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来自涂山,是只狐狸精,如今两百岁,刻苦修炼了一百五十年,一年前终于通过考核,拿到绿衣使者令牌,十日前接到任务,然后就来了扬州城。”
  祁渊面色沉沉,想来是说的不够多,但阿离也编不出来了,于是她开始硬夸。
  “同龄妖族中,我也算天资聪颖,当上妖界使者只用了一百五十年,已经是使者中的佼佼者了。”
  “我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他也是妖界使者,长得特别好看,比你好看。”
  祁渊:“……”
  “我对这些没兴趣。”
  阿离满嘴谎话,把他当傻子骗。祁渊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但他没拆穿,并且默默记住了这些谎话连篇的内容。
  阿离有些丧气,嘟囔着嘴唇,“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祁渊笑而不语。
  次日,两人约在了前些天祁渊喝茶的茶楼。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阿离特别讨厌卖关子的人。
  祁渊比了个“嘘”的手势,朝阿离身后挑了挑眉。这个意思是,有尾巴。
  阿离:“等着。”
  花月楼对阿离这个绿衣使者显示出了十足的敌意,不仅让阿离身处狼窝,处处身不由己,就连出门都要派两三只妖怪跟踪监视。
  阿离出门,在茶楼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串葡萄,要求店家洗净之后装盘端上来桌子。
  祁渊:“?”
  阿离两耳不闻窗外事,两眼不见眼前人,只见她翘着兰花指将一粒葡萄送进了祁渊嘴边,“你知道的,我打不过他们。”
  少女无奈的趴在祁渊耳边说话,话音传进身体里,胡乱跳动。
  “从现在开始,怕是要委屈道长当一当我的姘头了。”
  葡萄擦着薄唇被带进嘴里,汁液爆炸开来,酸酸甜甜的。
  “就这样?”
  “就这样。”
  绿衣使者喜欢谁,花月楼管得着吗?
  “说吧,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花月楼叛变一事因缺乏实证,而无法定罪。如今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收集证据。”
  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街上,祁渊将脚步停在一处首饰摊子前,将一支金色发簪挑起,顺手给阿离带上。
  阿离鄙夷,“俗气。”
  祁渊微笑,将簪子放回。
  阿离:“去哪收集证据?”
  “过来。”
  两人亦步亦趋,快速的拐进了好几道巷子,最后找到一处便于藏身的小角落,齐齐钻了进去。
  角落里空间狭小,只要两人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便能碰到对方的敏感部位,阿离直往墙上缩,恨不能嵌进去。
  “忍忍。”祁渊低声说道。
  下一秒,巷子中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人呢?”几个小喽啰面面相觑,“去那边看看!”
  直到脚步声消失,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从狭小的空间里走出来。
  一番折腾后,阿离更是好奇了,“你要说什么?”
  只见祁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信封一半黄皮,一半暗红,看起来像染过血。
  阿离伸手去拿,两眼放光,“这就是线索?”
  祁渊点头,却将信往后挪去,躲开了阿离的手,“这封信,便是花月楼想要的东西。”
  阿离停了动作,不动声色道:“他们能要什么?”
  祁渊:“绿衣大人突然出现在这扬州城,会不知道花月楼想要什么?”
  阿离眸光一暗,杀意浮现,“道长,你又知道多少?”
  “或许比你想象中的多。”说到这里,祁渊停了停,紧接着拆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别急着杀我,反正,你也杀不死我。”
  “我们,我和你,始终是站在一处的。”
  阿离被逗笑了,“说吧,要怎么才能把信给我。”
  “小妖,可听过浮生镜,我要这个。”
  祁渊轻轻扬手,丝毫不管阿离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眼,他用那未沾血的半封信拍了拍阿离的脑门,然后将其塞进了阿离手中。
  祁渊咧嘴一笑,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尾。
  浮生镜,他怎会知道有此神物?他又为何想要?
  片刻,阿离从疑惑中回过神来,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心道:想要浮生镜?做梦去吧!
