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可能!我早上还和明月一起愉快地煮茶论道,他压根没说要出门。
  人群沸腾,兰皎示意大家安静:“明月全心全意辅导我们学习难免疲乏,大家先散了,去做自己的事。”
  人群散后,兰皎又开始四处找虞渊。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找起来人很不方便。
  幸好兰皎已熟练掌握御剑飞行的技术。骨扇掠影造型好看,凌空还会发光,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巨实用。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师弟师妹们看到兰皎脚踏飞扇,拨雾凌云,羡慕地眼冒绿光,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可把兰皎牛逼坏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虞渊已经成为兰皎生命中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镜泉边,虞渊临水而立,明净的水面倒映着他挺拔的身姿,一头及腰长发竟一半青丝,一半银白。银发的那半张脸眉聚风云,眼含日月,一派仙风清冷肃然。墨发的那半张脸剑眉斜飞如鬓,眼尾狭长邪肆狷狂,放浪不羁的霸气令人不敢逼视。
  四年时间,虞渊散出三百年灵力助兰皎成长,加上以前浪费掉的灵力,虞渊所剩的灵力只能勉强抵御魔性,思想稍有偏差便有魔化的可能,而且离五年一次的月圆夜魔印发作越来越近了。这半仙半魔的样子虞渊不忍直视,指尖弹出一颗石子,镜面破碎,荡起圈圈波纹。
  飞在空中的兰皎听到细碎的银铃声,立刻调头往镜泉寻去,边飞边喊:“明月啊,你又任性离家出走啦,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呐。”
  虞渊听到喊声,立即恢复修仙小弟子的状态,仰头看着御扇而来的兰皎。
  兰皎降低高度,从扇子上跳下来,吐纳一番后,说:“飞行真耗灵力,以后我还是多步行吧。明月,你走哪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多担心啊。”
  “担心什么?”虞渊的心情尚未平复,声音有点冷淡。
  “担心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啊!”兰·路痴·皎现身说法,“燕云山很大,路况极其复杂,特别容易迷路。”
  回家的路。很久没听到回家二字,虞渊的心湖微微荡漾,看着兰皎半晌没说话。
  兰皎摸着自己的脸,问他:“咋啦?没见过跨世纪美男?”
  “……”虞渊移开目光,嘴角抽抽,似有话却不想说。
  兰皎不开玩笑,正色道:“讲真,以后去哪告诉我一声,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从小也失去双亲,能理解你的苦闷,你有心事不要憋着,向我倾述嘛,我不一定能解开你的心结,但我会讲笑话哄你开心。笑一笑十年少,烦恼忧愁全抛掉。欧克?”
  “欧克?”虞渊听到新词,有点迷茫。
  兰皎翻译:“欧克就是问你好不好的意思。”
  虞渊点头:“我好。”
  兰皎哈哈笑道:“你好我也好。”
  虞渊被兰皎的笑容感染,嘴角也轻轻扬起。兰皎看到了,说:“这就对了嘛,只要你多笑,我愿让出太贰门第一美男的宝座。”
  “你哪来的自信?”
  “与生俱来的啊。”兰皎拍着胸脯说,“自娱自乐化解愁苦,不为外物所累,方可超然物外。我拽这两句文,是对的吧?”
  “对。”虞渊点头,“但意思理解有偏差。”
  “不重要。”兰皎说,“一个字,开心就好。”
  这是四个字!
  虞渊拿调皮的兰皎无可奈何,沿泉边漫步。
  兰皎亦步亦趋跟在虞渊身后。
  走了一会儿,虞渊停步,转身问道:“你对魔有何认知?”
  兰皎也停下,想了想说:“魔是梵语的说法,译意有三重。一为夺命,夺取众生慧命;二为杀者,杀灭众生功德法财;三为障,阻碍修道者前程,扰乱众生秩序,多情好欲,穷凶极恶。我说得对吗?”
  虞渊点头,又问:“如果有一天,你面对魔,会毫不犹豫地斩杀吗?”
  “啊?”兰皎怔住了。
  虞渊这话是指真的魔,还是指他自己,兰皎不得而知。身为仙修,听到魔字必然除之而后快。但虞渊仙魔同体,什么答案能既不得罪他,又可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呢?
  “需要思考这么久?”
  兰皎避开重点,打太极道:“魔很强吧?我境界低微,大概遇不到魔。”
  虞渊:“我是说如果。”
  非要得到答案?
