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们一并回到住处,息偌嫌弃自己一身的泥土气,要先进去换身衣服洗洗手再出来。霍恂也是要换的,但这边住处不如侯府里大,他也就干脆没折腾,在屏风外头换了件外衣就坐了下来。
  息偌也是饿了,换衣的动作极快,不多时就与他一起坐到了桌边。霍恂特地让厨房准备了些硬菜,份量也略多备了些,生怕她不足够。
  吃着吃着,息偌也意识到这顿吃的有些多了,犹犹豫豫看着盘子里的菜,筷子却没有想放下来的意思。
  霍恂喝着药膳,回头瞥她一眼,道:“放心吃,这一顿哪里胖得起来?骑会儿马都耗没了。”
  这话听得息偌非常满意,遂继续用完。
  仆从们进来将空盘碗筷撤下,息偌浑身都疼,也懒得出去消食,最多也就是强撑着在屋子里来回走几步。
  霍恂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来回晃悠,同她道:“借你此处一用,我让雁行过来替我换个药?你若不便,在屏风后稍等一会儿就好。”
  别院不如侯府大,他们出来这一趟,也不可能将侯府的仆从都带来。是以这边住处院子外头,也有不少别院的仆从。
  他们若是特地分开,其实难免不便。更何况,他这伤本身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息偌非常理解,道:“让他来罢,我没什么不便的。”
  有些人家的娘子是很避讳护卫的,但她自幼就有息忍一直护卫于她,对此并不全然抗拒。况且此刻青天白日,房中又不止她一个独在,没有什么不便的。
  小盼出去叫人,息偌看着他,皱起眉来道:“是我疏忽了,刚才都忘记了,不该叫你陪着我一起折腾的。”
  让他走了那么久,又陪着她一起骑了好久,他伤口不疼才怪。
  霍恂这会儿的确有些疼,但没故意卖惨,只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许久没骑马了。再说了,我自己疼,难道不会停下吗?何必非要忍着。”
  雁行很快提着
  东西进来,见息偌竟然没有避开,愣了一下,低头行了个礼。
  息偌道:“你先为他换药罢,不用管我。”
  她退开去,想起上回入眼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害怕,想要往屏风后避一避,但是走过去后,又心里实在觉得愧疚,犹豫几番,再次回过头去。
  霍恂以为她是要躲的,没想着她突然回头,此刻已将外衣解了,露出里头的纱布。见她突然回头,又知伤口渗血,立刻将衣袍拢了拢,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息偌已经瞥见了,口中应了句“没什么”,转身走到了屏风后。
  雁行手下飞快地给霍恂换好了药,然后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息偌听见了他离去的脚步声,又从屏风后转身出来。
  霍恂正坐在那处穿衣,息偌走过去,主动帮他提了提外衣的衣角。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息偌,顺从地抬手穿好了,挑眉笑道:“夫人今日怎么这样疼我了?”
  息偌替他将衣襟拉正,垂眼恹恹道:“你还是别陪着我学骑马了,这事儿晚些也不妨。你这伤一直好不了,天天这样裂算怎么回事儿?”
  霍恂今日是真没打算使这个苦肉计,他都带着她出来了,还能想不到这些事儿吗?都是愿意罢了。
  他道:“我体质的原因,伤口好得比别人慢些,也不是因为骑了马才裂的。”
  息偌没被他哄住,道:“还是算了。我若真想去,让其他人跟着就行,息忍陪着我也行,你就不要上马了。”
  霍恂问道:“我不是要表达诚心吗?将你推给旁人,岂不算我失约吗?”
  息偌道:“这件事我同意了,不算你失约。”
  霍恂点头答应,问她道:“要不要进去歇歇?我让茯苓过来。她正经学过推拿,让她给你按一按,免得你等下身上更是酸痛。”
  息偌没有为难自己的打算,同意了这个建议,又想起了一件事,问他道:“给你换药的事儿,叫茯苓与豆蔻来岂不是更方便吗?怎么你倒让雁行做这样的活儿?”
