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邓斌疑惑道:“案子已经审结,何来隐情?”
  吕炎道:“我来问你,本案中是否有个关键的证物,是一个香囊?”
  邓斌道:“的确有个香囊,来呀,去去证物来。”
  “是!”
  杜彪应声去取了香囊,递给了邓斌,邓斌又将香囊给了吕炎。
  吕炎拿着香囊看了看,随后指了指身后跟随自己而来的黄婆子,说道:“这位黄嬷嬷,是韩冰儿的随侍,也是当年兰香阁的老人,而且!”吕炎突然提高了嗓门,说
  道,“本案这最为关键的证物,正是她的。”
  邓斌回忆了一下卷宗里的记录,这香囊出自李玉琴之手,当年韩冰儿就是拿出了这个香囊,说是李玉琴送给彭万里的“定情之物”,这才让当年的冤案有了所谓的“物证”。可这香囊的来历,他记得陆谦分明已经在卷宗里记录了,虽然是李玉琴做的,但却是当年做给黄婆子的避子香囊,而后韩冰儿为了攀污李玉琴,花重金从黄婆子那里买的。
  这香囊能有什么隐情?
  吕炎对黄婆子说道:“黄嬷嬷,将实情说出来吧,不要再替他们遮掩了。”
  黄婆子点点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是,大人。”她走到吴兴身边,问道,“吴老板,你可还认得我?”
  吴兴抬头看了一眼,便说道:“你是兰香阁的黄姑娘,我记得你。”
  黄婆子道:“记得就好,你再看这是什么?”她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老旧的香囊,递到吴兴眼前。
  吴兴拿起香囊辨认了一番,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紧握着香囊,问道:“你如何会有琴儿的东西!”
  黄婆子指着吴兴手里的香囊道:“所以你承认这是李玉琴的东西了?”
  吴兴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说道:“琴儿他不仅绣工精湛,她的走线也很有特点,寻常人是不会她这种针法的。”
  黄婆子冷笑道:“好!承认就好!”说罢便跪在地上,对邓斌和吕炎说道,“请大人给老婆子做主啊!当年原是这吴兴做生意赔了本,要钱周转,就跟李玉琴商量好了,让李玉琴去勾引彭万里,还送了定情香囊给他,等勾搭到手之后,他夫妻二人再来一场仙人跳诈取钱财。李玉琴本是依计行事,可没成想这天杀的吴兴早就跟我们韩娘子勾搭到了一起,就等着李玉琴被彭万里污了身子之后,他好休妻再娶。”
  吴兴听着她满口的胡言乱语,气得快要吐血,颤颤巍巍站起来,痛心疾首地指着她骂道:“你这婆子怎能如此信口雌黄!你那香囊可是琴儿闻听你害怕有孕,被秦妈妈毒打,她挑灯熬夜给你做好的啊!你怎能如此……如此……”
  吕炎喝止他道:“你先让黄嬷嬷说完,是非曲直我与邓大人自有公断!”说罢,拉着邓斌坐到了堂上。
  黄婆子说道:“是!大人!李玉琴被奸污后,吴兴本想着让李玉琴去敲彭万里一笔银子,再休了她,可没想到那李玉琴也是个刺儿头,竟然将彭万里告上了公堂。后来钱没要到,老婆也没休成,吴兴和韩娘子便闹得很不痛快。不过韩娘子还有个相好,那男人眼睛大得很,每回见着都吓人一跳,那人后来为韩娘子赎了身,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我听娘子说过一次,似乎那男人曾经和吴兴起过冲突,不过她不愿再说,我也就没问。后面的事,奴婢便不清楚了,一直到前几日,陆大人将我唤去,一阵威逼恐吓,非要我承认那个香囊是我的,是韩娘子当年花重金从我这买走的,可天地良心,李玉琴当年给我的香囊我一直带在身上,分明没有给过旁人,我并不知为何陆大人要我如此说,一直担心惹祸上身,请大人明察,还老奴一个公道!”
