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陈铎不答。
  “我知道你不可能把房子挂出去租,更不可能把曦曦房间租给陌生人。我不反对你交女朋友,可为什么交一个满嘴谎的女孩?这女孩小小年纪就不读书了,我听佩玲说在什么大排档做服务员,现在跑来跟你同居,她父母知道吗?”
  庄小蝶趴在门板上一连串腹诽:喂喂喂,你怎么不怪你儿子随便带女孩回来同居。退一万步讲,他这根木头要是能追到我,那是他的造化好吧。转念又想:不对,我跟陈铎本来就没什么啊,这只是个小小的误会。
  可陈铎没有解释,仍是不语。
  “你明明就知道佩玲的心意,她多好的女孩儿啊,跟你又般配。她跟我说会一直等着你振作起来,你别让她伤心。”
  陈铎说:“我不能为了不伤她的心,就伤其他人的心。”
  庄小蝶心咯噔一跳,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他还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可又为什么要说这么模棱两可,引人遐思的话?平常他可是上赶着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懂了,她白白担个女朋友身份,帮陈铎挡姻缘,堵母亲的嘴,让詹佩玲放弃等待。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将幸福拒之门外?
  龚雪来仿佛听到她的心声,替她问出口:“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当真堕落了,跟个打工妹同居。我问你,她读过大学吗?不会只有个高中文凭吧?”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不也高中文凭吗?”
  龚雪来气笑了,“你是为了要气死我才这么糟蹋自己吗?”
  “嗯,对于曦曦来说,我两都该下地狱。”
  接着“啪”一声脆响,她想陈铎终究是挨打了,怎么能拖老妈下地狱啊。
  “行了,走吧,别来了。”陈铎的声音并没什么起伏,一如既往的冷淡。
  又是一耳光,庄小蝶没多想,下意识打开了门。
  他们相对而立,陈铎头微微偏向一边,脸颊泛红。龚雪来背对着她,呼吸急促,光是背影也能看出难过愤怒。
  她轻声问:“陈铎,你吃饭了吗?要不我们请阿姨吃饭?”
  龚雪来从头到尾没转过头看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从包里摸出一张卡片扔给他。
  陈铎并没接,任卡片落到地上,任母亲摔门离开。
  摔门声犹在耳际,庄小蝶走上前捡起卡片,封面写着“哥哥亲启”。
  她递给他,过了半晌,他才接过去。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越过她回了自己屋。她看得出来,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但冷峻眉目下,似乎有两种情绪在喧然碰撞,又悄然湮灭。
  她选择不去打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家人都念不懂,外人又怎么理得清。
  第15章 ☆、15活着有害健康
  那晚她睡得很早,半夜被热醒,怼着风扇吹了半天,身上的汗还是没吹干,又找出空调遥控器,咬牙打开空调。
  想到电费就肉疼,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开不起空调的一天。
  空调已经很老旧,启动声音大得仿佛在提醒她,空调在吸取热度的同时,也在吸取她荷包里的钱。
  等凉爽的风吹出来,终于心静了,不胡思乱想了,爱咋咋吧,只要还有一条命就穷不死。
  她起身去客厅倒水,顺便去洗手间擦擦身体。
  走进客厅,茶几上的百合全开了,她在浓郁花香中,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陈铎在阳台上抽烟。
  他背对着她,烟雾在空中旋绕,周身沾满月辉,看上去很不真实。
  庄小蝶有些意外,想着这人也会借烟消愁啊,她以为他不会抽烟。
  她刚走两步,陈铎就回过头来了,看不清眉目,不过对她来说没两样,看不看得清都无甚区别。
  他很快转过头去,自顾自抽烟。
  她喝了口水,走进阳台,“给我一支。”
  他看她一眼,“你会?”
  “不会可以学啊,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我姐抽烟,她抽烟的样子很好看。我那时候就想,长大了一定也要像她那样有腔调。给我一支吧,我陪你解闷。”
  陈铎懒懒说:“抽烟有害健康。”
  她轻哂:“只要活着就有害健康,我看你就是抠门,不想给。”
  他笑了笑,真是个奇怪女人,什么话从她嘴里出来都像裹了层甜不辣,味道古怪又合情合理。
  “没有了,不知道谁散的,一直放包里,就这一支。”
  “你之前都没抽,是戒烟了吗?”
