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虽然,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血族和人的婚礼象征着“神圣”的初拥仪式。
  他“尊重”着瑟芬妮的意愿,没有一开始就把她转化为自己的同类,可是人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短暂的寿命像夏日的萤火,瞬间的灿烂美丽之后,就会枯萎腐朽。
  而“他”是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将他们分离,甚至是死亡。
  三十七岁的瑟芬妮,在邪恶的魔法的保护下,维持着最开始的青春年少。
  只是她的双眼已经和濒临死亡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她看着床上的伊赫乌蒂,脸上流露出彷徨和痛苦。
  “我该怎么办呢?”她近乎自言自语道,似乎看不到眼前的伊赫乌蒂:“谁能救救我?谁可以帮帮我?”
  理智从她的身上剥离,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渊,除了不断往最深处坠落,她什么也做不了。
  伊赫乌蒂想开口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但过载的疲累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也缓缓地闭上。
  她睡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梦乡能给她宁静和安全。
  第36章 冥王与吸血鬼(二)猎犬
  城堡的阳光刺目且冰冷,落在伊赫乌蒂脸上时有一种隐约的灼烧感。
  她醒了过来,房间的铁门从外面打开了,正对着一副沾满了血迹的油画。
  上面是二十年前的瑟芬妮和她的家人。
  父亲和两位兄长的面孔有些模糊,但伊赫乌蒂似乎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将他们补全。
  是很温和与和蔼的人,就像……
  一阵狂风让铁门砸到了墙上,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城堡里,一直出去很远。
  她停止了不需要的思考,目光快速扫过只有自己的房间,没有看到瑟芬妮的身影。
  对方似乎出去了,也可能是被吸血鬼带走——不对,他应该无法在白天出现。
  一些关于吸血鬼的设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阳光明媚的窗台上,几把金属小刀摆放在那里,居然都是银器。
  伊赫乌蒂将它们拿了起来,刀具的表面很光滑,瑟芬妮从没碰过它们。
  可能她早已不算完全的人类,吸血鬼让她维持青春的方法也许很残忍。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老旧的书架上本来放着一些文字奇怪的书籍,但封页和纸张都因为潮湿发霉,有些更是因为时间久远一碰便成为了灰烬。
  伊赫乌蒂放弃了对这里的搜索,拿起烛台,走出了尖塔最上面的房间。
  吸血鬼栖息的城堡几乎没有窗子,瑟芬妮房间的就是唯一,因此内部的光线昏暗异常,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身上的伤在一觉过后就几乎痊愈了,神奇得像父亲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说起来,她的父亲会不会发现她离开地球的事呢?
  顺着楼梯离开了尖塔,两条路摆在了她的眼前。
  一条通往地下,伊赫乌蒂猜想是吸血鬼们睡觉和躲避阳光的地方;另一条则是连接着大厅,外面就是花园。
  她记得,从高塔往下望的时候,所看到的花园有着很美丽的蔷薇花墙。
  这样漂亮的事物,简直不应该存在于一个吸血鬼居住的地方。
  大厅的门没有上锁,伊赫乌蒂用上全身的力气推开,烛台在开门的那一刹熄灭,但紧接着迎来的阳光驱散了黑暗,让她感到了一丝慰藉。
  说起来,蜘蛛之神也有着一座花园,似乎恐怖总是和美丽相伴相生。
  奈亚子最初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
  花墙组合成迷宫,但中心生长的大树指引着方向。
  大约一个钟头后,伊赫乌蒂来到了树下,树上的花火焰似的燃烧,仿佛要烧尽世间的一切。
  她记得这是榴花,石榴花。
  迷宫中没有看到瑟芬妮,那个惶然无助的女孩会独自一人去哪儿呢?
