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屋内并不像温乐舒想象那般冷清,反而来了不少亲戚,围坐在茶几旁嗑瓜子,进屋后大家互相说着新年好,姑姑拉着宋华媛坐到沙发上聊天。
  宋华媛想着温乐舒在车上说没休息好,问温乐舒要不要回房间先休息,吃饭再叫她,温乐舒点点头,上楼去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的温乐舒并不困,打开行李箱摊在地板上,将行李箱内的衣服拿出来整理好放进衣柜,衣服收拾完了还有零食,温乐舒将零食拿出来本来准备放进抽屉里,却在抽屉内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的相册。
  哪怕相册内的照片已经看了无数遍,温乐舒却像是有指引搬翻开了相册。
  刚出生在保温箱还没完全睁开眼的自己,在幼儿园滑梯上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自己,一页页翻过去。
  翻到最后一页时,温乐舒突然愣住了,看着照片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照片上,自己站在动物园的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比耶放在歪头的脸颊上,笑容灿烂,不过这都不是吸引温乐舒的地方。
  照片的边缘,一个模糊的侧脸闯进画面,应该是路过被偶然拍到入境,但温乐舒还是凭借这个模糊的侧脸认出来了,是许怀望。
  小时候的许怀望和现在的许怀望区别不大,不然温乐舒也不能凭借一个侧脸就能认出来,高挺的鼻梁,略显锋利的下颚线,哪怕只有一个侧脸也能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温乐舒的指尖不自觉的抚上那半张脸,相册冰凉的触感却让温乐舒心头泛起一阵温热。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们的轨迹就已经有过交集,只是当时的自己全然不知。
  宋华媛在楼下喊吃饭,温乐舒听见后将相册收好,不过没放进抽屉,而是放进了行李箱内。
  饭桌上的氛围愉快,大圆桌上摆满了菜,吃完饭后,大家一起贴了对联,窝在沙发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期待着新一年的到来。
  温乐舒缩在沙发上,膝盖上搭着奶奶织的毛毯,电视里春晚主持人说着节目介绍词,背景音里夹杂着亲戚们嗑瓜子讨论春晚节目的声音。
  节目有些无聊,温乐舒干脆拿出手机和朋友们聊天。
  橙子or橘子:【太过分了!我们补课机构竟然让我们上到春晚前一天。】
  一问三不知:【我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后面还跟了个流泪猫头的表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着,话题从抱怨补习机构渐渐聊到春晚节目上。
  聊着聊着,温乐舒的拇指无意识地滑到了和许怀望的聊天框,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放寒假那天,许怀望发来那句许愿醒来就会忘记,她回了句好。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放寒假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两人的聊天框没有新的聊天内容。
  “别老盯着手机看,电视上这小品多有意思。”宋华媛递来一瓣橘子。
  温乐舒接过橘子,把手机关上后放在一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里播放的春晚上,小品已经结束,相声演员抖着包袱,逗得满屋哄笑。
  温乐舒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不过笑的有些勉强,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很有趣的相声节目,自己却没觉得有多好笑。
  电视里传来欢快的歌舞声,暖黄的灯光下,温乐舒依旧缩在沙发上,对节目表演并不感兴趣,眼皮渐渐发沉,昏昏欲睡。
  亲戚们的谈笑声,嗑瓜子声,偶尔传来掌声和电视里的表演声全部混在一起,温乐舒半眯着眼,思绪飘忽不定。
  忽然,反扣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手机震动声一直在响,看电视的亲戚都被震动声吸引,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手机响了,温乐舒看了眼才发现好像是自己的手机。
  本来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祝橙打电话过来找自己聊天,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温乐舒呼吸停滞了一瞬。
  所有的困意都被驱散,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动着,环顾四周,父亲和姑父在举杯喝酒,母亲和一旁的姑姑聊的正热络,小孩子们和爷爷奶奶挤在一起看春晚。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温乐舒悄悄起身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世界骤然安静下来,温乐舒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后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两头,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温乐舒听见许怀望那边是熟悉的春晚背景音,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你在看春晚吗?”
