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但沈以还是不高兴,从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剧组厚此薄彼、捧高踩低得厉害。
  确实,咖位决定待遇。
  今天邵轻云的威亚事故其实非常严重,只是侥幸没摔的太惨烈。但人们更加关注的却只有男主角。
  马匹管理组的人被狠狠问责,但威亚组的失误却被遮遮掩掩一带而过。
  工作人员就是看他平时好说话,而且也不是什么大牌明星,没有影响力。
  沈以感觉很不公平,又对邵轻云怒其不争。
  总之那天的拍摄潦草结束。
  晚上,沈以提着医药箱,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进去过。最多就是早晨来叫他起床,他也天天准备就绪,很少用她操心。
  邵轻云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在擦头发。
  还没等沈以说明来意,他就率先一步朝里走去,自然而然说:“把门关上。”
  沈以悄悄深吸口气,安慰自己,别紧张,只是尽助理责任而已。
  虽然他是演员,但房间也没有比她大多少。一进去左手边是卫生间,再往前就是一张大床,四周空间逼仄。
  沈以嗵一声将医药箱放桌子上,语气正经八百:“怎么样?还疼吗?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需要。”邵轻云坐在床沿,毫无犹豫道。
  “……”沈以无语了片刻,认命道,“哪里?”
  邵轻云支着两条长腿,目光幽深地落在她的脸上,下一秒,他双手捏起t恤的衣摆,直接从头上脱掉了。
  上一次看他赤裸的上半身,还是在摄影棚,距离又远,这次可是面对面的冲击。
  陌生男人的腹肌她都要审阅半天,更别说是邵轻云这种脸和身材同时顶尖的。
  他的肤色似乎比以前稍深了一点,也许是拍戏风吹日晒的。蓬勃紧致的肌肉像藏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让沈以莫名有点望而生畏。
  腹肌的线条壁垒分明,好看,又好摸的样子。
  沈以不自觉舔了舔下唇。
  “那儿没受伤。”
  “哪儿?”她茫然抬头,对上邵轻云调笑的眼睛。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蛮暧昧的,虽然看的是他的腹肌,但那靠下的目光,谁又能证明不是看别的呢?
  “转过去点。”沈以恢复了冷硬的语调。
  他的左侧肩膀处果然有触目惊心一大片淤青,不过应该没伤到骨骼。
  沈以给他喷了点云南白药,又轻轻用手指抹匀滑下来的药水珠珠。指尖触上皮肤的瞬间,她感受到他劲瘦身躯轻微的颤动。
  “疼吗?”
  他挺着宽直的肩膀,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沈以却因此看到他脖颈斜后侧的一片擦
  伤。可能是危急时威亚绳子划伤的。
  沈以脸色沉下去,转身又拿来了碘酒棉签,倾身凑到他颈侧,手法娴熟地消毒。
  “在国外经常受伤吗?”他问。
  “没有。”沈以想了想,“不过也有那么几次吧。”
  邵轻云再次沉默。
  沈以想,他们也许心照不宣想起了当年一点伤口就哇哇乱叫的女孩。
  但她现在没心情跟他炫耀自己的成长。
  消完毒,像是习惯性的,沈以对着擦伤处呼呼吹了两下,本意只是想让药水快点干,但他的整个身体却绷得更紧更僵硬。
  她将脑袋移到他的正前方,眼神在他的下颌、脖颈、锁骨、胸肌处游走。
  “还有吗?”
  邵轻云仍然毫无应答。
  然而她抬眼时,却直直坠进他沉而压抑的目光,像窗外浓稠夜色,浓得她感同身受的伤感,却什么都无法真正看清楚。
  她心一悸,眼神忘记了躲闪。
  他们在寂静的暗流中对望,试图进入彼此眼中风起云涌的宇宙。
  在沈以看不见的地方,邵轻云的宽大的手掌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抬起,又灌了铅般沉重,最后只是缓缓放了下去。
  沈以直起腰来,说:“好像没有别的伤了。那我先走了。”
  她快走到门口,他才叫住她,嗓音恢复了清朗。
  “等等。”
  “什么?”
  “我还没跟你算账。”
  沈以:“???”