  伊赫乌蒂在树下徘徊了一会儿,从另一条路离开。
  这次的尽头是城堡的另一端,倾颓的墙壁和断掉的地面,它的那边是悬崖。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吸血鬼对这儿疏于修理,透着末日的荒凉。
  天空的太阳也格外地大,让伊赫乌蒂想起了格赫罗斯。
  那个神明的眼睛,似乎还在一直注视着她。
  瑟芬妮就坐在长满杂草的高台上,孤独的身影在寂寞的风声里显得格外凄凉。
  她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于是叫出了伊赫乌蒂的名字。
  这个时间也只可能是伊赫乌蒂。
  “你来啦。”瑟芬妮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点,可低落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睡不着,就想出来走一走。”
  伊赫乌蒂觉得她有很多话相对自己说,便沉默地贴着她坐下。
  瑟芬妮的手脚都很冷,或许不必初拥仪式,她迟早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迄今为止,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伴随着这句话,又一些画面涌入了伊赫乌蒂的脑袋。
  上一个来寻找瑟芬妮的是伊赫乌蒂的朋友,一位和沈清晖长着同一张脸的男性吸血鬼猎人。
  他最后下落不明,似乎死了,又似乎活着。
  如果真的是沈清晖的话,伊赫乌蒂觉得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也许是成为黑影的一员了。
  那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在她眼前,沈清晖可能就在那里。
  瑟芬妮很明显是位“npc”,在这种诡谲奇异的情况下,要是能遇到熟人,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
  毕竟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一群乌鸦从她们的身边飞过,相携坠入脚下的深渊。接着白色的日光,伊赫乌蒂看到了下面的波光,悬崖地下是条银色的河流。
  “真羡慕它们,自由自在,想去哪里都可以。”瑟芬妮说,忽然猛地抓起伊赫乌蒂的手,有些癫狂地问了个问题:“要是我就这样死了,你会恨我吗?”
  伊赫乌蒂明白她的意思。自己能好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她也活着。
  那个吸血鬼的确很可怕,能想出这种办法控制她。
  “不会。”伊赫乌蒂说,她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人,何况于她而言,死亡并不可怕。
  “是……吗?”瑟芬妮的状态没有因为她的回答好上多少,她们之间似乎有层看不见的屏障,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太阳很快就要落下了。”在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后,瑟芬妮看着天空道:“这里的白天总是格外的短暂。”
  伊赫乌蒂也抬头看去,那轮才升起不久的红色球体果然已经到了西边,难怪森林里的植物都垂垂欲死。
  “走吧,我们从石榴树那条路回去。”她拉住伊赫乌蒂的手往回走,太阳在她们身后落下,鲜红的蔷薇蒙上了黑夜的阴影,变得诡异和妖冶。
  蜘蛛留下的阴影,伊赫乌蒂总觉得花墙里会钻出阿特拉克之女——想起来了,这具身体明明应该被阿特拉克同化了才对。
  她摊开自己白皙的手掌,上面已经没有过去的痕迹,虚假得像一个幻影。
  再想想目前遇到的一切,说是游离在地球之外的新世界也不太准确,因为出现的一切似乎都是她所见过或经历过的。
  除了瑟芬妮和那位吸血鬼。
  会是……谁布下的陷阱吗?
  瑟芬妮突然抓紧了她的胳膊,脚步也停了下来。
  “前面的花丛里,好像有东西。”女孩紧张地说,身体不自觉地往她身后躲。
  没有乱飞的蝙蝠,也没有吸血鬼出现时的血腥味,来的应该是其他的“东西”。
  将早上在窗台上发现的小刀握在手里,伊赫乌蒂让瑟芬妮退后,自己慢慢地接近晃动着的花丛。
  那种属于非人生物的讨厌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厌恶但又不得不接受。
  快要走近花丛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粘稠的浓绿液体,然后是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雾气。
  花枝错杂间,一双发光的狼眼若隐若现,只是身体还留在另一个世界,所以只是凶恶地盯着她。
  被这双眼睛看过的猎物将无处可逃,直到被它们吞进腹中。
  伊赫乌蒂直到这是什么了,廷达罗斯猎犬,一种会追击时空穿越者的可怕“生物”。
  看来自己的确不在地球,甚至所处的时间都与之*前不一致。
  “闭上眼睛。”她对瑟芬妮说,猎犬应该只是为自己而来的,前提是瑟芬妮不要看到它们的眼睛。
  “发生什么了?”懵懂的少女问道,才闭眼就被伊赫乌蒂拽住狂奔,蔷薇花墙组成的迷宫也感觉到了危险,在她们的身后自动合上,阻挡那些从廷达罗斯而来的猎犬。
  似狼非犬的声音响起,从未见过这些的瑟芬妮浑身开始颤抖:“那是什么?野狼?”
  “别说话。”伊赫乌蒂还想说专心看着脚下,古老的城堡许多地面堆着石屑,一些地砖也早已翘起,这种场合平地摔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她这具属于人类的身体开始感到疲倦,成为父亲的女儿许多年,她几乎要忘记了做人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