和拭水迎进了药堂，打量着姚宝珠的穿戴，笑眯眯地说：“不知夫人是瞧病还是抓药？”
  “有些生意你做得，可有些生意你也做不得。”
  药堂伙计依旧笑眯眯地说：“那夫人稍等片刻，小的去请掌柜的。”
  片刻，那药堂掌柜便匆匆赶来。
  “不知夫人可有什么棘手的症状，在下姜掌柜，愿为夫人效劳。”
  姚宝珠不语，拭水放了一金元宝在桌上。
  姜掌柜反而不敢拿，有问道：“不知夫人所求何药？”
  “世道艰难，我欲寻些奇药。”
  “九善堂皆是治病的普通药，想来夫人所寻无果。”
  拭水又往桌上放了一块金元宝。
  “若是治病救人的药，便都是好药，姜掌柜无需害怕。”
  “这……”
  啪的一声，又一块金元宝。
  “既然夫人诚心求药的话……”姜掌柜说着话，将三块金元宝揣入袖中，继续说：“九善堂虽无夫人寻的药，可不知夫人可曾上过明月楼顶楼？”
  “明月楼？”姚宝珠疑惑，明月楼不是个寻常酒楼吗？
  “那里自有夫人要寻的药。”
  看来明月楼顶楼里大有乾坤。
  姚宝珠谢过姜掌柜，临走之际，又转身折了回来。
  “夫人可还有事？”
  “我第一次去问药，不知可有什么讲究，还请姜掌柜赐教。”
  又一块金元宝送到了姜掌柜手里。
  “呵呵，夫人心细。若是想问药，需点一两竹叶青，自有人带夫人上顶楼，至于那药卖与不卖，皆看夫人的荷包满不满。”
  在京都城生活了十几年，姚宝珠从不知道明月楼还做这等买卖。
  出了九善堂，姚宝珠问身边的拭水，是否知道明月楼顶楼的事。
  拭水以前也算常替裴景晏做事，竟也不知道明月楼的名堂。
  明月楼还是往日的那个明月楼，人声如旧，菜色如旧。
  “二位客官，里边儿请！”
  姚宝珠和拭水进门未着急落座。
  “客官瞧二楼的雅座可好？”
  “甚好。”姚宝珠提起裙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我只要一两竹叶青。”
  这竹叶青，向来是以壶论，以两论，着实奇怪。
  只见那小二面不改色地说道：“客官这边儿请。”
  随后领着姚宝珠到了一姑姑身前，便自顾走了。
  眼前的人头发花白，却将发盘得一丝不苟，与白发不相匹配的是她那如花的容颜，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不知为何会有一头白发。
  不仅如此，她的声音越也显得老态龙钟。
  “未曾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如何来的？”
  “九善堂。”姚宝珠回答道，看来这里只接待老客人。
  “原来如此，即是如此，夫人便跟老身来吧。”
  姚宝珠跟着这位年长的姑姑上了顶楼，顷刻间似翻天覆地般，眼前变了模样。
  微弱的灯光照不亮脚下的路，分明还是白日，顶楼里却暗得令人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