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东几乎要看呆了去,不自觉地伸手想去碰,吴兴瞅准时机,一把将画收了起来,拍了拍王东的肩膀,道:“客人不必着急,坐下喝口茶在细谈。”
  王东讪笑道:“不知这幅画所值几何啊?”
  吴兴将画放回了锦盒中,说道:“适才听您所言,想必那《牡丹图》您已经见过了,与这幅《鹤寿图》想比您看如何呢?”
  王东道:“老夫虽不懂丹青之道,但也深觉此画更为玄妙。”
  吴兴道:“为了画这幅《鹤寿图》,吴画师与仙鹤同吃同住七日,这才将仙鹤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落入心里,是以这仙鹤才能如此传神呐!”
  王东道:“吴画师此举令人佩服,那敢问吴老板,这价格……”
  吴兴一摆手,道:“哎!既然是李神医的朋友,那自然是要给面子的!这幅画若放至寻常字画店肯定要要千金之数,如今只需……”他伸出四根手指,示意王东。
  王东一看大喜过望,彭业昆在凤霞山上得知《鹤寿图》比《牡丹图》更为精妙,于是便让王东从账房支了六千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对方开价如此“实惠”,他深怕对方反悔,赶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吴兴,道:“这里正好是四千两,各大钱庄均可兑换,吴老板,咱们一手交钱,一首交货吧!”说罢便从吴兴手中拿过了装画的锦盒,“老夫赶着回去复命,就不多耽误了,吴老板,告辞了!”
  “告辞……”
  送走一脸喜气洋洋的王东后,吴兴有些无精打采地靠在门边。李玉琴以为有何不顺,便过来问道:“怎么了哥哥,他压价了?”
  吴兴撅着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李玉琴:“我抬价了。”
  李玉琴点了点银票,足足四千两,叹道:“哥哥,还是你黑心啊!”
  吴兴道:“但我总觉得,咱们亏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回了店里,并未注意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男人正偷偷盯着他们,那男人双眼比常人大出许多,盯了一会儿后,便转身离开,朝彭府的方向走去。
  第56章 :异心
  晨雾缭绕,如轻纱般覆盖着葱郁的树木,树梢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或高或远地叫着,阳光透过稀疏的雾霭,透射进甜水巷吴家小院,本该燃起炊烟的院中,却飘着阵阵药香,而且从吴兴夫妇的房中还传来一阵男人急促的咳声。
  吴兴头几日在兰香阁门口站了一夜,又昼夜不停地画了两幅大作,终于挺不住,昨日夜里突发高热,李玉琴半夜砸开陈河家的门,将他拉回家给吴兴诊治,陈河给他诊了脉,开了药,嘱咐多休息两日便没事了,李玉琴这才放下心。
  李玉琴让吴钰去街上买了包子回来做早饭,伺候吴兴吃了饭吃了药之后,便说道:“哥哥,你在家好生休养,这几日店先不开了,我去把那件衣服绣好了便回来。”
  吴兴道:“可是今日有几家货物要送,不去的话怕是要砸招牌。”
  李玉琴想了想,道:“我去吧,正好顺路去见见彬儿,跟她说赎身的事情。”
  吴兴道:“兰香阁好像也有一包货。”他不放心地说道,“要不还是等我几日,我陪你一起,那种地方我总是不放心你一人前去。”
  李玉琴笑道:“放心吧哥哥,我大白天去,青天白日的,不会出什么事的。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彭业昆多给的那一千两,我想给彬儿姑娘五百两做傍身银子,剩下的五百两就给李丰一家,他弟弟的病看来是要吃很多药的,单靠我们买他的颜料只是杯水车薪,你看如何?”
  吴兴笑着点了点头,道:“都依娘子。”
  李玉琴的红了一下,道:“你甚少叫我娘子,今日怎么这般嘴甜?难道是怕我去了兰香阁,见了哪家的富家子弟,便跟人跑了?”
  吴兴“啧”了一声,道:“那我便不叫你娘子啦,我叫你金莲妹妹。”
  李玉琴捶了他一拳,嗔道:“你才是武大郎呢,好好喝你的药吧!我换衣服走了!”
  说罢她起身拿起那件白色的金丝绣袍换上,瞬间便成了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穆公子。
  李玉琴套好了马车,将要送的货物装好了,刚准备驾车出发,此时吴钰追了出来,一脸无奈地喊她:“娘!你落了一包。”
  李玉琴回头讪笑道:“你看娘这脑子,出门送货竟然把货给忘了。”
  吴钰问道:“娘,你为何要穿男装啊?”