  “谁让你跑我下面的?自己不知道危险吗?”他语调像是诘问。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过去了。
  她下意识的答案是这样的。现在想想,当时居然试图接住一个比她重那么多的男人,真是勇气可嘉,且莽撞不要命。
  但她说出口的却是:“你要是摔死了,我也有份。”
  他没有在意她冒犯的话语,只认真地注视她:“下次不要了。不管是我,还是别人。你都要先保护自己。”
  邵轻云又看透了她。或者说,一直最了解她的人,仍然还是他。
  确实,当时挂在上面的人,不论是他,是林妲,是赵子非,是她任何一个朋友,她都会忍不住跑过去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沈以故作嘲讽,“被区别对待的滋味好受吗?”
  邵轻云始终平静:“这无所谓。知道自己的目标,就不会在乎其他的。”
  “嘁。”
  她用不屑一顾掩饰心中的波澜,转身出了房门。
  出去后她才终于感觉氧气畅通了起来,放松地呼吸了好几口。
  *
  邵轻云像他说的,只心无旁骛在自己的目标中前进。
  他仍然加倍努力地完成自己的戏份。很明显他聪明的脑瓜子已经摸到了演戏的诀窍,每一次都给导演带来惊喜。一遍遍的ng他也从来没有变过脸色,有时候甚至自己要求再拍一条。
  不知不觉,在西北的拍摄临近结尾。大戏都已经拍完,主要就是补一些小镜头。
  整个剧组的节奏终于放松下来。
  某天晚上,副导演组织大家到附近的镇子上吃烧烤。
  沈以没去吃,一是她不想吃,当助理就算吃饭也要看顾老板,她可不想累死自己。二是她还想利用空闲的时间整理照片。
  她洗了澡舒舒服服趴在床上,放了音乐,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趴着趴着,她不知不觉在舒缓的音乐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几点,她被门外的动静惊醒。
  是有人一直在刷卡,但反复提示错误的音效。
  沈以揉了揉眼睛下床。
  今晚剧组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估计有人喝醉找错了房间。
  她跑到门边,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然后惊讶地拉开门。
  “邵轻……”
  她话还没说完,邵轻云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闯了进来。
  她被他高大的身躯逼迫着后退两步,接着被他裹进了怀里。
  门咔哒一声在身后合上。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空出来的手关门。
  他双手紧紧环在她的腰际,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
  沈以仰着头钻出来呼吸,皱眉推拒他:“你干什么啊!?”
  然而丝毫不能将他撼动。
  他像一条干涸许久的鱼,在她颈侧深深嗅着,但呼出来的气息又那么滚烫,像要把她身上的水份全都炙烤榨干。
  这时脖颈间的皮肤印上濡湿的感觉,沈以更加用力的挣扎,低声怒吼:“你放开我!”
  他又沉沉呼吸了两下,说:“等一下,就一下。”
  他声音里藏着经年累月的疲惫、寂寥、落寞。
  她也从未见他如此卑微的恳求什么。
  沈以不自觉忘记了抵挡。
  但他说的一下并不是一下。他仍然紧紧抱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硌得她肩膀生疼。
  房间静得只剩下他酒气浓重的呼吸声。
  两个人静止般相贴。
  沈以突然瞪圆了眼睛。
  不是,只不过抱了一下而已!
  沈以忍无可忍,使了蛮力一把推开他,他肢体颓唐地贴墙才堪堪站稳。沈以对他怒目而视,但视线又不敢往下瞟。
  他脸上一片酒气潮红,反倒为英眉挺鼻增添一抹魅惑。她分神感慨,此人不当明星也可惜了,连醉里潦倒起来都不失倜傥。
  沈以深吸了口气,看在他喝醉的份儿上,上前两步伸进他兜里,顺利找到房卡。
  然后她整了整睡衣,开了门缝向走廊望了一眼。空荡荡,说明他应该是提前回来的。
  她出去刷开了隔壁的房间,回来拖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推了进去。
  床的面积可比地面大多了,他肯定不至于睡地上。沈以合上门,像扔掉什么垃圾般拍拍手,又给钟哥打电话。
  “哥,我记得你那儿有果汁,给邵希恩拿一瓶解酒。”她顿了顿,又说,“我不方便,一会儿你照顾一下他吧。”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邵轻云保持着坐在床沿的姿势,以手撑着头。
  过了会儿,钟哥来敲门。
  “邵老师,给你拿了果汁。”
  “不用了,你回去吧。”