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大金说:“行了行了,我懒得给你们这群小屁孩儿断案,都走都走,别让人以为我这里是混混根据地。”
  三人立刻要撤退,又被陈铎拦下,冲他们指了指庄小蝶,“道歉。”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嫂子,对不起。”
  庄小蝶立刻炸毛,“疯了吧,谁是你们嫂子!”
  万大金朗声大笑,三黄毛踩着笑声跑出他们视线。
  他摇头:“真他妈够了,屁大点事都能闹起来,丢人。”这句“丢人”冲着星仔说的。
  星仔脸上讪讪的,挠挠头,跟他道歉。
  万大金摆摆手,“赶紧回去拿鸡蛋滚滚脸,”又对陈铎说:“改天一起喝酒。”
  “不喝。”
  “行,多说两个字会要你命。”他抬步回店里。
  陈铎回去骑电瓶车,从刚才就开始惦记车子了,怕被哪个小贼偷了电瓶。
  星仔也跟着他走,一扭头发现庄小蝶没跟上,他又走到她跟前问:“咋了?”
  庄小蝶扭扭捏捏说:“他又没让我回去,我死皮赖脸跟着像什么。”
  “咱们不是说好了,道个歉就完事。”
  她想了想说:“那你先走,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她主要想在路上组织下语言,其次,她不想像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跟着他走。
  他们说话这当口,陈铎已经从对面骑电频车过来了,他长腿支在地上,跟庄小蝶说:“上来,回去了。”
  庄小蝶抿着唇,慢慢挪到车前,揪住裙子,眼珠子东南西北地转,就是不转到他脸上。
  陈铎说:“赶紧。”
  她点点头,轻声说:“对不起,我回去就收拾。”
  他“嗯”了一声,便不言语了。庄小蝶理理裙子,侧坐到他身后,陈铎拧动油门,电频车窜了出去。
  星仔一脸懵地看着电瓶车呼啸而过,消失在街角,心底忽地涌上一阵委屈:受伤的是我,怎么坐车的是她。
  庄小蝶跟他回了家,一进门发现家里早打扫干净了,卧室里的衣服也归了位。
  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表达歉意,站在客厅,直愣愣地看着他走进卧室,又提着一个小箱子出来。
  他指着沙发,对她说:“过来坐。”
  她坐过去,他也顺势坐到小矮凳上,打开医药箱,在她面前摊开手心,“手给我。”
  她明白过来,将受伤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又糙又硬,长满茧子。而她的手心白里透红,丰盈柔软,手指纤细。只要他一握紧,就可以整个将她的手包住。
  像蚌壳包裹珍珠。她这么一想,便握成拳,自恋地觉得自己手真白真可爱,搁在他老树皮一样的手心里,可不就是老蚌得珠。
  接着她又想起陈铎空手夺刀的故事,移开自己的手,想看看那里是否有伤疤。
  没有伤痕,只有深深的掌纹和茧子。也许在另一只,可她也不好提出看看,有些时候人的伤疤既在身体上,也在心灵上。
  陈铎哪知道她天马行空的内心戏,皱着眉问她干什么。她自得其乐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又摊开掌心。
  伤口大概只有两三厘米长,他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玻璃渣留在伤口里,说了句,忍着点。才用双氧水清洗伤口。
  酥酥麻麻的痛感,像绣花针密密浅浅地刺,不是很痛,就是难受。
  冲洗干净后又用碘伏消毒,最后围了一圈纱布。
  “给我打个蝴蝶结。”
  他当然是没如她的愿。
  末了她举着手喃喃自语:“男人手指粗才打不了蝴蝶结吗?”
  他心想这姑娘脑子缺根筋,放任她出去,不是卖大山,就是卖缅北。
  陈铎将东西放回医药箱里,准备起身走人。庄小蝶拉住他说:“陈铎,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定会每天打扫卫生,等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
  他略一沉吟说,“我给你个建议,回家,该读书读书,你这个年纪,最不该错过的是大学。”
  她眼神落寞下来,“我没家,什么都没有。你放心,我不会一直麻烦你,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说完回了房。
  卧室门轻轻关上,陈铎微不可闻地叹一声,实际上再缺心眼的女人,一旦满身秘密,也会变得难以捉摸且充满不确定性。
  他并不相信她没家,甚至看出来她从小娇生惯养,但对于她的
  秘密丝毫不感兴趣,唯一担心的是她身上的不确定性。
  他不能让自己陷入不确定中,更不能放任这女孩一直搅扰他的生活。
  最多一个月,他只能管她一个月。
  第8章 ☆、8两只穷鬼
  每日早晨,天刚蒙蒙亮时,春水街最先响起的是卷帘门拉起的声音,最先闻到的是芝芝西饼屋暖烘烘的香气。
  黄油、蛋奶、面粉经高温一烘烤,烘出馥郁的奶香、麦香、焦糖香,传遍整条街,把还酣睡着的梦都熏甜了。
  庄小蝶在芝芝西饼屋前停住脚步,被香味迷得走不动道了。
  从柜台后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问:“小妹,想买什么?刚出炉的椰蓉酥不错。”
  庄小蝶望向询问的人,很面善的中年女人,她觉得眼熟,忽然想起这是前几天在楼道里给了她两块蛋糕的好心人。
  她笑着问:“姐,你还记得我不?”
