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还未说完,魔气便缠绕而上,如毒蟒缠身,凄厉的惨叫声在密室内炸开。
  甄仰围的灵力乱窜,刮得珠帘叮当相撞,撕扯得烛火得忽明忽灭。
  这一道魔气,不但杀了甄仰围,还毁了这一楼阁的阵法。
  袁珍宝本来还纠结此处有阵,不知该如何出去,想不到这两人直接将阵法毁了……
  身后的楼阁如同被挖空了地基,轰隆隆倒塌。
  一向勇猛硬气的她,此刻怂的得像一只鹌鹑,手臂搭在江跃鲤肩头,一瘸一拐往外走。
  不知她哪里得知了云生道君,若不是气定神闲的江跃鲤挡着,她觉得他早已将她大卸八块。
  其实,江跃鲤并不像表面那样淡定。
  掌心的符文如同杀不死的病灶,一直尝试往外扩张,她用灵力垒起的城墙,已经岌岌可危。
  正想着,她掌心一热,心头猛地一跳。
  这下连表面的淡定,也无法维持了。
  第55章 再碰一下。
  四面八方来了不少人,三人趁乱逃了出去。
  雪羽仙鹤早已候在青鸾宫外,屈膝伏地,长颈微曲,背上托着仙轿。
  江跃鲤知道这个世界可能会有□□,合欢散,但从未想过还有巫山钉这玩意儿。
  仙轿内小阁,空间宽裕,还有另一人共乘。
  她和凌无咎还是形影不离,准确来说,是贴在一起,衣袂交叠,她几乎陷入他怀里。
  这一次是江跃鲤主动的,一个在礼法之外野蛮生长,一个在魅术之中修习多年,两人都对她的行为见怪不怪。
  江跃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她竟然是最保守的那个。
  其实一上轿子,她便展示了手上的符文烙印,蝇头小字浮动、挣扎,似乎随时要挣脱灵力的束缚,扩撒开来。
  凌无咎低垂着眼,长睫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所有情绪。
  他说她处理得及时、有效,过段时间便好,只是这一段时间,需要她忍耐一下。
  可她不知道,忍耐起来这样磨人啊!
  刚开始时,江跃鲤身体一直在发热,她便打开了窗,将下巴搁在窗台上,吹起了风。
  大概是因为仙鹤飞得较高,接触了云层的缘故,她的皮肤变得湿漉漉的。
  她的额头上,鼻子上,甚至颈窝里都氤氲着一股热乎乎的水汽,她觉得自己像烤肉盘上倒立的菇,被蒸出了一汪水。
  手上那不正经的符文,在不断地冲击、攻掠她的灵力城池时,她也时刻被体内的原始冲动攻击着。
  她面红耳赤,迎着清凉的夜风,需要特意调整自己的呼吸。
  凌无咎唤了她好几声,她甚至并未听见,只是在认真地数着呼吸。
  待回过神来时,江跃鲤忽然想到凌无咎这人形冰块,是个绝佳的降暑好法子。
  走到他身边,想也不想就扑将过去,抱着他,不动了。
  “很难受吗?”凌无咎将被圈住的手臂抽出来,不疾不徐地探她的脸颊,“你留了很多汗。”
  江跃鲤就着他玉竹般的手指蹭了蹭,深深喟叹了一声。
  “再碰一下。”她忍不住道。
  话音未落,冰凉的手掌便又覆盖上来,托着她的下颌。
  可这一处冰凉了,显得其他地方烧得更厉害,她只能湿润地注视着他。
  她此时的眼神一定算不上清白,有人说男人会被下半身控制,她现在则是被掌心那该死的符文控住。
  于是凌无咎在她的凝视下笑了,笑得充满侵略性。
  “怎么碰?”他指尖捏着她耳垂,轻声道,“这里?”
  江跃鲤立即摇头,冰凉往下,她被冰得猛然惊醒,看向一侧的袁珍宝。
  凌无咎并无世俗的观念,可占有欲是明晃晃写在脸上的,袁珍宝也算半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身残志坚,独自一人坐在一侧角落里,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
  她一言不发,只一味地欣赏窗外风景。
  江跃鲤还是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一直忍耐着,直到回到了栖梦崖院里,才任由凌无咎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房里,抵在门上。
  丝丝凉意自身前那人身上传来,江跃鲤咬着衣袍的一角,腿搭在结实臂弯上,她在想,若是炎炎夏日,他应该抵得上一台上好的空调。
  翌日,睁开眼时,屋内乱糟糟的桌椅、屏风、架子、软垫都已恢复原状,与以往那样,凌无咎也不见了踪影。
  出门时,江跃鲤的腿还是软的,安霞霞直直朝她冲过来,一个没想到她腿软,一个没料到她真撞,两人差点双双倒地。
  江跃鲤一手抓住门框,一手扶着她肩膀,将她往后推,两人才勉强稳住身形。
  也不知她何时习得了乌鸦的坏习惯,横冲直撞的。
  安霞霞眼下泛着青灰,眼睑浮肿,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发颤:“快想法子救救珍宝姐,青鸾宫的人硬把她押回去了!”