  他没瘾,不存在什么戒不戒,只在读书时偶尔抽抽,纾解压力。那会儿都
  说他是天才,实际上他在背后付出的努力不比谁少。他清楚自己的上限,离真正的天才还有距离。正因如此,从小克制自己想要玩乐的心,不允许自己懈怠,也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事物上瘾,除了学习。他拼了命读书,只是想给奶奶和妹妹更好的生活,可她们还是都离他而去了。
  这些细碎的心事无法跟外人道,他没有倾诉的习惯,只淡淡应了声“嗯。”
  一阵风吹来,凌晨两点的风没有骇人的热度,吹得他们遍体清爽。她轻声说:“我都听到了。”
  他微眯眼,望向远处,将沉闷溶于黑夜,将自己隐于沉默。
  她继续说:“我听到你拿我当挡箭牌,我感觉自己有点吃亏,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其实她根本无所谓,这假名字假身份不值钱,她随时会走,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被拉来做挡箭牌也没什么,就只是想逗他说话。
  果然他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她,问:“补偿什么?”
  “我明天早上想吃芝芝西饼屋的核桃千层酥和榴莲千层酥,你看着办吧。”这是她们家最贵的点心,一直没舍得买。
  他淡然道:“没钱。”
  她一脸嫌弃,“再穷也别说这两个字,很扫兴诶,而且别人不会可怜你,只会看低你。”
  “那说什么?”
  “说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或者资金链暂时断掉。”
  他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做一场梦,而她只是恰好入梦的陌生人。
  “陈铎,你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别老垮着脸,要像我一样,什么都看得开。”
  他注视着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去追问她看开过什么。
  目光下移,白色无袖睡裙下什么也没穿,阔大的v领勾出曲线。心跳顿时乱了节拍,紧接着是一阵烦躁。
  他转过脸,非礼勿视,皱着眉说:“别烦我,快回去睡。”
  她一拍脑门,“糟了,我开着空调呢。”说完跑回卧室。
  他钦灭烟蒂,深吸一口气。对于一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奇,但仅限于好奇。
  他不打算追问她的事,也希望她别好奇他的人生。目前看来,她真的不会多问,没问他为何挨母亲两巴掌。
  这样挺好,他们可以把这段时间当成人生中小小插曲,终有曲终人散那天。
  庄小蝶睡到十点,打着呵欠从卧室出来,看见茶几上放着千层酥和豆浆。
  她笑着打开袋子,笑着插上吸管,笑着咬一口千层酥。
  好甜,冲着这份甜,她必须得帮陈铎挂个名。
  接下来两天,她每天下午去趟网吧,仍是无果。回家看书看到傍晚,正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东西,敲门声响起。
  她跑去开门,门外是龚雪来,一扫那晚的狼狈,仍旧优雅得体。
  龚雪来笑得很和气:“走吧,小妹,跟我回家吃饭。”
  庄小蝶很纳闷,呆呆地“啊?”了一声。
  “今天是陈铎妹妹生日,前两天我不是来送邀请卡吗?昕昕专门给他做的。他已经先过去了,我想着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家里,就跑来接你。”
  “他同意让我去?”
  “怎么的?你怕他不同意?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庄小蝶下意识维护他,信口胡诌:“没有,他很好,我要什么买什么,每个月工资都要上交。”
  龚雪来笑道:“怪不得我说来接你,他也没说什么。”
  庄小蝶便跟着她走了,想着帮个忙的同时,也能吃顿好的。
  龚雪来开一辆红色卡宴,停在巷子外,车子前后都排着一辆辆风尘满面的电瓶车,衬得她那辆卡宴像一群骡子里的汗血宝马。
  龚雪来一面开车,一面跟她说话,“那天晚上是我不好,但你知道陈铎那张嘴多气人,我也是一时冲动,让你看我们母子笑话了。”
  庄小蝶很真诚地答:“没有,也只有你敢打他。他看着多吓人啊,感觉一掌能把人送走。”
  龚雪来笑笑,“他是不是经常惹你生气?”
  她仔细回想,可不是嘛,还把她赶出去过。于是很诚恳地点点头。
  “他以前不这样,对佩玲很好的。”
  “他跟詹小姐谈过?”
  龚雪来叹口气,“如果没出那事,他们说不定就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