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是给三火和陈唐九接风,二是恭喜闵瑾砚有惊无险度过一难,三是庆他自己高升。
  苏行这个吃瓜捞的咋呼的比谁都欢,笑的比谁都开心。
  他跟柳缇不同,柳缇还能借着公干蹭进大帅府去看闵瑾砚,他这都大半个月没见着人了,急的像瘸了腿的松鼠,望着树顶的果子上蹿下跳,全靠柳署长给他带二手消息。
  “你看,我就说姓寒的不能蒙人,他那人看着还挺靠谱的!这不,闵老板的厄运终于过去啦!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
  三火正往嘴里塞豌豆黄,闻言抬头看他:“你最近见到寒星鸠了?”
  “没呀!”苏行没心没肺的,把自己眼前那碟芸豆糕也推给他,“我前两天无聊去了一回,他没在昱玄客栈,哦,道长伯伯在呢!”
  三火知道榆木道人在等寒星鸠,并不意外,倒是陈唐九气得敲桌子:“我说先前没见他,原来躲鬼市去了!”
  那个老混球就是个蒙事儿的!
  说给三火采阴补阳,结果把他陈唐九给搭进去了,他这属于畏罪潜逃。
  陈唐九撸胳膊挽袖子:“我要去找他算账!”
  三火说:“那就今晚。”
  陈唐九想问你也跟他有仇?但识相闭嘴,生怕把俩人那晚的一夜春风给不小心兜出来。
  今天柳署长给上了几道大菜,陈唐九吃的十二分饱,就是那道奶汤鲫鱼一动没动。
  在山洞里伤了,再也不想吃鱼了。
  柳署长给他夹的那筷子,被他不动声色转移给三火,收获一枚白眼。
  柳缇好奇:“小九,给大帅办什么差去了?”
  就算是好哥们儿,陈唐九也不能跟他说实话,棺材可是傀门内部机密。
  他敷衍道:“去寻宝了,没找到,这不,折了好些当兵的,张无聿那老小子也伤了。”
  柳缇感叹:“大帅脾气是变好了哈!”
  陈唐九停止咀嚼,鼓着腮:“怎么讲?”
  “这要在以前,张无聿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这俩向导肯定背黑锅!”
  “……”
  陈唐九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小谎撒的不够契合实际。
  闵瑾砚偷偷瞄他,默然不语,而苏行看出闵瑾砚古怪,也悟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眼睛挨个打量,生怕四人之间的狐狗情谊被世俗所动摇。
  柳缇却没多想,自顾自感叹:“吴大帅最近胜仗打的多,据说东北那边儿快撑不住了,上赶着想和谈呢!”
  “不能吧?东北张大帅兵强马壮的,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柳缇往前凑了凑,郑重地环视一圈,压低声音:“据说啊,是符沂白搞的鬼!那个老王八羔子,生孩子没□□儿的!”
  可能是想起他给闵瑾砚下咒的事,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唐九好奇:“他?到底怎么搞的?”
  符沂白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搞鬼?
  柳缇说:“听说,是弄了个什么阵法,一大片山啊,十几天乌云压顶不见日头,百姓庄稼都完了!”
  陈唐九陪着他骂:“确实是个王八蛋!”
  “说起来有阵子没看见他了。”柳缇搓着下巴上的胡茬,“但他余威还在,也难怪吴大帅稀罕他,人家能让吴大帅打赢啊!听说东北军里闹了瘟疫,药不够用,死了不少人,都是那个阵法咒的,咱几个悄么声的说说罢了,他缺了大德了真是!”
  “瘟疫?”闵瑾砚“腾”地站起来。
  闲扯皮被打断,众人一起看他,就连三火都抬起了眼睛。
  他们同时想起来,闵老板的大哥就在东北,给张大帅当副官的。
  柳缇假模假式地掌自己的嘴:“哎哟,瞧我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没那么严重,我瞎说的!那么远的事儿,我哪能知道呢!”
  挨着闵瑾砚的苏行拉他的衣裳:“闵大哥肯定没事,他是副官呢!军中就算再少药,还能少了他的?”
  闵瑾砚顺从地坐下。
  好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他担心扫大伙儿的兴,勉强挤出笑来,陈唐九看着难受,暗中捅了捅三火的腰。
  三火往旁边一扭,灵敏躲开,瞪他。
  陈唐九挤眉弄眼,意思是:管管啊?怎么弄啊?
