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将解印之法告诉兰皎,他俩的内心都永无宁日。虞汐从未遇到如此艰难的选择。
  兰皎已经从虞汐的神态上得到了答案,顺势引导:“师叔公,明月说魔印可解,但解除的方法他不能接受,我想听听方式有多艰难复杂,导致他宁可受苦也不消除魔印。”
  虞汐守口如瓶:“皇叔不愿告诉你,我怎能泄密?莫要为难师叔公。”
  兰皎手扶左胸口,作痛心状:“师叔公,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敬爱的皇叔受折磨吗?他何罪于天而至此哉?”
  虞汐闭目扶额:“皎儿,我何尝不想皇叔早日得到解脱,但解印之法非单方可为,皇叔不配合,便是徒劳。他被仙法道规束缚得紧,奉献二字已深入他的骨髓,断不会为了一己之命让别人为他牺牲。魔印可解,心印不可解啊!”
  兰皎还欲劝说,虞汐却挥手打断他:“换个话题,我要说的事比解魔印更为紧急。”
  第53章 要抱抱。
  兰皎怀揣秘密回到自己的卧房, 站在窗前举头望月。
  一片阴云遮住了半拉月光,荷枯花残,夜枭悲鸣, 雨后的泥草味与沉郁的夜色挥之不去,从虞汐房中传出的幽幽古琴声更是给这难眠之夜增添了许多苦涩寂寥的滋味。
  一个时辰后,兰皎抱着自己的被褥来到虞渊的房前, 轻轻敲门。
  虞渊对洁净特别在意, 早晚都会焚香沐浴, 兰皎敲门时他刚跨进浴桶里。
  “明月, 你睡了吗?”兰皎压着嗓子问道。
  来的若是别人,虞渊不会应答,但来者是兰皎, 一句“没睡”顺口而出。
  “稍等片刻。”虞渊起身着衣。习惯使然, 他不可能衣冠不整地示人,兰皎和他朝夕相处四年多,从未见过他衣服下的身体是何种风光。
  兰皎听到水声,鬼使神差般舔了舔手指, 戳破门上的油纸,睁一眼闭一眼地偷窥里面的出浴美人。
  然而兰皎没看到什么限制级惊艳画面, 只看到两根放大的手指头呈剪刀状, 虞渊的声音低沉幽悄:“我的手指在向前半寸, 你的眼睛就废了。”
  偷窥的眼睛骤然远离, 兰皎顾左右而言他:“今晚的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雨也温柔, 此情此景我想唱个小曲儿。”
  “那时年轻的你和你水中的模样, 依然不变的仰望, 漫天迷人的你,谁能走进你心房,采下一朵莲,是那夜的芬芳,还是你的发香~~~哟哟,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长廊上首尾两间卧房的门同时打开,虞渊一身水润湿气,胸前墨发的尖端还坠着水滴,烛光摇曳,眼若繁星,沉醉了夜色。
  另一边,虞汐斜靠在门框上,啧道:“这是曲儿啊还是词牌?闻所未闻。前联不错,怎么会突然出现煎饼果子这种市井小吃?”
  兰皎瞅瞅大虞美人又瞅瞅小虞美人,果断踏进虞渊的卧房,把虞汐的问题关在门外。
  虞汐撇嘴,回房继续抚琴。
  兰皎在虞渊不解的眼神中坦然地将手里的被褥铺在床上,然后开始脱靴。
  “你作甚?”虞渊一脸困惑。
  兰皎蹬掉脚上的靴子,大刺刺地侧躺在虞渊的床上,一手支颐,一手搭在腰侧,眉目如画:“明月,夜深了,该就寝了。”
  “…………”虞渊眸色暗沉,撩袍坐在八仙桌旁,端起茶壶倒出凉水,不顾斯文地豪饮了几杯。
  “你是否睡觉不老实,撞到头了?”虞渊实难理解兰皎的迷惑行为。
  兰皎嘴一扁,泫然欲泣:“我做噩梦了,梦到我被好多穷凶极恶的怪物追,还梦到你打我,骂我,不要我了。嘤嘤~~~明月,你不会抛弃我的哦?”
  深夜撒娇为哪般?虞渊嘴角微抽。难道是自己魔性的一面给兰皎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明月,我受惊了,要抱抱才能压惊。”兰皎举起双手。
  ……
  虞渊手按眉心,想给兰皎安慰又觉得不合礼数。
  兰皎过来时就做好了捅破窗户纸的准备,虞渊有心事从不与自己说,不缠着他,他肯定会不告而别。
  “明月,你真的嫌弃我了吗?”兰皎捂着胸口,瑟缩地蜷成一团,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虞渊神色越发纠结。
  纠结啥啊?我都送货上门了,你还这么矜持有意思吗?
