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话无疑是噩梦,阿离听完只觉天塌了,身子一抖,竟被吓醒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一人背着,双脚离地,又是莫大的恐惧。于是加重了圈住对方脖颈的力气,不争气地将自己往对方的脊背和脖颈上贴紧。
  她这一动,像是在考验某人的定力。
  “醒了?”
  “嗯。”
  二人语气轻轻,像是害怕打扰了已然进入睡梦的人家。
  他们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一切明了无比。
  “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吗?怎么乱跑,叫人担心。”
  阿离想起那漫天神光,还有他手中的金色长剑,嗓音喃喃道:“我是怕你打不过,丢脸,”
  闻言,祁渊倒是抑制不住似的笑了笑,紧接着,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激动,“你去的时候,可看见了什么?”
  阿离知道他是在掩饰和说谎,她也是。
  “我不是晕了吗?能看见什么?还不是担心你!”
  “莫非是秦娘子逃走了?”
  祁渊摇了摇头,“是神仙,那日,神仙出手,抓走了秦娘子。”
  “那神仙长什么样?”
  “没看清。”
  “没看清便没看清罢,有些凡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神仙的,现今你也算见了神仙的半个影子,知足吧。”
  她颇有些讲道理的模样,一字一句间,像是替他遗憾。
  “若,我有一天成了神仙……”
  “好事啊!”
  耳畔边响起她的话音,分明是高兴的语气,他却怔了又怔。
  “凡人修炼,不就是为了当神仙吗,你若是有这个机缘,我,那我便祝福你吧。”
  静了半瞬,他回过神,答:“好。”
  另一边,花月楼顶层阁门大开,萱宁正领头将一众受害人带回安置,在这之前,她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妖都尊使涂山泽,一封来历不明,却与妖都来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二者都言明了花月楼叛变之事,顶头上司给她解释这其中缘由,她不得不听,不得不信,而第二封信对比第一封信,只多了具体位置和需要带多少人前来支援的建议。
  值得一提的是,萱宁在前来的途中又一次遇见了姜满。他手执三枚铜钱,抛至半空又落回掌心,一对眉紧紧皱起,差点连成了线。
  凡人术士,似乎有算卦之说。
  姜满见了她,忍不住提了口气,听了她的解释后,才又将气松了。
  “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姜满摇头叹气,却是含着笑的。
  萱宁直觉他在说其他,便告了辞,执行公务去了。
  一方覆手遮天的花月楼,竟能在一夜间落下帷幕,萱宁并未过多探究其中因由,只知是有人将证据一一理好,呈给了尊使。
  她这人惯有底线,不该问的事自然不问。
  不过,一夜之间,她与昔日敌人竟突然变成了上下级。
  出于礼貌,她得去关心一下她的下属。
  ——那个狡诈的狐狸精。
  面对萱宁找上门的事儿,阿离只觉头痛。有些像在<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拼搏怕见皇帝,因为摸不准对方心情如何,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是否松动。
  总之,萱宁长得的确有那么几分威严。
  这番动静倒是在几人面前闹了笑话。
  “不奉承上司,你是怎么当上绿衣使者的?单靠殴打考官么?”
  男子倚靠在门边,侧着脸,屋外的阳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像重峦叠嶂的山影。
  “也不一定。”她悄声咕哝。
  “趁考官睡着,我就可以趁虚而入,这时候我一定可以打赢他们,然后他们为了面子,就会让我通过。”察觉到祁渊的目光,阿离顺着他的话,虚虚实实地补充了一大堆考试通关秘诀。
  原来她是这么当上妖界使者的。
  “不过不过,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这个行为,这和考察功课有什么区别!?”
  闲坐旁观的杜月忍不住吐槽:“你一个绿衣使者,怎的还挑上紫衣使者的刺来了?难不成,管你的紫衣使者官阶很大?”