  没有小厮,也有侍女,怎么倒让他一个护卫成天跟在他后面,一个人打几份工。
  有些贵胄郎君,房中极亲密的近身事也打发给侍女做,大多最后就都收成通房了。霍恂少年时就不爱让侍女近身,长大后更是没有这种事上的打算,就从来没有这些。
  再加上他父亲日常起居从来干净利落,不需太多侍奉,他耳濡目染,又生性喜静,也喜欢近前少人。
  霍恂道:“他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本是打算收作小厮用的,但是我父亲身边的人都会武,他来时有样学样,也跟着大人们打拳。长辈们看他根骨不错,有点天赋,就又教他武艺,他倒学得很是不错。所以眼下什么活儿都由着他来做。”
  他与她笑说道:“你可别说他事多,他的月钱可也比旁人多得多。若是我说要再多给些,他还可以再能干些。”
  他看着息偌的眼睛,半真半假道:“有夫人在了,我身边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第34章 莫名她难道就不能害羞吗?
  他长得好看,息偌一直都清楚。
  因为好看,所以在说某些好听话的时候,配上一道含情脉脉的悠悠目光,就显得格外动人。再硬心肠的女子看见这般情形,心里都得软上三分。
  所以息偌在发现自己这几日时常会莫名其妙地砰砰心跳的时候,一概归结于是他长了一张会骗人的面孔。
  他是她的丈夫了,她总是要慢慢习惯这件事的。
  她嗤他道:“油嘴滑舌,我还能管你用几个侍女吗?”
  霍恂但笑,余光里见到茯苓进来了,便让她替息偌按一按。息偌正好借着这个关口避开他,转到里间去脱了外衣躺在床榻上。
  她是浑身都痛,茯苓问她时,她就一手指头一手指脚,然后又合到了一处去。
  茯苓不免被她逗笑了,拿了个软枕给她,让她趴了下来,然后替她自双肩开始,依次揉了精油按摩起来。
  房间里本就温暖,小盼又特地燃了安神解乏的熏香,再加上厚重的床帐一拢,光线也变得昏昏暗暗。息偌觉得舒服,渐渐就睡了过去。
  茯苓换了个合适的力度,替她将浑身按完,不好趁她睡着时穿衣,便将被子拉过来替她盖好,然后退了出来。
  她出来时,霍恂就和衣躺在外头的那张小榻上,只虚虚盖了一个薄毯,抬着手放在额头上,用袖口遮着脸小憩休息。
  听到轻微的帘幕声响,他放下手臂,眨一眨眼便褪去了初醒的迷蒙,悄声问道:“她睡着了?”
  茯苓走近回道:“睡着了。我替娘子都按过了,但她大约还要不适两天,我去问问关大夫,要个舒缓的药方,晚上再替她准备沐浴?”
  霍恂点头,道:“你去准备罢。”
  茯苓应了,又问道:“我去给侯爷再准备个炭盆吗?”
  霍恂觉得温度尚好,说了不用,让她先撤出去了。
  茯苓见他没起身,走过去将窗户上的帘子拉了起来,然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霍恂身体不适,眼下刚换了药,正是想要休息缓痛的时候,便直接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觉无梦无醒,等再睁眼的时候,已然过了许久。
  他起身,看床榻那边的帐幕里身影朦胧,息偌分明还在熟睡,便披衣去了外间,问守在外头的侍女们道:“什么时候了?”
  三个侍女都在外头坐着说小话,见他醒了,声音却低,便也放轻了声音道:“刚过申初。”
  那就是睡了半个时辰,难得竟这样安稳。
  霍恂点点头,复又走进去,立在屏风一侧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去,将床帐拉开一边,然后侧身坐在了榻边。
  息偌整个人都拢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在外头。霍恂垂眼看了许久,这才伸出手,对着这一团隆起的被子拍了拍,轻声唤她道:“曼曼,该醒了。”
  她在被子里动了动,又往被子里缩进去了一些。
  霍恂知道她醒了,便继续道:“中午别睡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息偌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囔囔道:“我不想起来,我全身都好疼,我不要骑马了。”
  霍恂闻言笑了,应声道:“成,不骑马了,但是要起来。想不想吃红豆冰?我让她们给你端一份来。”
  冬末春初吃冰,好罕见的一句话。
  但是息偌整个人缩在温暖的被子里,一想到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就心动了。
  她睁开眼睛,露出脸看着霍恂,问道:“现在?红豆冰?”
  霍恂点头确认道:“现在,红豆冰。”
  息偌来劲了,立刻点头道:“要。”
  她当即就要撑着床榻起身,起了一半,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冷风,下意识抬手就去拉被子。结果这么一低头,她突然看见自己的手臂露在外头。
  她突然想起来,为了让茯苓按摩方便,她里头就只穿了一件小衣,此刻坐起来,被子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