  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温乐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默。
  电话那头的许怀望站在阳台上,看了眼在客厅看春晚的家人,嗯了一声,声音透过话筒传进温乐舒的耳朵。
  “家人在看,我在阳台吹风。”
  温乐舒听见许怀望说。
  仿佛是为了验证许怀望说的这句话,温乐舒听见了一阵风声。
  “有什么事情吗?”温乐舒问。
  她想,许怀望既然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许怀望不说,但她可以主动问,机会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温乐舒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许怀望有没有听见自己刚刚的话。
  “温乐舒。”
  许怀望突然叫住了温乐舒的名字。
  温乐舒虽然不明白许怀望干嘛突然叫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不过自己还是要出声,表示自己在听,不然聊不下去了。
  “…嗯?”
  “新年快乐!”
  窗外砰的一声炸开一朵烟花,绚烂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
  许怀望是特意打电话过来跟自己说新年快乐的吗?
  温乐舒的心脏像是被那声巨响的烟花震得停跳了一拍,又猛地开始加速跳动,血液迅速冲下耳膜,鼓噪着掩没了所有的理智。
  握着的手机微微发烫,不知道是手机还是自己的耳朵,脸颊也似乎感受到了一样,皮肤烧灼般的发热。
  “新年快乐!”
  温乐舒目光看向窗前绽放的烟花,清醒了不少,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终于轻声回应。
  又一阵沉默,但这次不再令人忐忑,而是雪花落在掌心般那样轻盈。
  两人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呼吸声交织间,许怀望说:“很开心能够和你一起迎来新的一年。”
  “我也是。”
  两人默契地开始分享新年的趣事。
  看着窗外不断升起的烟花,温乐舒问:“你们那边有放烟花吗?”
  “好像没有,我们这边不让放。”许怀望看着漆黑的天空说道。
  温乐舒似乎可以从许怀望语气中听到一丝失落,将手机听筒对准窗外,不知道这样许怀望能不能听见。
  “听见了,很热闹,谢谢你。”许怀望低笑了一声。
  “乐舒!下楼收红包啦!”奶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夹杂着弟弟妹妹们的欢呼。
  温乐舒将手机贴回耳边,不舍得这么快就挂断电话。
  “要去收红包了吗?”许怀望问,他听见了温乐舒家里人喊收红包的声音。
  “嗯,看完春晚后发红包是我们家的传统。”说完后,顿了顿,问道:“你们呢?”
  “我们家一般是拜年的时候发红包。”许怀望说。
  奶奶的催促声再次响起,许怀望这次也听见了。
  “先去收红包吧。”
  “好。”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在耳边持续了好几秒,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温乐舒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企图这样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窗外又一簇烟花升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新年快乐。”
  房间内没有人,不知道在对谁说,温乐舒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楼下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将手机捂在胸口片刻,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才推门走出房间。
  来到客厅,大家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温乐舒,温乐舒一一谢过。
  门口早就摆放好了烟花筒,温国为点燃引线,所有人都默契地后退半步。
  “咻”的一声,烟花迅速窜上夜空,在最高处绽放开,温乐舒仰着头,想起许怀望在电话里说的那句听见了时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跟着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次不是看节目时勉强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笑意从眼底漫上来。
  温乐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记录这一刻。刚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好几条消息提示,班级群里李如娟发了新年红包,同学都在用拜年表情包刷屏。
  祝澄发消息告诉温乐舒去班级群抢红包,回了句知道了后开始回复其他人的消息,回复完所有人的消息,温乐舒再次仰头看向升在夜空中的烟花。
  烟花绽放的同时,爱也随之降临。
  —
  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怎么还站在这。”许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电视里喊倒计时的时候就没看见你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