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回来的路上记得带上我爱吃的花糕和青梅酒,我在城门等你。
  城门,城门。
  祁渊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无数的问题像无数只手掌捂着他的脸,堵住他的呼吸。
  她想起来了吗?
  阿离想让他去赴那一场没能完成的约吗?
  如果,他又一次食言了,怎么办?
  ***
  妖主赏脸来了神天,这算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天帝设宴款待,阿离却在宴上让天帝下不来台,这又算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来二去,妖主的臭脾性在神天传开了,自然而然,也传到了上神祁渊耳中。
  这一天,祁渊走着走着,便听见了几个小仙在议论妖主的是非。
  “……长得虽美,脾气却臭。”
  “脾气不仅臭,习性也不好,一天之内喝了十坛仙酒,她是池子转世吗,喝不醉一样,估计酒仙来了都比不过她。”
  “你们这样议论酒仙,酒仙知道吗?”
  “酒仙当然不知道啊!”
  说话的小仙浑然不知自己怼了块板砖,他骤然发觉般转过头,看见祁渊那张鬼斧神工的脸,霎时间就意识到对方是何方神圣。
  “上神!”几个小仙异口同声。
  “上神,你怎么在这儿?”
  祁渊听他们心虚的嗓音,自己也跟着心虚了起来。
  “我很好奇,你们在说谁?”
  “是妖主大人涂山虞。”
  “妖主大人,喝仙酒啊?”
  “对啊,天帝这几日一直派酒童子往妖主的住处送酒呢!好几趟了,没停过。据说就是从酒仙那搬过去的,看起来,妖主大人像是在撬酒仙的墙角。”
  “她,来天界了?”祁渊的嗓音沉下去,似问非问的语气。
  “对啊对啊,已然有几日了。”
  “她的住处在哪儿?”
  “在梧桐苑。”
  梧桐苑。
  酒仙酒醒了发现自己的老巢被天帝搬空,又听到了小仙们的耳边风,说神天来了个千杯不醉的酒妖仙,自己的酒仙地位不保,于是还没来得及找天帝理论,便怒气冲冲的来了梧桐苑。
  “妖怪!出来!跟老子比酒!”
  “比酒?”声音从身后传来。
  “谁比得过酒仙啊?”
  女子懒散的躺在地上,乌色的长发随意缠绕着,搭在发亮的台阶上,她身边是喝空了的酒坛子,仅剩的半坛被她拿在手里,空闲的另一只手用来和酒仙打招呼。
  酒坛摇摇晃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酒仙不论是看着还是听着,都免不了了心疼,“你你你!不准再喝了!”
  阿离不听,指了指酒仙没来得及注意的窗台,“喏,那还有一坛酒。”
  酒仙听了双眼放光,嘿嘿嘿地跑过去将窗台上的酒当作宝贝捂在怀里,“算你有良心!”
  “仙酒的确比凡酒好喝。”阿离满足的笑了笑。
  受了夸赞,酒仙有些得意忘形了,“那是自然,我亲手酿的酒,自然非同凡响。”
  “我听说,你是白河的好友啊?”
  阿离没有转头,甚至没有睁眼,半醉半醒,说的话像梦中人的呓语。
  “哈哈哈哈,白河,我好久没听别人提过他的名字了。”
  酒仙说话做事都要配酒,如今怀里刚刚好有一坛,酒仙就其掀开,豪饮一口。
  “妖主妖主,”酒仙掂量了一下阿离的分量,紧接着就是直言直语,不打算绕弯子,“你是故意把我引过来的吧?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话音落下,阿离猛然坐起身来,像鹰隼盯住猎物一样盯着酒仙的眼睛。
  “我想知道,白河是怎么死的?”
  “救人啊。”
  “救的是什么人?”
  “故人之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人,可以让一位上神自愿献出神骨,甘愿赴死呢?”
  “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证明天帝什么都没和你说。整件事情,他才是唯一知情者,我不过一个过客,看到的不多,遂而不好评价。小妖,你把我的酒都喝光了,打算怎么赔我啊?”
  “好友走的时候,你喝了多少坛酒?”阿离不依不饶。
  “嗯。”酒仙的语气托长,“没仔细算过。”
  “没福气的人才会想着算这些。”
  阿离哼哼一声,刚想躺下,却发现门外立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她的瞳孔唰地一下放大,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又是惧又是气。
  他不应该在这里!
