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他一字一顿,“横竖都避不开,那就应邀斗一斗。”
  花千岁挑眉吹了个口哨:“这才像话。”他懒洋洋地转身走回太师椅,“不过萧大将军,您这护食的架势...”
  他再次卧进太师椅里,露出一双含笑的眼,“比老五更像条疯狗。”
  第100章
  圣旨下达的第二日,渥丹使团便启程返回西域。临行前,述律然特意派人往任府送去一盒药材,正是他初入帝都那日就命人从西域快马加鞭送来的“寒息砂”。
  这药膏以漠北玄冰草为主药,配以火山岩蜜和沙蚕蜕为辅料,用驼脂作为药引调制而成。使用时要赶在阴雨天气前涂抹,药性渗透时患处会先感到一阵清凉,继而转为温热,能有效缓解疼痛。*
  距离出征军启程还有两日,这天晌午,沈清安府中的小厮捧着一个小盒子匆匆赶往萧凌恒府上,盒子里是一枚和田玉剑穗,玉质温润,约莫半掌大小,上面包着点翠。
  这是今年萧凌恒的生辰礼。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生辰萧凌恒虽仍不算热络,但总算比去年多了几分轻松自在。
  刚用过午膳,他正在内室清点出征的行装,忽闻门外小厮轻声禀报:“主子,年将军来了。”
  年逍拎着那柄“千嶂沉”大步跨入院门时,萧凌恒刚疾步迎出来。
  “师父。”
  年逍却直接抛来一柄木剑:“少废话,让老子看看你这半年有没有荒废功夫。”
  萧凌恒接住木剑的瞬间,年逍的千嶂沉已经破空劈来。他侧身闪避,木剑横挡,一声闷响,虎口发麻。
  “反应倒是快了些。”年逍说着变招,千嶂沉如暗影般刺过来。
  萧凌恒不退反进,木剑贴着千嶂沉的剑身滑过,直取年逍手腕。
  年逍挑眉哼笑一声,手腕一翻,千嶂沉突然变向,两剑相撞,木屑纷飞。
  萧凌恒借力后跃,年逍却如影随形,挥剑横扫他下盘。
  萧凌恒腾空而起,木剑在千嶂沉上一点,整个人翻到年逍身后。
  可还没站稳,年逍的回马枪已经刺到胸前。
  萧凌恒仓促格挡,被震得连退三步。
  年逍没给他喘息机会,千嶂沉舞得密不透风。院中落花被剑气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
  十几招过后,萧凌恒额头见汗,但眼神越发锐利。他突然变招,木剑不再硬接,而是如游蛇般缠着千嶂沉走。
  年逍眼中闪过赞许,手上力道又加三分。
  “砰!”
  最后一次对拼,萧凌恒的木剑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两截。
  年逍收剑而立,气息丝毫不乱:“马马虎虎,战场上够用了。”
  萧凌恒抹了把汗,看着手中断剑苦笑:“师父的剑术还是这么霸道。”
  “少拍马屁。”年逍手腕一抖,把剑向上一抛,千嶂沉在空中划出一道乌光。
  他反手接住剑身,将剑柄直直递到萧凌恒面前:“拿着,往后它就是你的了。”
  萧凌恒呼吸一滞,一时怔住,盯着眼前的剑柄没反应过来。
  千嶂沉黝黑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暗芒,剑柄处的缠绳早已被岁月磨得油亮。
  这可是当年花太空持之纵横沙场,未尝一败的绝世神兵!
  “师父,这...”他喉头发紧,手悬在半空没敢接。
  年逍不耐烦地又往前送了送:“磨蹭什么?老子教出来的徒弟,总不能拿着烧火棍上战场。”
  见萧凌恒还在发愣,干脆把剑柄往他怀里一塞,“记住了,剑在,人在。”
  沉甸甸的分量压进掌心,萧凌恒突然单膝跪地,抱剑行礼:“弟子...定不负此剑。”
  “起来起来。”年逍扭头就往院外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赶紧去熟悉手感,别上了战场给老子丢人。”
  萧凌恒还在握着千嶂沉发懵,只听见年逍走到门口时又补了句:
  “生辰喜乐。”
  说罢,便消失在了府院门口处。
  未时初,任久言揣着一个小木盒从西市铁匠铺出来后,径直往萧府赶去。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后院时,只见萧凌恒仍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那把千嶂沉,爱不释手的模样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
  任久言轻咳一声。
  萧凌恒闻声回头,见是他来了,顿时眼睛一亮,提着长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久言,你看,”他晃了晃手中的剑,“师父把花老阁主的这把千嶂沉给我了!”