  兰皎使劲挤眼,弄得眼角微湿:“也是,你嫌弃我无可厚非,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从小痛失双亲,师父虽宠我,我却没能为师门做贡献,我这样的废物……”
  后话被虞渊的拥抱堵在嘴里,清风垂露的淡雅香气萦绕鼻端,温柔的怀抱令人沉醉。
  “别瞎说,能担大任者,举重若轻,你要相信自己。”虞渊温润磁泽的声音在兰皎耳畔响起,如丝如缕沁入心田。
  我要怀孕了!
  兰皎的耳朵红成一片,低头将脸埋在虞渊的颈窝,蹭了蹭,真爽啊。
  虞渊继续道:“你进步神速,万不可泄气,知道吗?”
  “嗯……”兰皎忍在虞渊脖子上种草莓的冲动,道,“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在,我便能开花,你走,我会立刻凋零。明月,你我是命运共同体,谁也离不开谁。”
  虞渊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天涯海角有尽时……”话未说完,虞渊蹙眉哼闷了一声。
  兰皎终是嗷呜一口咬住了虞渊的脖子。
  什么天涯海角有尽时,就算海枯石烂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兰皎的小编齿在虞渊的颈子上又磨又吮,异样的酥麻感令虞渊的耳朵也红了。
  趁虞渊走神不注意,兰皎忽然转体压倒虞渊,腿跨过他的腰,双手撑在他的头侧,目光坚定而强势:“明月,我不畏惧你仙魔同体,也不怕承受伤害,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以为隐瞒是为我好,可知我的担心会更甚?”
  “你是个人,过度压抑自律会加重你的抑郁。我说过任何问题都有解决之法,哪怕过程坎坷曲折,我也会竭尽所能为你解忧。你为何不信我?”
  虞渊不可思议地看着兰皎,这种被人压着的失衡感他从未体会过,兰皎的发尾滑落肩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在自己的脖颈扫来扫去。虞渊的手指微微收拢,瞳孔里只有兰皎放大的俊秀脸庞。
  虞渊挺了挺腰,说:“你的姿势着实不雅。”
  兰皎卸力,趴在虞渊的胸膛上,仿佛被他打败了般叹息:“你也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啊?我就是个俗人,雅不雅的我不在意。”
  虞渊无奈道:“你可知我情绪过度起伏过会触发魔印?我不想再伤害你。”
  兰皎听着虞渊搏动的心跳声,道:“你的情绪管控力不是很强吗?为何压制不住魔性?”
  “魔性靠灵力压制,灵力波动,情绪便容易失控。”
  “那你还想把全部灵力渡给我?”兰皎越想越后怕,幸好自己和雪女交战损伤了身体,无法渡灵。不然稀里糊涂接受虞渊的所有灵力,他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知道天鹅的习性吗?”兰皎问。
  “知道。冬候鸟,喜群栖湖泊沼泽地,以水草为食。”
  兰皎摇头:“你没说到点上。天鹅优雅高傲,性情亦刚烈高洁,一生只寻一个伴侣,为了保护自己的伴侣和巢卵,敢于和豺狼虎豹做斗争。若伴侣不幸逝去,另一方会哀鸣不已,绝粮断水直至生命枯竭。”
  “我虽然是只丑小鸭,但骨子与天鹅共性,这一点望你知悉。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伴侣是你的事,现在我要单方面宣布,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兰皎趴在虞渊胸上说这些话,不仅要让他听到,还要铭刻在他心里。
  虞渊的心跳越来越快,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近乎命令道:“快起来,离我远些。”
  兰皎撑起身子,发现虞渊捂颈的指缝中幽光闪烁,业火魔印的纹路肉眼可见地蔓延。
  他心动了。
  因心动而极度危险。
  兰皎快速退到门口,满脸惊忧。
  兰皎不想退却不得不退,仙魔同体在兰皎看来应该就是双重人格。虞渊儿时经历抛弃,恐惧,野外求生等一系列创伤性事件,在黑暗中窥得天光,以道修心,抑制邪念,看似清净不染凡尘,其实人格已然分裂,魔印则是打开他副人格的钥匙。
  这样便能解释他魔化后为何知晓手坏一事。
  此刻虞渊的墨瞳隐隐泛红,星光不在,一片阴霾。魔印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下颌,绯色光晕忽明忽暗,将他的俊美脸庞映照得隐晦不明。
  他目光阴鸷地勾唇调笑兰皎:“你为何离我那么远?怕我?”
  兰皎靠在门上,手指抠着门格,摇头:“不怕,是明月让我离远些。”
  “你很听明月的话。”虞渊坐起来,脚踏床沿,歪着头审视兰皎,半晌后摇头,“模样尚可,神品灵根,但身体羸弱,尚且无法操控强大的灵力,华而不实。你何德何能让明月为你神魂颠倒?”
  “你觉得什么对你最重要?”兰皎反问的问题不着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