  第83章 双生花(二)
  ◎眼泪,滚烫的眼泪◎
  祁渊倚靠在门边,长身玉立,宛如一棵坚韧挺拔的青松,阿离以为是醉后花了眼才能看见的幻象,慢半拍似的反应不过来,随后又不敢相信般揉搓了两遍眼睛。
  看见阿离又呆又愣的反应,酒仙当即反应过来门口来了人。心里有了坚定的答案,谁知一转头,发现考卷拿错了。
  祁渊。
  酒仙糊涂了,问:“你们认得?”
  “是啊,认得。”祁渊跨步进门,带了一身仙境迷雾里的寒气,“还请酒仙挪挪步,我想与妖主,叙叙旧。”
  酒仙的眼珠子转得顺溜,像是酒里的毒素发作,酒仙的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他在脑海中迅速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故事走向,但所有剧情都只进行了一幕便戛然而止,就在这短暂的空白处,酒仙想到了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寻找外援。
  天帝关心阿离,不惜拿走酒仙珍藏的所有美酒讨阿离的欢心,所以如果祁渊和阿离这个暴脾气丫头有什么不得了的过节,他也会看在天帝的面子上放阿离一马。
  “可以啊。”酒仙应和道,忽然神色一变,抬起手来在两人之间来回抖动,“哎呀,我想一件事,天帝今晚设宴,请妖主大人前去赴约,你看看,我记性不好,差点就忘了。”
  “没关系,这不就记起来了吗?”阿离说:“那就麻烦酒仙替我和天帝说一声,今晚的宴会,我就不去了,替我好好感谢天帝的盛情。”
  酒仙‘啊’了一声,骨碌碌的眼睛看不清两人之间到底是剑拔弩张,还是单纯叙旧。酒仙急急出了门,用六亲不认的步伐飞奔去找了天帝。
  屋子的冷香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浸染得更甚,阿离侧过身,将地上的空酒坛拾起来逐个摆好。
  祁渊则跟着她的动作,试图将杂乱的屋子恢复如常。
  阿离看见祁渊弯下腰后,自己的动作却停了,就好像,自己掩耳盗铃的伪装被看破了,祁渊偶尔飘过来的目光像是透亮的灯,将她这个小偷照亮。
  祁渊拿走阿离抱在怀里的酒坛,将她拉到一旁,按着她坐下,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收拾起来。
  阿离的脸颊因为彻日饮酒而浮起诱人的粉红色,她端坐着,严肃的神情像在等待宣判。
  神天之上,似乎没有落日。
  天空上不知何时布满了耀眼的星辰,祁渊趁阿离趴在桌子上小憩时,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
  阿离便是被这晚醒酒汤里的茉莉花香熏醒的,她撑开疲倦的眼皮,措不及防地和坐在对面的祁渊对视。
  两双眼眸,两道目光。
  相爱的人互相对视,就像将一颗心从身体里剥开,完完整整的展示在对方面前,如此真诚的爱,在过去,却带给了他们许多沉重的压力。
  阿离捧起醒酒汤,将它一饮而尽。喝下之后,浑身的酒意好像真的全退了去,全身的毛孔都清爽了许多。
  “怎么在神天也要买醉?”
  祁渊用手为阿离擦去唇角的汤汁,阿离偏了偏头,慌慌张张地在嘴上擦了一把。
  阿离听见了祁渊的笑音,接着就是两个听起来很像嘲讽的字。
  “还有。”
  阿离又擦了擦,不确定似的放下了手,按住了想冲去找镜子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儿?”阿离问。
  祁渊用手撑着下颚的位置,“这话,妖主大人问着不心虚吗?”
  “不是说杜月出事了吗?如今看来,这事儿是假的喽?”
  祁渊是兴师问罪来了,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阿离根本不敢看他。
  在祁渊的逼问下,阿离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问题抛回,“所以,你有去找我吗?”
  锐利的眸子转过来,像只精明的山猫。
  这回换祁渊沉默了。
  “不说话,那就是没去。神天有什么好的?”最后一句阿离是咕哝出来的。
  祁渊凑到她面前,“生气了?”
  阿离偏开视线。
  祁渊无奈的看着她,纵容地将阿离的手捂进掌心里。
  “酒冷,要少喝。”
  阿离瞄了他一眼,心里吹过一丝甜意。祁渊的手掌很温暖,阿离时而安心的享受,时而俏皮的用指尖去挠祁渊手掌的纹路。
  感受到了痒意,祁渊便会稍稍用力制住阿离这只不安分的手,然后再慢慢摩挲着阿离手上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