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次日。
  一位面部裹得严实的妇人在府外求见宰相萧伯瑀。
  门外侍卫勒令她露出脸,那妇人犹豫片刻后,颤颤巍巍地摘下裹着脸颊的布巾,只见妇人脸上被划出一道极深的血痕,仔细看过去,不只是脸上,手上也有不少伤痕。
  侍卫面色诧异,旋即快步入府通报。
  一见到萧伯瑀,妇人扑通跪地,声音悲痛道:民妇余氏见过萧大人。
  坐。萧伯瑀道。
  一旁的侍卫连忙上前要将人扶起,可余氏死跪不起,她哭着道:民妇的夫君正是太常寺掾吏张三!
  萧伯瑀眸光一沉,他起身往堂下走去,你先起来。
  民妇不敢。余氏伏首摇头,她痛声道:求大人为民妇作主啊!是有人指使我夫君在祭器上动了手脚。
  随即,余氏缓缓抬起头,将面上的布巾取下,露出满是伤痕的面颈,那人还想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我
  说着,她的声音几乎哽咽得说不出声音来,我的孩子他才五岁,他的身上都是血
  一旁的王横连忙将人扶起,缓声问道:那人是谁?
  余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并没有见过那个人,张三也没有告诉过她。
  这王横看向萧伯瑀,为难道:大人,这无从查证
  雩祭前晚,张三在哪?萧伯瑀问道。
  余氏回想道,她面色痛苦,那晚张三回了家,让我们先离开长安一阵子,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什么都不和我说。
  他离开后,我追了上去,恰好看见一个人给了他一壶醋。
  余氏一开始以为那是什么毒药,推搡间,那醋洒了些到他的袖口处,当时余氏不以为意,还埋怨张三若是回来拿醋,家里还有些剩余,不必向他人去借。
  张三并没有解释,反而再三叮嘱她次日一早就离开长安。
  对了!余氏忽地想起了什么,那个人衣着是江湖术士。
  先帝晚年命人寻长生丹药,不少江湖术士涌入长安,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府中也会养一些术士。
  王横越听越糊涂了,张三要醋做什么?而这件事,跟江湖术士又有什么关系?
  余氏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否则,恐怕早在雩祭前日就被灭口了。
  可即便如此,背后那人也不打算放过她,要不是她的孩子惨死在她的眼前,强烈的恨意给了她求生的意愿,她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你先在府中暂住些时日。萧伯瑀道,随即将人安置下去。
  屋内,萧伯瑀的目光又看向案上放置的酒爵。
  盐和醋江湖术士
  大人,不如将长安城内的术士都找过来问一问?王横提议道,长安城内的术士并不多,也就几十人,但一一查证也耗费时间。
  萧伯瑀道:传令大司农和执金吾,查验近两日有无术士离奇身亡,三公之下,不得阻拦。
  是!
  那人既然要杀人灭口,那必然不会留那术士活口。
  萧伯瑀再度看向爵中暗红的内壁,他吩咐人取来盐和醋。
  身旁的侍卫还以为听错了,大人是要盐和醋?
  嗯。
  萧伯瑀将盐丢入醋中,随即取来一块布,将布浸入盐醋中。
  而后,他将浸湿着盐醋的布擦拭着酒爵的边缘,但并没有发生异常。
  萧伯瑀回想着祭祀当日发生的事情,关键在于醴酒,还是
  他的目光斜睨至一旁的烛火,思忖片刻后,他将酒爵置于火焰之上。
  没多久,酒爵的边缘渐渐染上红光,直至如内壁一般,像浸了血似的变得猩红,诡谲而令人生寒。
  第18章 兄友弟恭
  日头西下,残阳如血,将长安的飞檐斗拱染了一抹橘红。
  长安城内一处偏僻的庭院,屋外,二十几名衙役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之人正是大理寺卿林向松。
  今日午时刚过,宰相萧伯瑀派人彻查长安术士的消息传到大理寺,林向松这才得知,原来张三的妻子余氏已经潜逃至宰相府中,并扬言是一江湖术士唆使其夫君在礼器中动了手脚。
  任谁听到这么荒诞的理由都不可能相信,林向松亦是如此。要不是宰相府将余氏扣住,他早派人将她带回大理寺关押审问了。
  离皇帝下达的限期就剩半日了,萧伯瑀不去找那钥匙的行踪,反而去找什么术士,林向松心里着急,他可不想因此事而被皇帝迁怒。
  在他六神无主之时,不知何人送了一封密信至大理寺,信中交代了背后主使与张三密谋的全过程,巧合的是,信上所说的主使竟也是一江湖术士。
  禀大人,此人半个时辰前已经气绝了。一名衙役上前禀报,从屋内搜出了几封书信以及一把钥匙!
