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呵......陈伦低低地笑道:成王败寇罢了,你不过是仗着出身皇室,你凭什么......
  赵从煊今日来,自然不是跟他叙旧,也不是来证明自己什么,更不是幸灾乐祸,他来见陈伦只有一个目的。
  你安插在萧伯瑀身边的人,是谁?赵从煊轻声问道。
  萧伯瑀曾无意中向他提起,每当他要查陈伦贪墨时,陈伦就像早有预知般藏匿了罪证。
  任谁都猜得出来,萧伯瑀身边有陈伦的探子。只不过,这个探子极为谨慎,没有露过马脚。
  现在,只要陈伦一死,那这个探子再难浮出水面。
  这个人,始终是一个隐患,赵从煊决不能让陈伦的人还留在朝中。
  陈伦闻言,忽地笑出了声,连这你也知道,赵从煊,你到底还藏着什么?
  若你临死之前,还想见一面你的妻儿,那便如实交代。赵从煊淡淡道。
  陈伦为了求娶永安公主,几年前便休了自己的妻子,两人毕竟成亲数年,到底有几分感情在。
  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狱中的陈伦倒是思念起自己那个糟糠之妻。
  只不过,陈伦到底是不愿说。
  只要那个人一日没被发现,萧伯瑀便要提心吊胆着一日。
  陈伦大笑,恶狠狠道:我在九泉之下等着萧伯瑀。
  赵从煊面色骤然一冷,他轻声道:你以为,就凭一个连人都分不清的废物。
  陈伦紧皱着眉头,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赵从煊拿出一张面具,一张熟悉的半面狐狸。
  起初,陈伦脸上还有些疑惑,片刻后,他脸色震惊起来,声音发抖:是你和萧伯瑀的,是你为了演一出戏,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当时,赵从煊明明可以借他污蔑朝廷命官之罪,革了他的职。
  但是,赵从煊对陈氏的纵容,便让陈伦大意了,他以为皇帝懦弱,在逼宫时没有对他多加防备。
  从一开始,你就在布局陈伦自嘲地笑了笑,难怪他们输了。
  赵从煊摘下面具,他缓缓俯下身子,勾唇一笑,有一点你错了,那并不是做戏。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
  陈伦既不愿说那个探子的身份,那便从从头到脚,一一盘查。
  赵从煊离开后,便有人进来,强行灌陈伦喝下一碗药。
  待他终于想明白赵从煊话中之意时,他全身毛骨悚然,他张口想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时,却发觉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一碗哑药。
  令陈伦死前,受尽了折磨。
  陈氏逼宫谋反失败,有惩必有奖,荆州都护李肃有勤王之功,拜镇国大将军。
  李肃并不贪恋权势,他从前便位至镇国大将军,但是,他现在已经老了,这大晟的江山还是靠年轻一辈的人。
  他愿回到荆州,只为了让皇帝能重用有才能的人。
  如今北狄仍虎视眈眈、北晟政权如芒在背,陈氏一族谋反涉及上千人,其中不乏有久经沙场的将领,肃清这些人后,大晟王朝急需要新鲜的血液。
  于是,第二道圣旨下来了,有功者均有赏赐,或加官进爵,或金银赏赐。
  其中,有两个人最为惹眼。
  其一是,萧家次子萧长则,护驾有功,封射声校尉;
  其二是荆州都护李肃之孙,李晏,封屯骑校尉。
  第53章 求签
  萧府。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门房高声通传。
  众人举目望去, 只见几道身影缓步踏入院门。
  为首的是萧伯瑀,他身着一袭绀色的常服,步履稳健生风,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在他左边的是萧长则,萧长则除去甲胄, 身着一袭月白交领长衫,窄袖束腰, 衬得他愈发清俊出尘。
  在萧伯瑀右侧的是今日的贵客, 荆州都护李肃之孙, 如今的屯骑校尉,李晏。
  李晏约莫二十出头, 一袭玄色劲装, 眉目英挺, 皮肤较旁人黝黑了些, 身形在萧氏两兄弟中显得格外瘦弱。
  厅内众人见状, 纷纷起身相迎。
  萧母笑着上前道:可算回来了。
  说着,她便看向一旁的李晏, 笑意更加温柔,这就是长则提及的李校尉吧?