  说着,他随手挽了个剑花。
  任久言眼底漾开笑意,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盛着藏不住的欣喜:“那这可是大喜事,看来品剑阁的名册上又要多一位剑道大家了。”
  他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往前一递,“凌恒,生辰吉庆。”
  萧凌恒明显怔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你怎会知道......”
  “二殿下说的。”任久言将木匣又往前送了送,声音轻了几分,“时日仓促,来不及定做更好的了。”
  木盒打开,匣中静静躺着一柄匕首。虽远不及去年那柄珍贵,但此刻的萧凌恒将匕首握在手中,只觉得心头滚烫,这次,他非常喜欢。
  萧凌恒笑容灿烂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可嘴角忽然僵了僵:“久言...”他喉结滚动了下,“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一柄了吗?何必再破费...”
  声音越说越低,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木匣边缘。
  他终究是撒了这个注定被识破的烂谎。
  任久言微微偏头,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
  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又被任久言调/教似的瞧着,萧凌恒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怎、怎么了?”他声音发紧,连手指都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任久言忽然向前一步,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既然我送过,那之前那柄呢?”
  他故意放慢语速,“怎么从未见你佩过?”
  “嗯…这个...”萧凌恒额角渗出细汗,支支吾吾道:“你送的东西,我哪舍得随便用?自然是要...要好好珍藏起来的...”
  “当真?”任久言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那现在取来给我看看。”
  萧凌恒还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呢,闻言连忙引着任久言往书房去。
  他在博古架前磨蹭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慢吞吞取出一个雕花木匣,毫无底气又强作镇静的递过去,“喏...这不就是...”
  打开木匣后,萧凌恒顿时觉得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任久言盯着匣中这柄与自己书房里那把“回礼”分毫不差的匕首,眉头渐渐蹙起。他缓缓抬眸,正对上萧凌恒闪烁不定的目光。
  “怎、怎么啦久言...”萧凌恒声音发虚,眼神飘忽着不敢与他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金线。
  任久言静静注视着他,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轻轻抚过匕首刃口,突然“啪”的一声合上木匣。
  这一声惊得萧凌恒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久、久言?”
  任久言却突然敛了神色,“没事,”
  他声音轻柔,却让萧凌恒心头猛地一跳,“只是忽然想起...”
  指尖在匣盖上轻轻一点,“我府上还有些事,萧将军继续忙吧,我就先告辞了。”
  萧凌恒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任久言却已转身往门外走去,只在经过他身侧时,愠怒的侧目横了一眼。
  接收到对方眼神中的杀气那一刻,萧凌恒脑中“嗡”的一声——这下全完了。
  他慌忙回神,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拦住了任久言的去路,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久言!我认错,我全都招!”
  任久言脚步一顿,故作不解又明显带有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萧将军这话说得倒叫我不知从何听起了。”
  他慢条斯理地拂开萧凌恒的手,继续揶揄道:“好端端的生辰,何必说这些晦气话?”
  说着,就要绕开他继续往长廊走,“下官府中还有公务,就不多叨扰了。”
  身体比思绪快一万倍,萧凌恒脑子还没转过来,膝盖就已经“噗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动作实在太快,府中的小厮和侍卫全都愣住了,也包括任久言。
  “哎哟——”他故意夸张地痛呼一声,顺势抱住任久言的大腿,“我这腿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久言你快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任久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却被他抱得死紧。
  只见萧大将军仰着脸,眨巴着眼睛,像只犯了错的狼犬,丝毫形象和面子都不剩。
  “松…松手……”任久言压低声音,耳尖却悄悄红了。
  “不松不松!”萧凌恒得寸进尺地把脸往他衣袍上蹭,“除非你答应听我解释。我保证就解释一小会儿,真的!”
  说着还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这一番动静实在太大,廊下洒扫的小厮惊得扫帚都掉在了地上。不远处值守的侍卫们更是齐刷刷别过脸去,肩膀可疑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