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现在,振兴魔族的唯一希望,就是天魔。天魔能灭得了当年强大的魔族,自然也能恢复得了。魔族向来是用实力说话,只要对方够强,他便无条件追随。
  想知道天魔如今的想法如何,只能依靠唯一在他身边的人——
  那个九霄天宗的外门女弟子。
  前些日子,她不主动联系他,他也没办法联系上她。
  莫度余阴森地桀桀笑起来,尖锐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痛一下,吸取教训,以后才会更听话。
  今晚是她蛊虫发作的时间,只要她想要活命,必须要出来找他。
  他手中有安抚蛊虫的药,她会遵从本能寻过来的。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月亮,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
  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不过来?
  江跃鲤整个人痛得有些迷糊,脑海中有一种认知莫名蹦出来,她想吃东西,她要吃东西。
  可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哪里。
  她颤抖着身子,颤抖着试图站起来,手脚发软无力,就在她即将再次栽倒的瞬间,一个毛茸茸的巨爪一挪,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背。
  熟悉的低吼声在耳边响起。
  江跃鲤费力地抬头,视线里是一团模糊的红色毛球,她认出来,是那头喜欢捕猎修士的魔兽。
  此刻它金色的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鼻尖喷出的热气吹乱了她的头发。
  平时都不见它身影。
  这时候倒是出现了。
  身体叫嚣着要先去觅食,可理智告诉她应该去找凌无咎,这种分裂感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深层次的潜意识里,她认为只有找到凌无咎,她才是真正安全的。
  江跃鲤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云生呢?”她晕乎乎地问。
  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
  好疼啊,他为什么不在。
  魔兽粗粝的鼻头凑了过来,拱得她脸颊有些麻。她抬手撑住,掌心触到粗糙的胡须。
  “臭猫咪,别闹,快快找你主人。”她已经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接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泛着寒光。
  啊,要被吃了。
  她有气无力地想。
  江跃鲤觉得,她死后应该是要上天堂的,毕竟从未做过什么大恶的事。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还是在痛。
  有一说一,她觉得自己功德即便不很高,也不至于下地狱吧。她可是那些刷到倒霉搞笑的视频图片,也会敲功德的人。
  她在心里碎碎念:这届阎王爷判案不公啊,……也不知道地府能不能上诉。
  好疼啊。
  好晕啊。
  跟传说中“死后就解脱了”完全不符,更过分的是,这个“黑白无常”的服务态度极差,运送途中颠簸得像在坐过山车,害得她晕车想吐。
  终于,颠簸停止了。她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扔在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视线里一片朦胧的白雾,隐约看见雾气中走出一个身影,结实的上身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颈间。
  她有气无力地咧了咧嘴:“哟,云生,好巧,你也下地狱啦。”
  第31章 不正经的梦
  朦胧间,江跃鲤觉得体内注入了一道冰寒又霸道的气息。
  这道气息给人的感觉,和凌无咎很像。闯进来时,冷得像腊月的风,又沉又重,不容拒绝。
  她下意识想躲,可那寒意径直压下她体内乱窜的灼痛,像一盆冰水浇在烧红的铁上,刺啦一声,疼痛便熄了大半。
  他的灵力又冷又硬,横冲直撞,却意外地精准。
  她有些承受不住,趴在他身上,紧紧捏住衣角,重重喘息着。
  每过一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那些纠缠在经脉里的刺痛,再一把扯断。她疼得发抖,可这疼和之前的折磨不同,是快刀斩乱麻的干脆,痛过之后,只剩一片清凉。
  渐渐地,那寒气不再那么蛮横,反倒像融化的雪水,缓缓流过伤痕累累的经脉。她甚至能感
  觉到它在修补那些破损的地方,凉丝丝的,像敷了一层烫伤药。
  沉稳的力道,不紧不慢按揉着她手腕,她渐渐放松。
  可那灵力突然又凶了起来,猛地冲进手腕,剧烈刺痛传来。紧接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