  三火慢吞吞把目光挪到闵瑾砚身上,凝视着他脸上的不安,最终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
  看他这样,陈唐九似乎预感到什么,盯着他鸦羽般微微下斜的睫毛,心也跟着慢慢沉下去。
  这断头劫运咒,后劲儿还没过吗?
  第51章
  酒席散后,陈唐九让苏行陪闵瑾砚回家。
  苏行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不但会给闵老板送回家,回头还得带几个镖师过去帮着拾掇屋子。
  虽然苏行是个娇少爷,但正经事上绝对靠谱,陈唐九特别放心。
  他去鬼市是要找榆木道人算账,三火却是为别的。
  不用问也知道,是为棺材。
  这次俩人忘了带面具,一进石头胡同,三教九流全都侧目过来,怪渗人的。
  三火出众的容貌在这种地方像是落入黑暗旷野的焰火,炸开一片炫目色彩。
  陈唐九莫名高兴,甚至觉得光荣。
  三火从内到外都是个清冷自持的人,恐怕这世上,就只有自己见过他屈从于欲望时的另一面。
  那时,他额头上沁着汗,眼睛半睁半合,尽管极力隐忍,还是难免有细微的呻吟从喉间溢出来。
  清润又温柔,比谢老板的嗓子还动听,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陈唐九怦然心动。
  他吞了吞口水,莫名的燥热涌遍全身,赶紧抓住衣襟扇了扇。
  回到保定城后还没着家,衣服也没换,这么一扇,就闻到一股汗味。
  他默默想,还好三火鼻子不好使……
  不是,好不好使的,他有什么可嫌弃的啊!自己为什么要在乎他啊?
  陈唐九又跟自己置了半天气。
  等见到远处影影绰绰的三盏白色风灯,他忽然想起来闵瑾砚的事,自打进了鬼市一直是紧张压抑的状态,都忘了问了。
  “三火,闵老板的断头劫运咒真解了吗?”
  “解了。”
  “那闵家大哥……没事吗?”
  “没了。”
  “哦,那还好……”陈唐九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没事”,而是“没了”,“没了?人出事了?”
  “嗯。”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
  陈唐九满腔抑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质问:“你把神降门吹的那么神,那我问你,既然断头咒解了,为什么闵老板还那么倒霉?”
  可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伤人。
  施咒的不是三火,解咒的也不是三火,他最多就是帮着搭桥牵线,自己多少有点迁怒于他的意思。
  不过没事,三火指定不能受这气,一准儿骂回来,让他骂痛快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三火没骂他,而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点了下头:“怪我。”
  清凉的满月照在头顶,陈唐九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下。
  “三火,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说我不是怪你,但这话说了等同于“啪啪”打脸,于是藏了一半儿。
  三火漠然摇了摇头,端着胳膊推开昱玄客栈的大门。
  客栈里还是老样子,好像几百年都不会变。
  客栈主人叶昱玄和榆木道人面对面,正趴在桌上鼓捣着一张羊皮卷。
  看到推门的三火,叶昱玄像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捏着的大长针一不留神扎在手上。
  他顾不上疼,慌慌张张站起来,朝三火微笑:“你来了!”
  陈唐九觉得他笑的很假,人极不稳重,跟头回见面时判若两人。
  三火走近,瞥见泛黄的羊皮卷上沾着几滴血,稍稍扬眉:“我来的不是时候?”
  叶昱玄捏着手指上被扎出的洞,讪笑:“哪能,随时欢迎!”
  这回,陈唐九相当确定,这位昱玄客栈的主人,很惧三火。
  为什么?
  陈唐九心里冒着酸水,余光却瞥见榆木道人正打算贴着墙边开溜,大长腿两步就追上去,把人给按了。
  “跑什么?”
  “谁跑了?没跑啊!”
  榆木道人布满褶子的脸扭曲变形,明显硬憋笑。
  陈唐九恼羞成怒:“你几个意思!”
  榆木道人举起双手:“哎?你别碰我啊!什么几个意思?那天晚上我啥也没听见!”
  陈唐九气得扭住他的胳膊:“你这是什么也没听见吗?”
  要是真没听见,能这么问吗?
  想押着他去跟三火澄清那天真不是自己的错,结果却看到三火和叶昱玄一前一后上楼了。
  “哎?”
  他撒开榆木道人,想要跟上去,结果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让你上去了吗?跟屁虫似的!”
  “!”
  陈唐九怒瞪他。
  “人家上去谈事,你上去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