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说起边城驻兵,当年因为攻打大宛的时候供给匮乏,刘彻下令在西边各处建立据点,还与当时的句犁湖单于产生冲突,然而刘彻刚要开战,句犁湖就噶了,继任者求和,不敢再战,自然也不会再阻挡汉朝据点囤兵都行为。
  到今日,匈奴单于在外交冲突上的懈怠终于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汉据点囤兵急行军,只需一日便可抵达匈奴主部
  既然商量好了,李盛飞到刘彻边上,在他袖子上擦擦爪子,然后拍拍旁边的纸笔:赶紧写信啊!等着呢!
  大金雕伸出爪子等着绑信,歪头就看到刘彻有些疲惫地撑住头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半夜被大翅膀扑棱棱拍起来,一路从李夫人那里回到未央宫,还要耗费心神地思虑周详,看堪舆图,调兵遣将,再加上前阵子卫青的事儿心情不好,精神头儿本来就差,这会儿可能是有些撑不住了。
  李盛有点后悔,刚才叫醒的时候太急了,应该温柔点的。
  看着阿曜有点担心的样子,刘彻摸摸大金雕的翅膀安慰道:“阿曜路上要小心点,我没事。”
  李盛看了他一会儿,又花了积分确认没事儿,这才放心。
  大金雕挪动爪子,凑过来蹭蹭铲屎官的手心:猪猪啊,干完这一票,不然咱就退休去甘泉宫养老算了!
  第311章
  边情十万火急,李盛也顾不上铲屎官了,看着太医署的人来了,就一拍翅膀往外飞去,随着一声长鸣,巨大的鹰影融入长安的夜色消失不见。
  鹰扬卫驻扎在匈奴边境,和先贤掸一起围坐烤火,眼见着圆月西移,先贤掸不由得有些着急。
  左贤王骤然崩逝,不到天亮,各大王族亲贵就得前来商议丧事,行礼致哀,那只鹰要是迟迟不到,他可等不起啊!他那单于伯父心怀凶意,若是自己稍有过错,说不得就先发制人问罪于他了。
  快要四更天的时候,暗夜里传来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火光映出巨大的鹰影。
  “阿曜回来了!”韩颂用匈奴语向先贤掸说道,随即站起身来把臂缚穿在手臂上。
  一群人纷纷站起来,看着那只巨大的金雕在上空盘旋两圈,稳稳地落在了韩颂的手臂上,低头亲昵地蹭蹭人的手心,然后伸出一只爪子,上面绑了回信。
  韩颂身后的亲兵立刻上前来慢慢解开绳结,拿下书信,在韩颂眼神示意下,他当着先贤掸一众人的面把书信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下角的帝王印玺并鹰扬卫回印,先贤掸是匈奴顶尖儿的贵族,他手下自然也有通汉语的人才,这会儿上前来仔细看过,对着主子点点头。
  “王子若无异议,那便依此计如何?四日后左贤王举哀,您纠集人马动员部众,趁机刺杀那单于,我等从外围用兵,一路兵三万,拖住单于本部人马,二路军三万,与您内外合围。”
  先贤掸从胸膛中吐出一口气,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他也不想这样,可若是不反抗,他这一脉子孙只怕难以善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狐鹿姑贤对不起他的!!!
  “好,就依你,只是,你如何能调动三万边军?”他有些好奇。
  大金雕扭过头来,冲着他叫了两声,胸前金光一闪,他这才注意到,那枚金印,竟是虎符形状。
  “果然是不同凡响,天命如此,谁能违抗呢?”
  他们也驯服过金雕,但这等神俊灵慧的,还从未见过,山林中的圣灵偏偏帮助那汉人皇帝,这便是人力不能更改的了。
  约定好时间,先贤掸一行人拨马回返,韩颂一行人则被大金雕带着往边城去见守将赵破奴,有陛下亲笔亲印,又有虎符,这一趟差办得很顺当。
  更有霍去病亲自带兵从长安进发。
  在左贤王的丧仪上,先贤掸骤然发难,随着火光,灰色的烟雾缭绕中,本左贤王部下的精锐骑兵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前来送葬的所有匈奴贵族。
  “......当年我父有让位之义,今日单于却在我父重病时候派人窥侧刺杀,其昔日之言语凿凿,竟毫无信义,气怒交加之下,我父才怨愤而死,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言毕,先贤掸一把拍开用来放黑色蒙布的箱子,左手持弓,右手放箭,三箭齐发,直冲着狐鹿姑射去。
  “大单于!”
  “先贤掸,你这是要叛变!”
  “是他先背叛昔日誓言的!”