  李玉琴道:“自然是男装行事方便啊,好了不早了,你也该准备去温书了,快回去吧!”
  吴钰点点头,乖乖回了家,李玉琴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后巷的阿成娘端着一盆污水出来,正好看到这位白衣飘飘的穆公子从吴宅离开,她翻了个白眼,一下把盆中的污水泼在了吴家的院墙上,啐了口:“呸!不知廉耻!”
  白日的兰香阁没什么客人,即便是有,也是头一晚便宿在此处的,这一大早基本都是伙计们在清扫地上头一夜留下的各种秽物。
  秦妈妈见“穆公子”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前来,热络地说道:“哟穆公子,您早饭用过了吗?要不要在我这儿用一些?”
  李玉琴也热情回应道:“秦妈妈近来可好啊?”
  秦妈妈拉着李玉琴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好好,一切都好,您您这一大早来我这儿是找彬儿姑娘的吗?”
  李玉琴道:“是这样,我与吴记绣坊的老板是好友,他身体抱恙,今日送不了货,我便替他跑一趟,顺道来看看彬儿,秦妈妈最近可有好好照顾她啊?”
  秦妈妈拍胸脯道:“那是自然,既然应下了公子您,那必然是好吃好喝给您伺候着,妈妈我好歹是生意人,诚信二字也是懂的。”
  李玉琴笑道:“那便谢谢妈妈了,过两日我便把答应您的东西和银两送来,您知道的,这绣品嘛,终归是要耗些时日。”
  秦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银两已经有着落了,喜笑颜开地说道:“没问题,您放心,彬儿在我这儿吃不了亏!”
  李玉琴道:“那您让伙计去卸货吧,车在后院,最外面那一包蓝色包袱装的便是您的,我去看看彬儿。”说罢便上了楼,来到了彬儿的闺房里。
  自从上次他与彬儿过了一夜之后,秦妈妈便识趣地给彬儿安排了个挺雅致的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总比柴房好千万倍,秦妈妈也算体面人,还给彬儿收拾打扮齐整,李玉琴一见差点儿没认出眼前这个出水芙蓉一般的小美人就是上次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李玉琴见了她,忙拉着她开心地说道:“好妹妹,你很快就能出这火坑了!我答应老鸨子的那件衣服还没绣完,你在容我几天,再忍一忍。”
  彬儿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哦,没事的,秦妈妈最近待我挺好的。”她神色有些木然地端起一旁的酒壶,倒了杯酒递给李玉琴,道:“玉琴姐姐,感谢你和吴大哥如此真心待我,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彬儿敬你一杯!”
  李玉琴第一次见她时,便觉得这姑娘总有些看不透,比如她总是没有太多的情绪,被秦妈妈第一次带来见自己时并未有太多的慌张,得知自己要救她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喜悦,她的脸好像永远不会出现夸张的表情,甚至李玉琴在面对她时会觉得,她到底想不想被人救出去呢?
  但现在彬儿虽然依旧表情木讷,不过好在言辞恳切,李玉琴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小人之心了,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你不必客气,我多年前也曾遇到过一位恩人,她救我于危难,还给了我最重要的自由,我那时便决心要做她那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人。对了,彬儿妹妹,我们还准备了五百两银子给你傍身,你有了这钱,以后可以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或者留着当嫁妆,都随你!只要你……”
  “砰!”的一声,有人猛的推开了彬儿的房门。李玉琴回头一看,门口赫然站着的就是还没醒酒的彭万里。
  他自顾自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带着三分的醉意对李玉琴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了!”
  李玉琴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呸!你这登徒子!想做什么!”
  彭万里歪嘴笑着,一步一步逼近李玉琴,道:“你都叫我登徒子了,你说我想做什么?”
  李玉琴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可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到了地上,没了意识。
  彭万里一脸疑惑抬头看了看彬儿,彬儿不咸不淡地说道:“帮我赎身,然后再给我准备五百两银子,这便宜我就免费送你了。”
  彭万里挑了挑眉,打横抱起李玉琴,说道:“回头我便让人把钱给你送来,不过你这小娘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彬儿面无表情道:“彼此彼此。”
  房门打开,偷偷盯着李玉琴的那个大眼男子正侯在门外,他对彭万里耳语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去了后院,将李玉琴放在了她驾来的马车上,而后驶向了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