  林向松连忙拆开书信,里面的内容尽是二人在雩祭上要谋划的事情,为了就是分散人心。
  大人!又一衙役上前禀报,屋内搜出了东瀛的物件,此人恐怕是敌国细作,大人请看!
  他是怎么死的?林向松问道。
  回大人,此人身上无伤痕,面青唇紫,应是服用丹药中毒死了。
  长安的术士中,的确有不少吃了自己炼制的丹药中毒而亡。看来这次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向松面色自傲,如今人赃俱获,还揪出个敌国细作,这桩案子,足以让他在圣上面前邀功请赏。
  宰相府。
  暮色渐沉,长史王横疾步匆匆进府禀告,大人,大理寺已经抓到人了,是一名东瀛术士!
  旋即,他将大理寺上呈的奏表放下,眼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萧伯瑀,又继续道:张三与那术士来往的书信,以及太常寺库房的钥匙都已经找到了
  也就是说,张三是与敌国细作勾结,从而试图在雩祭上动手脚,造出天怒之相。
  可还查到其他可疑之人?萧伯瑀问道。
  王横犹豫片刻后,低声道:还查到一名身死的术士,不过他是
  见他似有所忌惮,萧伯瑀抬起了头,但说无妨。
  是御史大夫石大人府中一术士,但他是昨日在酒肆中喝醉了酒,出门时没站稳摔到了脑袋,不治而亡。
  在萧伯瑀沉思之际,府外传来嘈杂声,一侍卫进来禀告:启禀大人,大理寺卿林大人在府外求见,声称要以通敌之罪捉拿罪吏张三的妻子,余氏。
  不多时,林向松便堂然皇之带着数十名大理寺衙役走了进来。
  萧大人,现已查明罪吏张三勾结东瀛术士,意图扰乱祭祀,祸乱朝纲。其妻余氏知情不报,按律法,当以谋叛连坐论处。林向松徐徐开口,双眼眯了起来。
  院内顿时一静。
  大人,可要请余氏前来?王横低声道。
  话音一落,余氏倏地从庭院后冲了进来,她伏跪在地,痛哭道:大人,冤枉啊!求大人明察!
  她浑身颤抖着,不知是恨还是悔,为何查到最后,却给张三扣上了谋叛通敌的罪名。
  余氏,你可认罪?林向松冷哼一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余氏只不住地摇头,她不认。
  林向松也没多少闲功夫陪她耗下去了,他下令道:抓起来。
  身后两名衙役立即上前将余氏扣住。
  余氏挣扎着,嘶声裂肺地喊着:放开我!我夫君没有通敌!你们害我夫,杀我儿,还要将谋叛的罪名扣在我们身上,天道何在,天道何在啊!
  萧大人,民妇冤枉啊!余氏眸中仅剩的一丝光亮看向了萧伯瑀。
  萧家的名声在长安城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余氏在逃出生天后,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宰相府,而不是大理寺。
  她能相信的人只有宰相萧伯瑀了。
  都说萧家世代忠良,为民请命,可此刻的萧伯瑀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东瀛术士死得太蹊跷,这背后恐怕另有他人指使。而那个人显然并不简单,能在宰相府下令搜查术士期间,便找好了替死鬼。
  要么那人一步十算,要么那人权势不低
  你若认罪伏诛,待本官禀明圣上,兴许还能从轻发落。林向松好言提醒。
  闻言,余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她抬头望向萧大人,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