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息偌对此有一些生气,但却不是全然为此介怀。霍恂既然解释了,她也就问了更在意的事情。
  “你今晚做什么去了?能与我说吗?”
  霍恂想了想道:“一部分。”
  息偌问道:“我能知道哪些?今晚那人是谁?他说的那个歹人,与你有关吗?”
  霍恂低声道:“此人名赵集,是陛下身边一鹰犬,昔年与你长兄有些过节,眼下又看我不对付。他说的那个歹人是我,今晚情形不大好对付,所以我才让雁行去寻你……抱歉。”
  息偌有些低落地吐出一口气,霍恂心中忐忑,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
  她道:“我不是为这事想要怪罪你。你若有危险,而我恰有能力帮你,我是一定愿意的。”
  他心中微热。
  她又继续道:“我只是担忧。如你所言,他与我长兄有过节,眼下又和你有了不睦。若他没有发现是你倒也罢了,若他发现了,那你……”
  霍恂立刻道:“不会的。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吗?既然都是效忠陛下,陛下自然会思量权衡。更何况,他奈何不了我或是你长兄,即便他当真发现了,我今天所做之事,也并非逆行。”
  息偌仍然忧虑,但是她觉得自己或许是不便再继续向下问了。
  霍恂察觉到她的情绪,又道:“今晚我做的事暂且不能同你说,但你放心,我说过此事并非逆行,只是陛下各有安排,不便为人所道。我本来不欲牵扯你进来,你往后也装作不知道就好。”
  他直起身子,在黑暗里俯视她,沉下声音认真道:“这件事我对你不住,但请你答应我。”
  息偌微微叹了一声,抚摸他的脸侧,道:“我不会问,也会装作不知道,你放心。”
  霍恂放下心来,而她伸手拥抱住他,道:“但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一切都以自己为先,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利用我一些也没关系,一定要保护自己。”
  他答应道:“你放心,我答应,我答应……”
  他将她拥抱在自己怀中,心中思绪万千。今晚的事是绝不能告诉她的,有些事太过于复杂,他把控分寸也甚是艰难。宁都局势远比自己所想复杂许多,他保全自己自然是容易的,可是息偌呢?或者说……息家呢?
  他没有办法一边说着爱慕妻子,一边又放纵地看着她的家庭坠落。息停是艰难求生,也是玩火自.焚,早就回不了头了。
  他要踩死了息停,让今上看到他的忠心和得力,但也要保住息停,这样才能保住息家,保住息偌。
  他今天去见那个人,其实是在今上并未授意的情况下私自相见,若是真被今上知道,后果无法预估。
  他也有纠结和不安的时候,息偌从他的拥抱里都能感受得到。
  她仰起头,因为他拥抱得太近,够不到他的脸,就只能轻轻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手在他背后拍了拍,道:“别害怕,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下轻飘飘的,亲得霍恂喉咙发痒。他没忍住吞咽了下,低下头去和她额头相抵,道:“夫人做什么呢?大晚上的,故意这么对我?”
  她听见他喊“夫人”,心里也轻松下来,柔软地与他相贴,道:“是在惩罚你自作主张。”
  霍恂问道:“那我可以将功补过吗?”
  他的手有些不安分起来,息偌按住他,道:“夫人没允许,你怎么敢擅自动作的?”
  霍恂一边笑,一边开始胡言乱语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别夫妇犹胜新婚,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息偌也被他胡乱的话逗笑了,但是还是故意道:“这可不行,都得分开论,不要给夫人胡乱撒娇。”
  他可怜兮兮地凑在她旁边问道:“撒娇都不行吗?夫人不疼我了?我真的很可怜。陛下把苦差事拨下来,那些糟老头子又仗着年纪来欺负我,我做不好害怕被陛下怪罪,辛苦这么久终于回来了,夫人还要惩罚我,啊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可怜的人呐……”
  他说到后面开始耍无赖,抱着她胡乱地晃。息偌笑得快要散架,和他闹了半天才转身支起半边身子伏到他身上。
  他立刻兴奋起来,问道:“夫人愿意心疼我了?”