  黄婆子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把陈璟和沈青江的心磕凉了半截。她这一番说辞,不仅将吴兴当年的冤情全盘否认,也给陆谦扣了个以权谋私的帽子,更将孙桥杀害吴兴一家的行为说成了情债冲突,无形中替彭氏父子洗清了杀人的罪行。
  陈璟和沈青江互相看向对方,二人都眉头紧皱。这黄婆子原本就是唯一与当年那个案件有牵扯的关键证人,可她偏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小人,如今吕炎在这个当口将她带来,明显的就是要将吴兴污蔑为一个贪财好色之徒,将陆谦指控为一个以权谋私之辈。而且她说的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只有那两个香囊,还都被吴兴认证皆出自李玉琴之手。如此一来,吴兴父子的处境就危险了。
  吴兴被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陆谦也怒目望向黄婆子,将她看得一阵胆寒。可陆谦心里明白,如今黄婆子手上的那个香囊,不论她是何途径得来,都对自己和父亲十分不利,如果不能及时证明那香囊不是娘亲送她的那个,那自己与父亲简直百口莫辩。
  此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中年男子,来人高大威猛,眉宇间有颗黑痣,双耳垂肩颇有佛像,他边走边开口说话,他声如洪钟,振得大堂里的嗡嗡作响:“这是哪来的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污蔑我儿。”
  陆谦怔怔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喃喃开口道:“父亲……”
  第66章 :官威
  孙猛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书澜和凌云,堂上的吕炎和邓斌屁股还没坐热,便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下堂迎接。
  吕炎开口问礼道:“下官大理寺卿吕炎,见过孙将军。”
  邓斌也道:“下官都察院江南道御史邓斌,见过孙将军。”
  孙猛虽面似金刚,但态度谦和道:“二位大人不必多礼,我率军西征,途中闻听此地有冤案发生,便来听个热闹,没想到竟然正好撞见自家孩子在此遭人陷害,我为人父的想要在此旁听个一时三刻,绝不耽误堂审,不知二位大人可允啊?”
  沈青江闻听此言,不仅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位镇西将军,看来武将不一定只会舞刀弄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在话下嘛。他扭头看向陈璟,却发现陈璟一脸地站在一旁,似乎并没有因为孙将军的到来而感到任何意外。
  对了,为何阿璟会如此快速地从青州将吴兴带回?莫非……
  沈青江脑中浮现了一个想法,他用手肘拐
  了拐陈璟,陈璟转过头看看他,一脸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现在是神仙打架,咱们先收了神通吧。”
  沈青江依言噤声,安静看戏。
  孙猛的态度虽然和善,但架不住他官位放在那里,此时的和善倒像是先礼后兵的意思。邓斌倒是一脸坦然,只是吕炎的面色也有些为难。
  孙猛见状突然收起刚刚谦和的语气,冷冷地对着吕炎说道:“这孩子自小在本将膝下长大,视如己出,如今平白给人冤枉了去,难道本将连看也看不得了?”
  刀口舔血混来的名头不是盖的,孙猛只是语气冷淡了些,那威压就已经让吕炎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孙将军何出此言,自是看得的!来人!还不快给孙将军看座!”
  孙猛拦了拦吕炎,指着公堂后的椅子说道:“不必劳烦了,本将坐那儿就行。”说罢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吕炎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冲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也识相地快速到后衙搬了两张椅子,给吕炎和邓斌。
  邓斌坦荡荡坐下来,甚至还颇有点看好戏的心态,吕炎却多少有点如坐针毡了,他虽然自觉有黄婆子和那个香囊在手,其余人死无对证,自己这次肯定能将吴兴父子至于死地,也算不负恩师所托,可孙猛的出现却实在是个未知的变数,他突然到此,难道真的只是路过而已?或者只是来给他的养子撑腰?无凭无据,总不能硬将人带走吧?公堂之上讲的不还是证据吗!
  想到这里,吕炎倒是也给自己宽心了不少。
  堂上的孙猛“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他原本力气就大,这下更是牟足了劲儿,震得堂下的的黄婆子差点儿跳起来。孙猛大喝一声:“贱妇!你敢将诬陷吴兴父子的话再与本将说一遍吗!”
  黄婆子哆哆嗦嗦地看向吕炎,见吕炎闭着眼装死,便只能硬着头皮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孙猛听完之后,厉声问道:“那本将问你,你既有一个香囊,那为何吴兴他们要再做一个出来?直接拿你的不就好了吗?”
  黄婆子眼珠子咕噜一转,答道:“回大人,想是年岁太久,他二人并不知道老奴手里留着旧时的物件。”
  孙猛冷笑一声,拿起一旁放着的黄婆子的香囊,说道:“看来李玉琴与你关系匪浅啊,不然为何你要将她送的香囊放在身边十多年,还跟保存得跟新的似的?”
  黄婆子颤颤巍巍地说道:“这……这李娘子与老奴……曾是至交好友,故而……故而……”
  孙猛突然大笑:“哈哈哈哈,故而你公然在这公堂之上诽谤她的丈夫和儿子?故而你将她说成一个与丈夫串通好去做局骗钱的恶人?至交好友?你这贱妇嘴里半句实话也没有,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啊,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