  安霞霞说着,还不忘摇着她的手臂,试图将这一噩耗摇进她脑中:“她临走前让我好好活着,她定是打算报仇了。”
  一个不慎,她扯松了她的衣襟,水蓝绸缎下露出一截瓷白皮肤,上头赫然几处红痕,红得触目惊心。
  安霞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像水煮虾一般。
  江跃鲤并未慌乱,拢好衣襟道:“我知道你很急,你先不要急。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看安霞霞急得额头冒汗,话都说不利索了,看来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他们三人昨夜才回来,现在太阳高悬苍穹,才午时,袁珍宝怎么又回青鸾宫了?
  安霞霞道:“你离开后,青鸾宫便来了人,要将珍宝姐带走。”
  “三天前?”
  “对,而且她似乎不打算回来了,我也一直知道,她家出事和宫主脱不开干系,但……”
  “她已经回来了。”
  “什么?”
  “我说,她昨晚就已经回来了。”
  安霞霞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以为这是在逗她,欲言又止:“她真被带走……”
  江跃鲤揉了揉酸软脖子,无奈道:“我带你去她房里找她。”
  风过,梧桐树飘落几片枯叶于廊下,软烟罗鞋踏上,爆
  出噼啪轻响。
  江跃鲤看向走在一侧安霞霞,问道:“我们都没发话,青鸾宫怎么忽然要将人带回去?”
  安霞霞担心受怕了几日,精神不太好,垂着脑袋,挎着肩,道:“那种术法,就属珍宝姐练得最厉害,本来宫主也不愿放她来这此处,只不过拗不过她性子罢了。”
  江跃鲤接着问:“为什么又要人回去?”
  “云生道君开启秘境,以千年肉息果为彩头。宫主志在必得,而且要不惜一切办法,将这天地灵物的效力催发至十成十,其中最好的办法,就在她身上。”
  说着,安霞霞侧头看了江跃鲤一眼,眼里带着些钦佩。
  江跃鲤也知道,她就那样囫囵把果子吃了,着实让人惊讶。
  可那都是凌无咎的锅,他不心疼,她自然也不管。
  又听见安霞霞接着道:“助人修为,对方修为提高得越快,她的身体则亏损得越厉害,她自知这一次去了,即便死不了,也会元气大伤,本就打算报仇的,干脆拼死一搏。”
  “报什么仇?”
  安霞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没头没尾来一句:“你是好人。”
  江跃鲤点头附和,她也这么认为。
  和这些动不动便打打杀杀的人相比,她这一珍稀生命的,何止是好人,简直可以当菩萨了。
  接下来,安霞霞将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
  原来袁珍宝她并非什么寻常灵食商贾之女,而是九霄天宗九宫之一,云鼎宫的独女。
  云鼎宫与青鸾宫素有嫌隙,她这一脉向来瞧不上青鸾宫的做派。直到她父亲,也就是前任云鼎宫宫主执掌大权,两宫关系才稍见缓和。
  然而,好景不长。
  先是她父亲离奇陨落,紧接着,全家遭劫,满门倾覆。
  起初,她只当是仇家报复。可当她抽丝剥茧,却发现幕后黑手,竟然是云鼎宫另一脉的门人。
  血债血偿,她亲手斩尽了仇敌,却也彻底被云鼎宫所不容。
  昔日父亲的挚友青鸾宫宫主见状,便收留了她。
  谁知,这只是另一个火坑。
  毫无防备的她在青鸾宫磋磨了一段时日,沦为炉鼎,修为废了大半。逐渐醒悟后,她开始暗暗反抗。
  也就是那时,她才得知,当年害她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竟是甄仰围。
  自那日起,她便一直想着报仇。
  但是甄仰围曾经被一隐士高人追杀了两次,生性狡诈,行事愈发谨慎,袁珍宝一直寻不到机会。
  江跃鲤听安霞霞讲完,只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满大街疯子。
  两人走到袁珍宝门前,敲门后,在门外等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