  一切归于平静,她的意识愈发模糊。
  最后的知觉里,那寒气慢慢变得温和,冷中透着一丝暖。有人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力道极大,还有些颤抖。
  她隐约听见一声低沉的“没事了”,随后便坠入了无梦的黑暗。
  江跃鲤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她梦见她结婚了,对象是……
  一条巨蛇。
  梦里审美怪异,她竟然觉得蛇蛇很帅……
  拜完堂后,他们回到了布满喜字的房里。
  起初只是冰凉的鳞片擦过脚踝,如同一段柔软的缎子般,慢条斯理地缠上来。她下意识缩了缩,那截蛇尾不容抗拒地卷住脚腕,缓缓将她拖向深处。
  黑暗里,蛇身游走的触感格外清晰。
  冰凉摩挲小腿,蹭得皮肤微微发麻,明明是冷的,却莫名烧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它缠得很紧,却又在收紧的瞬间狡猾地松开些,让她刚喘口气,就又被新的缠绕困住。
  呼吸慢慢地乱了。
  冰凉的蛇腹压上腰际,压得她腰眼发酸,渐渐往下……
  千钧一发之际,江跃鲤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熟悉的帐顶,还有……熟悉的人。
  凌无咎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勒进骨血里。鼻尖蹭到微凉的衣料,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清冽里混着一点药香,莫名让人安心。
  她眨了眨眼,梦中的场面涌入脑海。
  啊啊啊刚才那个离谱的梦是怎么回事?!
  她说那条蛇怎么看着眼熟,原来她代入的是凌无咎!
  脸上温度瞬间飙升。
  她偷偷往后蛄蛹,试图逃离案发现场。结果刚挪一些,腰上的手猛地一收,头顶传来某人低哑的嗓音:“别乱动。”
  嗓音里还带着未醒的倦意,听得她耳根一麻。
  这力道,这触感,梦里的既视感直接拉满!
  这梦后遗韵也太强了吧!
  她僵住了。
  “做噩梦了?”他忽然问,声音近在耳畔。
  “没有!”
  她大声否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连忙补救,“就是……有点热。”
  本来被一块冰块抱着,不热,甚至有些凉。
  凌无咎这么一问,她是真的热了。
  头顶沉沉传来“嗯”一声,他松了松手臂,让她能透口气。
  身上的压力一松,江跃鲤:……
  这种事后的错觉,又是怎么回事啊?!
  凌无咎面色阴沉,坐起身来,转头看向桌上的红果盆栽。
  那株灵植正舒展着枝叶,惬意地呼呼大睡。
  花盆边缘溅着几滴暗褐色血渍,已经有些凝固,盆中土壤还泛着湿润的暗红。
  他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事了。
  她蜷缩在他怀里,浑身冰冷,惨白的唇边咬出一丝血,总是明艳张扬的脸变得惨白如纸。可就是这样奄奄一息的时刻,她居然还能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气若游丝地跟他开玩笑。
  地狱?他怎么可能让她下地狱。
  那一刻,他身上暴戾的魔气,几乎压抑不住。
  灵气与魔气在他体内失控、厮杀,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也抵不过胸腔里那颗空荡荡的心脏抽痛的厉害。
  “别怕。”那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每一下微弱的抽气,每一次费力的吞咽,甚至是睫毛不堪重负般的轻颤,都像钝刀一样,磨着他的神经。
  她还在笑,还想说着什么,可已经没有力气说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灵力近乎粗暴地灌进去,触及她经脉的瞬间,又放得极轻。
  明明恨不得把毕生修为都渡给她,可真正动手时,却不得不轻柔起来,她就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太脆弱了。
  他那时盯着她冷汗涔涔的额头想。
  真的太脆弱了,弱到碰一下都像要散了。
  他只是被封印了,又不是死了。
  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在她体内种下蛊毒?
  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感觉不到疼。胸口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实质的杀意。
  足够强大,那些人连靠近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必须变强,强到再没有人能伤她分毫。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越来越清晰。
  江跃鲤屏住呼吸,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