  狐鹿姑虽说不被当年的亲贵们看重,但毕竟也执掌大单于之位好几年,也收拢了不少亲信,身边自有精锐亲军随行,但先贤掸发作得太突然,即便有人为他挡了一下,狐鹿姑还是被射中了左边肋下,剧痛难当,当即便撑不住了,只觉嘴里一片血腥。
  他握住身边亲卫的手:“走!”
  只听得一声哨响,远处山林中竟然也冒出一片黑压压的人来,巨大的“汉”字旗飘起来。
  远处骑兵奔腾而来,狐鹿姑顾不得其他,在亲卫的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逃离此处。
  为了遮掩大事,先贤掸的人也不太多,将将能把现场围起来——如果在丧仪上是大军压境,狐鹿姑也不是傻子啊。
  但这会儿,他的人已经赶过来了,还有汉军骑兵在另一边牵制大单于的兵,因此,就算有相邻部落的匈奴兵赶过来对战,一时间也难以抵抗汉军。
  被俘虏的狐鹿姑小儿子才十岁,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咒骂这个堂哥了,什么勾结汉狗,什么大逆不道,什么心怀不轨,什么蛇鼠一窝巴拉巴拉。
  先贤掸本来不想理会,他做出这些事来就承担得起,他也不怕人说,但是一听这人开始咒骂自己去世的父亲,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当即调转马头,一鞭子抽在了人脸上,把人打懵了,后面的亲兵立刻下马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扯了一块脏兮兮的粗布,塞进了人嘴里。
  旁边几个吹胡子瞪眼的匈奴亲长也闭嘴了。
  这边的战事是围杀追击,另一边就更激烈些,单于本部的兵力还是能打的,但就算再能打,这事发突然,也未免有些措手不及。
  李盛飞了一会儿,见下边开始射箭了,就老老实实下来落在那个最高的帐篷顶上,借着匈奴旗帜的遮掩,缩在里面观战。
  这个进度比想象中还要快一点,也不枉费了霍去病黑夜行军——深入敌兵腹地,是非常危险的,李盛生怕被匈奴人察觉坏了大计,白天都是在大金雕的带领下找个小绿洲休息的。
  就这,还有好几次差点碰上探子哨兵,鹰扬卫还不敢把人直接射杀,只能设法把人引走,若是探子丢了,那就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再出来哨探的,就是一支队伍了。
  此一战,杀俘虏匈奴共一万一千人,其中有四千是降兵,再加上先贤掸带来归附的本部人口两万余人,牛羊百三十万,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刘彻见了捷报,高兴不已,派太子亲自前来接见,这是匈奴史上第二次大规模归附,且先贤掸把单于射成重伤,只怕是伤了肺腑,就算能活,只怕也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几年了,匈奴势弱,汉境自然平安。
  为纪念此事,这一年,刘彻改元为“征和”,即征和元年,取“征伐四夷而天下和平”的愿景。
  先贤掸被封为襄和侯,和他的部众一起,被安置在了河西一带内地。
  狐鹿姑没撑过一个月,但是他的长子刚刚十三岁,匈奴王族以年幼体弱为由,扶持了狐鹿姑的另一个弟弟乌衍支。
  王位更迭,意味着利益分派,乌衍支本有部众,自然不会再重用狐鹿姑之前留下的老臣们,这又是一番暗潮汹涌内部争端,匈奴内部竟然隐隐有分裂之势。
  相比历史上,直到东汉建武年间,由于自然灾害和内部争权夺利才导致的匈奴分裂,在这一世,因为继承人接连改换,内部权利连年交接,再加上汉朝势大,干将不断,匈奴的分裂竟然提早了这么多。
  但这时候的南部匈奴可比不了历史上那么势大,只有三四个部落,七万多人而已,因为在战争中失去了首领,被夺去了草场,他们找过单于,但单于本就是被推上去的,也做不了主,眼看着就越发衰弱下去。
  大战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征和二年十二月,在汉朝的授意和资助下,大宛和乌孙纠集兵马三万,大攻匈奴南部,各有胜败,南部匈奴与北部单于亲部本有争端,大战当前,北部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了一万兵马过来,这一万兵马却也不肯力战。
  南匈奴见事不可为,干脆也投降了汉朝,举族内迁。
  刘彻把建元年间内附的匈奴人进一步内迁,这些人已经在汉朝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被高度汉化了,一部分的生活方式已经从游牧改为了农耕,这些人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这些人内迁后,正好腾出地方给刚归附的南匈奴部众。
  匈奴既弱,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自然也没有力量去管束西域各国,之前匈奴强盛时,西域多国都受过匈奴的欺压勒索,如今头顶上没了这个霸王,可都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