  第7章 花月楼(六)
  ◎她像红尘中的仙◎
  阿离认为祁渊狼子野心,想跑路,又奈何已经身在花月楼这巨大的狼窝,处处身不由己。
  祁渊是助力的好手,可任务如何推进,关键还是在阿离自己。
  前不久妖界监察使笛允在花月楼吃酒时被一道惊雷劈死一事,花月楼对外宣称这是天神将罪,此案已由紫衣使者萱宁盖棺定论,可妖都对此却提出了质疑。
  一切缘由皆因七日前妖都意外受到了一封举报信,这封信从头到尾都在说一件事,扬州城妖怪头目——花月楼叛变。
  阿离想重启监察使被雷劈案,但无奈花月楼人当她是空气,几次询问都用各种理由搪塞,遂而愈加不顺心。
  一日复一日,阿离不是在花月楼闲逛就是去寻祁渊闲逛,这一脱,竟活生生拖到了二月十五。
  这一日,花月楼是十分有百分的热闹。阿离察觉不对劲,捉住一只小妖一番打听才知,二月十五,是七日盛宴的开始。
  七日盛宴是花月楼的传统节日,众人忙前忙后,好似人间迎春时才有的红火。
  “春日是一年的开始,想要顺风顺水,就得办几场盛大的宴会,向妖神祈福。这是花月楼的习俗了,大人要是感兴趣,欢迎大人来看。”被捉住的小妖还算和颜悦色。
  但阿离却是止不住的疑惑,“妖神?现今天界不是没了妖神吗?你们向谁祈福啊?”
  那小妖被阿离的水灵灵的无辜大眼睛噎了一下,“这不是……不敢声张吗?”
  他们确实没声张,近几日光顾花月楼的妖怪,都是与花月楼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老客人。
  “那你们办这个宴会,可有什么特别的节目?”
  “大人你……不查案子了吗?”小妖心怵,因为眼前这位使者大人前些日子一直黑脸,据说是在等楼主回来一见。
  可楼主日理万机,怎会有时间见她一个小小的绿衣使者呢?隔壁那位凶巴巴的紫衣使者也还排着队呢。
  “不查了,带我在你们这儿好好玩玩呗。”阿离露出一个笑,叫人如沐春风。
  今日是盛宴第一晚,据说,花魁杜月将为宴会开场献上第一支舞。
  阿离抬头,看向顶层那个被鲜花簇拥,暖香环绕的房间,嘴角咧开,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离开场至少还有四个时辰……
  于此同时,祁渊正一副清闲模样,立于离花月楼不远的一座高楼的屋檐之上,墨色长袍被风灌了满怀,锋利的眼眸远远地看着人间繁华热闹的花月楼。
  旭日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将墨色的眸子映成了珍贵琥珀。
  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一道传音符,与之相连的另一道传音符,此时正贴在花月楼的某张桌子底下。
  原本是天衣无缝,毕竟这道传音符已经运行了两日。
  但,随着黄符上传出的声音愈来愈小,胸有成竹的道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约莫半晌,符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长?是你吗?”
  符里的声音俏皮一笑。
  “里边不安全,我帮你贴到外边去了。不远,就隔了一道墙吧,你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
  正说着,阿离抄起旁边的闲置竹筐往符纸上一盖,隔开了那道尚未传来便被扼杀的语音。
  “这符,也不好用啊。”说完,阿离拍了拍两手的灰尘,得意洋洋地离开。
  晚上,花月楼迎来了四方宴请的贵客。
  由于失去传音符不能继续偷窥的道士也在‘贵客’之中。只见祁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全身紧绷地避过将他围成一圈,又身着清凉的揽客女子,一张帅气的脸沉下来,仿佛地府里严肃的判官,双手一勾,便叫人没了性命。
  他很少来这种场合。一方面是不喜这般厉害的繁华热闹,另一方面是没机会。自少时修炼始,便追求一个静字。喜静的人是不会喜欢热闹的,至少祁渊是这样。
  随意挑了一处角落坐下,不出半刻周身又围上了众多舞女。
  “这位小哥,要来点什么吗?我们有桃花酥,杏花糕,还有许多琼瑶佳酿,诸如……”
  这边正散发魅力兴致勃勃的介绍着,面前俊美的客人却面露难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一壶水,谢谢。”
  “……”
  能来花月楼的穷鬼也是不多见。
  察觉是无趣又无财之人,绕是再多情的女子也不想靠近了。
  所以,两三次的“围困”被破解后,祁渊身边便再没人停留了。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去瞧他。
  若是不知祁渊的道士身份,寻常人或许会遐想他是官府人家子弟,分明是置身烟花柳巷之地,却依旧挺直腰背,似竹如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