  兰皎一脸痛苦地回答:“我如果遇到魔,应该会像唐僧那样用精神和嘴巴感化他。为什么要成魔呢?除了霸气侧漏,黑魔法酷炫,举手投足间吓傻一群人外,实在没有好处嘛。修仙多好,圣洁高雅,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百花齐放,一派欣欣向荣。除了清心寡欲外,没有任何坏处。魔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趁年轻赶紧弃暗投明,一起修仙吧。”
  虞渊的脸色倏然冷凝,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愁得。
  兰皎用手抚摸虞渊的胸口,帮他顺气:“明月莫急,先礼后兵是文明之邦的传统美德。一般先是言语谴责,警告敦促外族不要为了一己私欲为非作歹,实在不听劝,再武力镇压。况且不是每个魔都死有余辜,不排除有好魔不害人嘛。”
  话虽如此,但虞渊仍觉头疼:“你不要说了,让我静静!”
  兰皎闭嘴,心想:我虽良善,但分得清是非黑白,祸世害人的恶魔我拼死也会除掉,可如果那个魔是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午后,虞渊不许兰皎午休,罚他抄《浊世涤魔卷》。
  兰皎独自在明静堂中托腮抄书,抄着抄着,手中的笔逐渐有了它自己的想法,开始在宣纸上作画。
  兰皎没学过画画,但和虞渊朝夕相处,他的模样早已镌刻在脑中,下笔有如神助,一副《孤芳自赏男仙图》一气呵成。
  这幅画主要体现“孤”字。一个清雅绝尘的男人负手站在山洞外的绝壁上,抬头望天,衣带墨发随风飞舞,层叠的山峦云海中,他孑然独立,身边虽有彩蝶环绕,脚下有一小兽作伴,但他孤独寂寞的神态宛如空谷幽兰,独自盛开。
  这神韵直入人心久久不散。
  兰皎举着自己的画作欣赏了良久后将画卷起来,慎重收藏好。
  刚收起画,一串清脆的铃声随风而至,兰皎赶紧把先前抄书的宣纸铺开,伸舌润了润笔尖,有模有样地誊抄仙书。
  虞渊来检查兰皎的作业,看他两个时辰只抄了半页纸,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兰皎正要为自己辩解,忽闻苍景空在外喊道:“大师兄,有你的信。”
  什么信?我没交笔友啊。
  兰皎纳闷地打开门,苍景空手里捏着一个胖白鸽,这家伙莫名有点眼熟。
  苍景空扯下胖白鸽的胸毛,用嘴吹飞。胖白鸽嘤咛一声,双爪绷直,露出细腿儿上的脚环。
  兰皎想起来了,它是好莱坞的信鸽,以前帮叶郁青传过情书。
  “叶郁青找我干嘛?”兰皎沉着脸问。以前自己不是叶郁青的对手,现在应该有得一拼。
  “不是叶郁青让我来的,是皇城虞公子让我捎的口信。”
  皇城姓虞的兰皎只认识虞汐。
  兰皎有点诧异:“你不是好莱坞的走狗吗?为何替虞公子捎口信?”
  胖白鸽:“好莱坞的人只顾自己潇洒快活,不管传信使的死活。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吃到苞米了,就偷偷到皇城传讯部门谋了份兼职。我业务熟练因此受到皇城名门贵族的青睐,帮他们递个情话、传个试图谋反之类的密文。”
  ……谋反都敢传?这胖鸽子的胆子跟它的体型一样肥啊。
  兰皎没兴趣听十八线小动物的打工生涯,问道:“虞公子给我传了什么话?”
  胖白鸽眨巴了几下眼睛,努力做出风流不羁的姿态,浪声浪气道:“小皎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年不见如隔四千三百八十个秋,日月如驰,你在山里还好吗?”
  兰皎打了个哆嗦,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哪个虞公子?”虞渊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兰皎差点脱口而出“你皇侄”,幸好苍景空打岔,捏住了胖白鸽的尖嘴:“你给我好好说话,想逼我把隔夜饭吐出来,你好打牙祭吗?”
  胖白鸽委屈:“我司有规定,传口信必须模拟传信人的神态语气,否则扣奖金。”
  苍景空为虞汐抱不平:“我那才高八斗,雅人深致的师叔公怎会是你这幅鸟样,信不信我投诉你恶意抹黑客户形象?”
  “别呀,”胖白鸽一怂到底,“既然你们不愿看我模仿,我就不铺垫直说了。”
  “说。”
  胖白鸽:“小皎儿,我对皇叔的思念你有没有带到?若带到,就在鸽子腿上系一根蓝线,没带到,系一根白线。见白线我必亲自上山教你什么叫诚实守信。”
  兰皎额头冒汗,天天和虞渊在一起竟把这茬搞忘了,实在对不起师叔公给的锦衣玉食和应龙腰牌,虽然那腰牌没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