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烛风不懂她的震惊:“天已经黑了,又不饿,为什么不睡?”
  “可你白天已经睡一天了。”
  烛风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倒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很困。”
  说完,秒睡。
  袁盈:“……”
  烛风睡了,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袁盈走到落地窗前,低着头看下面的风景。
  这间酒店就建在村子旁边,她两年没有回来,建在村子原址上的公路已经开始通车,旁边的商圈繁荣热闹,到了此刻还是灯火通明。
  袁盈盯着下面看了许久,回过神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烛风没有关门,从她这里看过去,只看到黑乎乎一片。
  她伸了伸懒腰,问:“我要出去吃点东西,你去吗?”
  无人应答。
  袁盈无声笑笑,低着头走到玄关换鞋。
  刚换一只,旁边有人幽幽开口:“吃什么?”
  袁盈吓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才问的时候,”烛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吃什么?”
  袁盈:“你要是困就别出去了,我去买回来……”
  “换好了,出发吧。”已经换好鞋的烛风如是说。
  袁盈只好带上他。
  已经是深夜了,虽然很多店还开着,但是天气热得人胃口不佳,两人在酒店附近随便找了一家烧烤店进去,挑了一个离空调最近的位置坐下。
  袁盈把菜单递给烛风,烛风又还给她。
  “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他说。
  袁盈也不跟他客气,一边在菜单上写写画画,一边跟他闲聊。
  “我小时候跟着奶奶住,老人家没有出来吃的习惯,我也跟着在家吃,后来爸妈家轮流住,生活费都讨不到,更别说出来吃饭了,所以你别看我是本地人,但其实对这边饭店里的特色菜一无所知,家常菜倒还算了解……烤茄子吃吗?”
  袁盈问完,迟迟没等到烛风的回应,忍不住抬头看他。
  然后就看到了他泛红的眼角。
  她瞬间惊了:“你哭了?!”
  “没哭,”烛风一脸淡定,“就是眼睛有点痒,揉了几下。”
  袁盈狐疑:“真的?”
  “不然呢?我为什么要哭?”烛风反问。
  袁盈看着他不笑时显得有些冷漠的眼睛,点头。
  确实,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哭呢。
  见她不再纠结,烛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身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莫名其妙的情绪问题,烛风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直到对上袁盈惊讶的眼神,他才略略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吃了肉串。”袁盈提醒。
  烛风一顿,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串儿。
  确实是肉串。
  袁盈:“你没吐。”
  烛风点头:“我没吐。”
  袁盈:“你也不想吐。”
  烛风:“我也不想吐。”
  两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
  “太好了,”袁盈端起啤酒跟他碰杯,“可算是康复了。”
  烛风看着她笑弯的眼睛,心情也变得非常好。
  吃过饭,两人在附近逛了一会儿才回酒店,结果刚走到房间门口,烛风就停了下来。
  “明天就去看那位叔叔?”他问。
  袁盈:“我明天早上先给他打个电话,方便的话再过去。”
  烛风点了点头:“行,你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袁盈刚问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烛风失笑,将她推进屋里:“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完,直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房门。
  袁盈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实在抵不过困意,就回屋先睡了。
  她很快就睡熟了,完全不记得烛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看到了他凌晨两点时发的消息:回来了。
  凌晨两点才回来?
  干什么去了?
  不会跑去违法乱纪了吧?
  由于某龙无法无天的性格,袁盈习惯性地开始操心,她顾不上洗漱,穿着睡衣就往外走,结果刚一打开房门,就险些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你怎么……”在我门外?
  该问的话没完全问出,袁盈就看到了他染黑的头发,一时间愣在原地。
  烛风戴着口罩,对上她的视线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去见长辈,还是黑发比较好。”
  袁盈定定看着他的头发,有一瞬间险些忘了空白的三年,好像今天只是恋爱中平平无奇的一天,他下楼遛个弯回来,笑着问她见家长之前是不是应该买点什么东西。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袁盈很快恢复清醒,平静地问他为什么戴口罩。
  烛风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表情还是镇定的:“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所以戴个口罩。”
  “你昨天临时出去,就是为了染个头发?”袁盈又看他几眼,还是有点不习惯。
  烛风点头。
  袁盈:“今天早上还吐吗?”