  “不过,我听闻紫衣使者里,萱宁大人已是顶级,再往上,就是玄衣使者了。”
  妖界使者以妖力划分等级职位,绿衣为最低一阶,由此往上,依次是紫衣、玄衣和红衣,当今妖界只有一位红衣使者,行踪诡秘,不为一般人所见闻。
  “说起红衣……”杜月狐疑地上下打量起阿离。
  “不管了不管了,我豁出去了!”阿离全然未留意到杜月话语中的不对,大喝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的一下,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阿离:终于有人怀疑我了(嘻嘻嘻)
  第28章 不谋而合(八)
  ◎我从前特别喜欢的人◎
  萱宁气派又端正地坐于正堂客座,整个人颇有几分刚褪去铠甲的女将军气质。
  她正闭目养神,双手握拳放于椅子两侧。方才,她放出神识在院内游走,仔细观察这院内的一草一木,然而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便像碰了什么禁制一样,被猛然弹了回来。
  调息间发觉,她已经好久没这般有耐心的等着一个人了。
  今日萱宁前来的原因有二,一是关于昨日花月楼之事,她收到的那两封信。
  那两封信,特别是从妖都传来的那一封,是尊使大人亲自着人写下的,信中,尊使大人从未提及派绿衣使者前往扬州城协助调查一事,那阿离,这位身着红衣的绿衣使者,身份低微,却可以持有妖主令?她究竟是何身份呢?
  到了扬州城便闷声干大事,丝毫不把她这个紫衣放在眼里,这不是牛犊,这是猛虎。
  阿离还未出现,吃定了是要给她下马威。
  萱宁面色阴沉地等着,心里却悄然下了定论。
  阿离再次见到萱宁,行过礼后,二人平静地面对面坐着。
  “昨日秦娘子被抓时,你在哪?”审问般的语气,倒是没能把对方吓住。
  阿离轻啊一声,表现惊讶,“什么,楼主竟然被抓了?”
  面对阿离这种程度的雕虫小计,萱宁则更是轻描淡写,“是啊,花月楼有如今的下场,不是您亲手挑选的吗。”
  “您,”面前的小妖有些接不住话,“大人,何出此言?”
  萱宁:“说吧,你听命于谁?是尊使,还是妖主?”
  自古以来,妖界使者归妖主管制,听命于妖主。但这些年来新妖主势弱,妖界使者便尽数归在了尊使之下。萱宁自然也不例外。
  妖界尊使可是个狠角色,他在妖界一手遮天,凡间十五载,他行过,换来妖界各族不敢四分五裂。他替妖主接住整个妖界,众妖皆知,他涂山泽才是妖界之主,新妖主涂山虞不过名义上的傀儡。
  而阿离,却是这位新任妖主的人。
  她想借妖界尊使的名头扇起一把名为清正的大火,势要将如花月楼般的背叛之人烧个干净。
  但这些,在萱宁眼中,是背叛之举。
  阿离是妖主争权行的第一步棋,自然,也可以是最后一步。
  紫电鸣闪,长鞭被它的主人用力甩来,掀翻了桌椅板凳。
  再挥来时,末端却被人用剑柄制住,焦灼不下。
  “这可是师兄费了好些力气买到的茶杯!”阿离十分惋惜地说道。
  祁渊将剑柄收回,紫色长鞭自知不敌,被迫转了个弯,沿途又打翻了些家具,“使者大人既不是做客,还是尽快离去为好。”
  萱宁吃噎,却已是得了答案,敌众我寡,只好认命收了手。
  “花月楼叛变证据确凿,我会撤销你的通缉令,先前的事,抱歉了。”长鞭被收回腰间,萱宁两手抱拳,肃容一拜。
  “至于笛允一案。”
  至于监察使笛允的死,全然是自讨苦吃。
  根据萱宁对花月楼案的调查整理,阿离奇异的发现,笛允竟在最早一批勾结花月楼的名单中。
  笛允不是糊涂蛋,他清楚的知道花月楼在做什么,前期的妖丹买卖运行,笛允更是参与其中并且劳心劳力的。
  只可惜,他太贪了。
  在他发现花月楼在利用他的同时却并没有给他足够的好处后,咋们的这位笛监察使,翻脸了。
  他要告发花月楼。
  当这个想法成型并在众目睽睽下脱口而出时,他的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为没有人想动花月楼,利益将他们圈在一个笼子里,所以根本不用花月楼出手,这个叛徒便会‘自然’死去。
  那天是雷雨夜,所谓天神降怒,妖魔尽退,不过托词。现任妖主与天界水火不容,众人便利用这一消息,先是投毒,再合用引雷术,使天雷降下焚烧尸体,伪造成是天界派人无故杀死妖界大官,蓄意引起战争。
  当真是好计谋!
  此次花月楼元气大伤,由萱宁带领,与妖丹买卖相关的人都被抓了个干净,听闻萱宁还一把火烧去了花月楼中所有人的妖契,放其归家。只是,她似乎忽略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