  息偌像个轻佻公子哥儿一般拍拍他的脸,笑道:“你奸计得逞的样子太不遮掩了啊,清都侯。”
  霍恂白日里休息过了,眼下精力还好,和她闹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太过放肆。二人好好休息了整晚,次日一早又往宫里去了。
  此番选试得胜,对霍恂而言相当有利。
  一方面,他本就想做武将,他父亲霍其祯的亲随虽对他认可,但旧部认的仍旧是他父亲,他得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慢慢收获从前那些旧部的信任,为他将来铺路。
  另一方面,今上原本就有意给他机会崭露头角。他既然想借霍恂做刀来整肃政局,那么这把刀自然也是越锋利越好。
  息偌眼下也慢慢习惯了霍恂得用后的忙碌,自己学会了给自己找些乐子。更何况,霍恂也并非全然丢下她不管,得空的时候还是邀请她牵着马出去转了一转,花了些工夫,终于又帮她得以顺利上马。
  她仍旧是从前那个水平,不过能骑已算不错。再加上霍恂特地叮嘱了护卫,凡有她骑马出去的时候,都叫人骑马跟在后头。
  息偌被他陪了几次,总算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后来她不在的时候,就常常约上彭琰,与她一道出游。
  她夫君在选试中露了脸,眼下被今上选用,也没有从前那么多的时间在家了。
  二女乐得清闲自在。
  不过息偌也并不全都是清闲自在的时候。每隔几日,她还是会陪息夫人一起,入内拜见李贵妃,并且看望李常希。
  李常希比李贵妃的孕期要小些,肚子也就比李贵妃要小些,可是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看着气色仍然不算极好,仿佛仍有些身弱难调。
  息偌看着她那样消瘦的身子却顶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便觉得有些吓人可怖。
  李贵妃已然是用最好的来照顾妹妹了,奈何仍旧如此,心头对息停的怨念便更深几分。但她也是明理之人,知道息檀和息夫人还是对李常希很好的,便没有迁怒
  到他们身上。
  息夫人每次入宫去见,李贵妃都是不阻拦的,偶尔还会让出空间,让她们单独说话。
  息偌初时有些惧怕李贵妃,但见的次数多了,便觉得她也是可亲的性情中人,若不是因为息停苛待了李常希,她也不会那样吓唬息偌。
  也因此,偶尔坐在旁边说话时,息偌也敢接话了。
  李贵妃见她活泼,特地叫她捡些趣事来说,息偌这些时候常骑马出游,在山间遇到不少野趣,正好能说来听听。
  说到最后,临别之时,李贵妃方道:“我先前去看陛下,正瞧见他们议事结束,清都侯也无心与人交谈,大步生风地便赶回去要陪夫人。怎么,他却不与四娘子说说同僚间的趣事,引四娘子与同僚家的官眷们会一会吗?”
  息偌听到这话,心中一颤,连忙道:“同僚之间,说的多是政事。我与侯爷约好,不提公事,也免得我笨口拙舌,在外头说多错多,反误了大事。”
  她感觉到李贵妃带着笑意的审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但仍旧担心她多想什么。
  还是李常希在一旁道:“四娘平日里在家乖巧,也受父母疼爱,养的无忧无虑的性子,也是可贵。清都侯若不爱惜,也没有那些趣事儿给姐姐听了。”
  李贵妃倒也不是不信息偌,眼下又听李常希也如此说,便淡淡笑了笑,道:“也是。不过我多言提醒四娘子一句,眼下暑气未消,山林中仍多蚊虫野兽,还是少去为好。”
  就这么一句话,让息偌回去想了许久。
  她有心想问一问霍恂,但霍恂这几日忙得厉害,回来时她都已经睡熟,早上天不亮他又已经离开。有那么几回,她在睡梦中被他拥抱住时,她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他总是疲累,很快便陷入梦乡,她也不舍得将他叫醒多问。
  就这么自己盘算了一阵子,息停突然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原道是一时半刻不回来的,虽然这段时间也长,但远比计划和预料中的短暂。
  他的归来和李贵妃前几日的那几句话交替在息偌脑海中转,总让她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于是那晚硬是撑着没睡,等到了霍恂回来。
  夫妻二人洗漱过躺在床榻上,息偌将这几日的事儿都与霍恂说了,不安之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她问他道:“你同我交个底,也不必多说,可是最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霍恂微微一叹,沉声道:“夫人想一想,陛下何故要这样大的阵仗,去遴选年轻将领?”
  大邺的开国皇帝,原本是北方昭朝的一位皇子。他的兄长承袭了皇位,他就一路南下,在南方开疆拓土,收拢了南方各国,立了大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