  烛风:“不吐了。”
  袁盈轻呼一口气:“看来是真的好了。”
  烛风僵硬地笑了笑,随即意识到她看不到,就立刻不勉强自己了。
  是,他已经不晨吐了。
  他应该高兴的。
  如果他没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长斑了的话。
  第34章
  客厅里,袁盈在打电话。
  烛风偷偷溜回房间,拉下口罩对着手机照个不停。
  可能是因为本体是银色的缘故,他本人在男人里算白的,这就导致稍微长点雀斑就会很明显。
  这东西是叫雀斑吧?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雀的意思是鸟吧。
  他一条龙,为什么会长鸟斑呢?
  烛风逐渐陷入沉思,门口突然传来袁盈的声音:“你照什么呢?”
  烛风一惊,火速收起手机,拉上口罩。
  “没什么。”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这龙就差把‘不正常’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不过他最近一直挺不正常的,袁盈也就没当回事:“建明叔早上去医院了,要到下午一两点左右才回来,我们下午再过去看他。”
  “下午看病人会不会不太好?”好歹也是在人间待过一年的龙,烛风对人间的人情世故颇为精通。
  袁盈摆摆手:“自家人,不计较那些。”
  烛风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上午做什么?”
  “你最近不是喜欢睡觉吗?要不你继续睡?”袁盈征求他的意见。
  烛风:“不想睡,我想出去。”
  说完,突然打了个哈欠。
  烛风:“……”
  袁盈:“……”
  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坚强道:“我就是不想睡。”
  袁盈扯了一下唇角:“那你想干什么?”
  烛风盯着她看了片刻,道:“想去看看奶奶。”
  袁盈微微一怔。
  奶奶原本安葬在自家的田里,而田地并没有划分在拆迁范围内,原本是不用迁坟的,但因为奶奶在去世前请建明叔录了视频,把她指定为房子的唯一继承人,渣爹没有占到便宜,就来抢田地,还威胁她如果不分他拆迁款,就平了奶奶的坟。
  拆迁的时候,她刚二十出头,换了其他姑娘,可能就妥协了。
  但袁盈心里清楚,大字不识一个的奶奶花那么多的心思留下遗嘱,不是为了让她受人威胁几句就把财产让出去的。
  “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去墓地的路上,袁盈问烛风。
  烛风:“怎么做的?”
  “我把他威胁我的那些聊天记录全都打印出来,复印了几十份,在他单位见人就发。”
  袁盈提起自己的反击,至今仍觉得骄傲。
  “他平时在单位装得人模狗样的,最怕谁说他不好,而且当时是他升职的关键期,我这么一闹,不仅升职机会没了,还被领导训了个狗血淋头,不敢再找我麻烦。”
  烛风:“但你还是把奶奶的墓迁出来了。”
  “是啊,那块田最后归他了,我可不想让他一辈子用奶奶拿捏我,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他,主要还是因为我要跟奶奶有福同享。”
  说到这里,袁盈笑了,“我选的这个墓园,离我们村很近,奶奶以前活着的时候经常念叨,谁谁家把爹娘葬在这里了,谁谁家在这边做法事,她每次说的时候都可羡慕了,我拿到拆迁款之后立刻给她买了最好的位置。”
  “她现在不用羡慕别人了。”烛风牵住她的手。
  袁盈唇角的笑意定格,失神片刻后又笑了:“对,她不用羡慕别人了。”
  烛风低着头,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气氛有一瞬间低沉,袁盈打起精神问:“你们龙……”
  刚说出三个字,突然想起他们还在出租车上,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司机也看向后视镜,两人就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