  方云打量片刻,“你是......陈铎的朋友。”
  庄小蝶点头,“姐,难怪你们店的蛋糕这么好吃,原来都是每天现烤的。”
  这时薛芝芝端着一张烤盘出来,“你叫我妈姐,那你叫我啥?” 她拉开柜台玻璃门,一手端盘,一手执食物夹,将糕点一枚枚夹出来摆盘。
  庄小蝶走到柜台前,手臂撑着台面说:“还在工作的女性都叫姐,而且我们两一边儿大吧。”
  “你多大?”
  “19。”
  薛芝芝大笑:“我25了,我妈都要60了。”
  庄小蝶眼睛微弯,笑意盈盈地说:“一点都看不出来。”
  方云也跟着笑,一大早就被人夸年轻,未来一星期的好心情都有了。
  薛芝芝走进后厨端东西,庄小蝶弯下腰去看柜台里的甜点。等薛芝芝端着刚出炉的蛋挞出来时,她还在看。
  这女孩儿的眼珠子跟葡萄一样,又黑又大,直直盯着陈列柜里的甜品,仿佛是看到大钻石般,眸中熠熠生辉。
  薛芝芝成就感满满,笑着推销:“都是新鲜刚出炉的,来一块吧。”
  庄小蝶看了看价格标签,四块钱一个,很便宜,但想了想口袋里的钱又犹豫起来。100块花得还剩四十,工作也没眉目,是不是该节省点。
  可转念一想,四十块钱富不了她,也穷不死她,剩四十和剩二十其实没有区别,反而吃了甜点,她心情好了,说不定就找到工作了。
  庄小蝶豁然开朗,跟她们说:“那给我装五个蛋挞。”她自己吃三个,再给陈铎两个。
  薛芝芝一面将蛋挞夹到盒子里,一面问:“你是陈铎的朋友?”
  “租客。”
  她心里纳闷,陈铎居然会租房子给别人住,稀奇。她又说:“我叫薛芝芝,你呢?”
  “庄小蝶。”
  薛芝芝将蛋挞盒递给她,“凉了可以拿微波炉打半分钟。”
  庄小蝶接过,打开盒盖闻了闻,随即展开一个甜甜的笑,感叹道:“好香啊。”
  方云和薛芝芝都被她感染,跟着她笑。
  庄小蝶跟她们道别,提着蛋挞往家走。她五点就醒了,心里装了事,再也睡不着,只好出来遛弯儿。
  等中介电话等了四天,一无所获。中途去了趟同兴劳务公司,问中介情况,中介只说让她等。庄小蝶不放心,加之与陈铎关系有所缓和,于是把谭叔的电话换成陈铎的,更方便联络。
  她也从一天三顿饭改成一天两顿,不吃晚饭,但以她毫无规划的性格,还是把钱花在了早餐上。
  回到家盘腿坐到沙发上,一边吃蛋挞,一边看电视。
  陈铎出来了,看着她直皱眉头。
  那酥皮顺着她的嘴,落到腿上,她“啪啪啪”拍干净,将残渣拍到地上。
  陈铎心里十分不舒服,但他不会动嘴让她去收拾,而是自己拿了笤帚扫地。
  他已经发现了,这女孩当初那点拿腔作调的优雅劲,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递减。
  越来越不讲究就算了,眼里还没活。他怀疑她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很多垃圾自动识别为空气。但你让她做,她马上会做,每天也会例行打扫,就是做不干净。
  庄小蝶终于注意到他,指了指茶几的蛋挞说:“专门给你留了两个,快吃吧。”
  “不吃。”
  “真不吃?那我吃了哦。”
  陈铎没理她,自顾自洗漱煮面,锻炼身体。一套下来,发现庄小蝶吃光了所有蛋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嘴唇微张,嘴角沾着碎末,看得他眉头锁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