  李晏的神色微微拘谨,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萧长则, 而后又转过头来,他拱手行礼,开口道:晚辈李晏,见过夫人。
  萧母闻言愣了愣, 只因李晏的嗓音格外粗哑,像是粗粝的碎石灌入喉间,她担忧问道:你这嗓子是......
  一旁的萧长则解释道:李晏他小的时候贪玩, 不小心被长矛刺到了喉咙,还好命大活了下来,就是坏了嗓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萧母轻斥一声,她上前拉住李晏的手,温声道:快,快进来坐。
  这一碰,萧母便又发觉李晏的手指比寻常男子更为纤细,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萧母心头微动,正欲细看,李晏已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粗着嗓子道:多谢夫人。
  众人入座,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布菜。
  萧母极其热情,又问李晏爱吃些什么菜,下回来府中做客,定吩咐下人烧制他爱吃的菜。
  夫人不必费心,我什么都吃得惯。李晏回道。
  萧长则疑惑道: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
  李晏轻咳了一声:你记错了。
  怎么会?萧长则眉间还有些郁闷,去年是谁抢了我的烤鱼,我连鱼尾巴都没见着。
  这件事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那次他们受命去剿匪,但没想到,他们一时大意中了陷阱,李晏躲避脚下陷阱,却一个不小心踩空了脚。
  萧长则为了救他,两人一起从山坡滚了下来。
  之前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势同水火,确切来说,是李晏单方面对萧长则有意见,两人见面,李晏必定先呛他两句,上到他的衣着装扮,下到练武的姿势。
  这也不怪李晏呛他,归其原因,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萧长则见他身形瘦弱的样子,便让他退到身后去,免得练武的时候伤到了他。
  李晏当场拿出长枪要教训他一顿,因此,两人不打不相识。
  后来,萧长则有意想要交他这个朋友,李晏却对他含枪带棒的,令萧长则莫名不已。
  那次萧长则舍命救了他,总算是让李晏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萧长则还大方地给他烤了一条鱼,另一条是给自己烤的。
  结果李晏倒好,吃了一条后,还从他手上抢走第二条,萧长则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实际上,这件事件,萧长则记到现在!
  萧母连忙打圆场,笑道:来,尝尝这道酒蒸白鱼,这是府里厨子的拿手菜。
  多谢夫人......
  家宴结束,萧长则送李晏出府。
  萧伯瑀与父亲在书房议事,烛火摇曳,映照出萧父凝重的神色。
  萧父轻轻咳嗽了一下,他眉头微蹙,听说陛下龙体有所好转了?
  嗯。萧伯瑀轻轻颔首,神色轻柔了下来。
  萧父看向他,问道:伯瑀,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陈氏伏诛,陛下的病就好了。
  萧伯瑀一怔,下意识道:这都是巧合罢了。
  萧父轻叹了一声:你还记得五年前,长则为何要离开长安?
  答案便是皇权猜忌。
  如今因为陈氏谋反一事,萧长则立下勤龙之功,二十四岁拜北军校尉,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整个朝野中,萧氏一族独大。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伯瑀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对于萧氏而言,兵权在手,实则为利刃悬顶。
  皇帝能清算一个陈氏,未必不能再清算一个萧氏。
  父亲。萧伯瑀沉思片刻后,他神色坚定道:我已决心让长则留在长安。
  一个梁平令大晟王朝裂土、一个陈威险些篡权夺位。萧伯瑀宁可让萧家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愿让大晟王朝出现第二个陈氏。
  萧父皱起眉头,这是头一回,他和自己的长子在政事上有这么大的分歧。
  伯瑀,你可想仔细了?萧父提醒道:君恩如流水,今日盛,明日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